相爱的灵魂世间万千,每个人都有可能突然离场

翁达杰《遥望》|相爱的灵魂世间万千,每个人都有可能突然离场

《遥望》,作者迈克尔·翁达杰,加拿大籍斯里兰卡作家,生于1943年斯里兰卡一个富裕的农场主家庭。主要作品有《身着狮皮》《英国病人》《遥望》《阿尼尔的幽灵》等。

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接触翁达杰,一般都来源于那本梦幻般魅力的小说《英国病人》,也是那本书,让他跻身国际知名作家行列。

看过《英国病人》的读者一定会无数次头疼于,作者打乱时间顺序的叙事写法,以及将片段情节作为时间节点,重构故事的叙事风格。

没关系,那算不了什么,因为——如果你再看看《遥望》你会更头疼。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三句话可以说完,三十万字又说不尽。

翁达杰《遥望》|相爱的灵魂世间万千,每个人都有可能突然离场

加利福尼亚北部的农场里生活着一位父亲和女儿安娜、养女克莱尔以及养子库珀。安娜和库珀在山上木屋里的私会被父亲发现。父亲勃然大怒要杀掉库珀,安娜用一块碎玻璃刺伤了父亲。后来,库珀离开农场,成了西部的赌场牌手,多年后,他遇到了克莱尔,两人在寂寞中,走到了一起。安娜也在某一时刻离开农场,离开父亲,到了法国乡村,研究已故作家吕西安塞古拉的生平。

至此,库珀、克莱尔和安娜的故事成了一个谜。这时,作家吕西安塞古拉的故事却被一层层展开,情节越来越细微,仿佛就在映射叙述者安娜,从未真正离开她用一块碎玻璃刺伤父亲肩膀的那一刻,也从未离开库珀对自己的遗忘和背叛。过去与现在交错,空间与时间碰撞,关于激情,关于失去,关于爱和记忆。

整本书的故事情结看起来很简单,但又散发着神话传奇一般迷人的风采。用强烈鲜明的意象,炽烈机智的文笔,把人生经历当中那些狂暴、毁灭性的故事冷静的叙述出来,激情四射,时间、记忆、暴力,相映生辉、撼动人心了。哀婉、宁静、克制、紧凑、高度浓缩、简练但充满戏剧性,给人以极其丰富的感官体验,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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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读《遥望》,我以为,这算是三个人的小说。但是,到了小说的最后部分,整个故事就像是突然成了失控的万花筒,赌气似的围绕着安娜研究的那个已故作家吕西安赛古拉不断喊来新的人物。他的家人,一个他老了之后在路上认识的少年,突然又转到这个少年的父亲、少年的母亲等等。

读者的思绪很容易就被打的很散乱,但小说的语言太美了,引领着我不得不读下去。可是,情节又太凌乱,把以往我们读书中特别喜欢做的抽丝剥茧到达最终目的地的好奇心吊得足足的。确切的说,开始是调得足足的,但是,他始终不给你答案,到最后,以至于,我想要探索究竟的意志都要趋近瓦解了。

翁达杰《遥望》|相爱的灵魂世间万千,每个人都有可能突然离场

这时,我读到,翁达杰这样描述道:他们互相也只是陌生人,正巧相逢在陌生人之间求生。他们发现任何东西——所有东西——都可能被拿走,在这个似乎要延伸至他们生命尽头的钢铁般的世界里,没有什么能保留得住,除了彼此。

我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这样把一切拆掉这样零散,这样的乱。就我的理解来看,翁达杰给我们讲述的这个故事,其实,人物次之,情节次之。他远远指着的,是各种情绪流动的轨迹。而“人物”,就是像容器,各种爱别离、怨憎会、所求不得,就在这些容器里交换,但具体是谁并不重要。

每个人,都有若干段的人生,也有若干个角色介入你的人生,每个人都很重要,可是每个人也都有可能随时退场。

翁达杰《遥望》|相爱的灵魂世间万千,每个人都有可能突然离场

这一个个进进出出的陌生人,也都有你不能完全了解的过去悲喜和心碎片段,这一切足以让你的人生出现若干个“崩溃巅峰”。由最初对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念念不放,到最后一连串的,因为这不撒手从而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所有的一切都倒下。

翁达杰很自信,他的故事看起来那样的散,但是内涵是始终贯穿的,营造一种情绪,他经常在故事里突然走开了,他把文字留在那里自己走开了,很多时候他是缺席的。他在真正的问题到来的时候永远不会直面,他不是一个纪实类的作家,他是觉得这些空洞和黑暗需要读者自己发掘,为什么这些人与世隔绝?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需要通过蛛丝马迹去寻找。

从这里讲,翁达杰又是一个很克制的人,他做什么都要留一个距离,让读者自己去走完,他给读者用文字的方式构建一个故事的同时也创造一个非常紧密的情感的纽带,让读者和他一起,共同挖掘一个真相,共同走向一个故事的核心。

翁达杰《遥望》|相爱的灵魂世间万千,每个人都有可能突然离场

联想翁达杰的生平,他是一个十一岁离开斯里兰卡的泰米尔人,但故土或许在他头脑里留下了某种形态的东方宗教,就是众生皆苦,所以,从《遥望》里要分辨出单个的人是没有意义的。佛教里把人和一切有情感的生物都叫做“有情”,而所谓“有情”,无非是种种物质和精神的要素的聚合体;而任何要素又是在每个刹那依缘而生灭着的。翁达杰所要表达的情绪和主题,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这本书,有很多让人难以忘怀的句子,我截取我最喜欢的一段——

“我徒步穿越这座人烟稀少的冷清市镇,前面是我的人生。一路上,他都没有碰我。在卡车停靠站,我亲了他一下,我最后一个深挚的亲吻。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吻过别人。我渐渐相信,是艾伦斯沃斯先生指引我去了南方。 我希望有一天能把这个故事告诉库珀——可能在信里,可能在电话里。可是他,我的初恋情人,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到那时,我在另一条人生路上,已经走得太远... ”

整本书太灰暗了,太灰暗。没有错,即使到最后有些许的光明可以看到,但是,整体说来这本书,是我读过的最没落、最绝望、最悲伤的文字。真是,没有什么明亮的能量在其中。但是,不得不说,整本书却像一剂安慰剂一样。因为,它太悲伤了,读过它之后我们也许会沉迷一时,但是,你又能很快苏醒,因为它给了你无尽的遐想和回味,因为再没有什么文字比它更悲伤。这之后,你就能归来了——悲伤已经达到谷底,从此,没有什么能够把你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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