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因為這部電影,我愛上了徐靜蕾

當她第三次從那間屋子裡走出來,再一次與男人告別後,在清晨庭院裡與男人的管家相遇。

多年後的會面,管家望著這張屬於成熟女人的面龐微微顫慄著,他清楚地記得她年幼時的模樣,他顫抖著嘴唇,一如當年見到十二三歲的她時,喊了一聲“早啊,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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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問候彷彿穿越了時光的長廊,當她還是一個小女孩時,她的愛慕就猶如信徒最虔誠的祈禱,多年未曾有改。

那是一個女人的一生。 痴痴地望著他,深情的愛著他,默默的守著他的一生。

一九三零年。

一個瘦小的女孩和她守寡的母親住在一家四合院裡,當吵鬧的鄰居搬走後,一個單身文雅又頗有名氣的作家搬了進來。那時她還年幼,對新鮮事物充滿著好奇,她從未見過這麼多的書,也從未接觸過其他男性,或許是幼年時父愛的缺失,使她對這個從未謀面的男人產生了濃濃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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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在那個與朋友玩耍的地方,她第一次見到了男人,不似她孩子氣腦海中的老爺爺形象,他是那麼的儒雅甚至帶著一絲的俏皮,與玩耍的她們笑著打了個招呼,就令她害羞不已。

她想梳妝打扮但生活的窘迫讓她拒絕不了母親為她準備的衣裳,那件帶著補丁並不合身也不漂亮的衣裳。在可能遇見他的路上,她試圖用手捂住那塊補丁,害怕玷汙了他身上攜帶的儒雅氣息,但還是意外的撞進了他的懷裡。他紳士般舉起的雙手和保持的距離讓一個單純的女孩為之心動,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沉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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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再來欣賞一段電影原聲臺詞:

從這一秒鐘起,我就愛上了你,我知道女人們經常向你這個嬌縱慣了的人說這句話。但是請你相信我,沒有一個女人像我這樣盲目地,這樣捨身忘己地愛過你。

我毫無閱歷,毫無準備,一頭栽進我的命運裡,就像跌進一個深淵。從那一秒鐘起,我的心裡只有一個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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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她的距離是那樣的遙遠,她是一個稚氣未脫玩著沙袋的孩子,而他是摟著女伴瀟灑生活的浪子,兩人原本毫無交集,是她在刻意的拉近。她在夜晚偷看他用毛筆寫作,她借幫管家曬被順利進入他的房間。

這是她第一次闖進他的世界裡,豪華的裝修,新奇的擺件,浩瀚的藏書讓這個涉世未深的女孩感到陌生又幸福,這是與她世界全然不同的地方,這裡有著他獨屬的氣息,在這個房間裡,好似他們之間如同溝壑般的距離消失了,她無比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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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幸福的時刻總是短暫的,寡居的母親要改嫁山東,也就意味著她要離開四合院,離開這個令她心馳神往的男人。在她離開的那晚,她頂著寒風守在他的門前,直到鐘敲響了三聲後,他才遲遲歸來,可他懷中擁著的那個女人是那麼的刺眼,但她只能坐在屋子外面,雙眼含淚,她只是男人世界外的一個陌生女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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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猶如涓涓不斷的溪流,從未停止。她與母親在山東居住的六年裡,一直都在思念著男人,買他所有的書,看到他的名字都覺得歡喜。

六年後,她重回北平,在男人所居的四合院對面租了一間屋子,她等候在窗邊,看著男人經過,她是那麼的渴望衝到男人面前,對他講一句,你好啊,還記得我嗎?但她只能躲在門後目送他的背影。因為太愛了,所以不知該從何講起,只能默默的,靜靜地看著對方,不敢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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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身邊從來都不缺乏女伴,她早該知道的,可在親眼看到男人攙扶著女伴從她旁邊經過,只是禮貌的說句"勞駕"。這份禮貌的冷漠令她在深夜裡感到絕望。

但幸福竟然很快再次擊中她,當兩人乘坐的人力車在窄路相逢時,男人紳士的主動禮讓,第一次把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甚至在她經過後回頭張望,他對這個面龐清秀散發著青春氣息的女孩產生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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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分總是妙不可言,當女孩與同學遊街的時候,與拍攝的男人再次相遇。兩個人相視而笑的瞬間,情愫暗湧。當人群躁動,警衛出動的危急時刻,眾人逃竄,女孩被男人緊緊地拉著躲在樓上,這是男人與女孩第一次離的如此近,以至於可以清楚聽到對方急促的喘息聲。她靠在他的肩頭,開心又滿足的笑著,這是她所夢寐以求的親密,她此刻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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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所發生的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他們在雪天走過漆黑的衚衕,在冒著熱氣的房間裡共進晚餐,那一句“我家就在前面不遠,你要不要去坐一會?”說出口,男人似是覺得突兀,下一句“你要是方便的話”還未講完,女孩便滿心歡喜地打斷了他,她怎麼會不方便呢,她等這一個曖昧的邀約等了這麼久,男人永遠也無法明白那一刻她步履輕盈的跳過雪地,笑意險些溢出屏幕的心情。

這是她第二次走進這個房間,不再以一個闖入者的身份,而是被他擁著,兩人一同跑進那扇門。她的手指拂過房間裡的書架有些傷感,或許當她站在這裡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她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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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飛蛾撲火撲向她的愛情。她放下了少女的矜持和自尊,在男人猶豫轉身的下一刻緊緊地抱住他。女孩以為自己做了一場真實的不會醒來的夢,可她也只是變成了他所帶回來的女人中普通的一個罷了。

儘管男人送了她一枝白玫瑰,儘管他們度過了一段十分幸福的時光,但夢終歸是夢,男人最終以北平危已的藉口外出,還找了句藉口:我一回來就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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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承諾是張口頭支票,看似情意綿綿實則滿是敷衍,可沉浸在愛情中的女人哪裡會懂,她憧憬著男人回來後的幸福生活,珍藏著被他咬過的蘋果。可他們的愛也正如他所送的白玫瑰和吃了一半的蘋果腐爛在了深冬裡。

男人很快就回來了但沒有找過她,對男人而言,只是一場露水情緣罷了,而對女人而言,愛雖短暫可卻值得用一生銘記。

女人懷了他的孩子,為了保護這份純粹的愛而遠走他鄉,在戰亂裡奔波。因為孩子的存在,她感到如此幸福,孩子像是彼此間的紐帶,她與男人再也無法分開。然而,他卻什麼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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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後,為了讓他們的孩子過上優渥的生活,她出沒歡場,儘管他們有了相同的圈子,共同的朋友,甚至在見面時相互問好,可男人始終沒有想起來她是誰。

她每年在男人生日這一天送上一束白玫瑰,作為曾停留在他生命裡的一點紀念,她其實希望男人會因為那束白玫瑰而記得那個為愛奮不顧身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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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女人身邊不乏愛慕者,可她拒絕了求婚的軍官,即使軍官對自己很好,對她的孩子也十分關心,可她愛的人只有那一個。雖然他已經忘了自己,坐在戲院裡愜意的聽著戲,並不知曉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女人愛他至深。

意難平,情難斷。或許只有在回家抱著孩子的那一刻內心才感覺安寧,他是屬於她的,無論他走到哪裡,與誰在一起,他們之間的羈絆永遠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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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舞會上,她再次落入這個男人的懷抱裡,他卻又一次沒有認出她,沒有認出她是住在隔壁的少女,沒有認出她是出現在他的生命裡與他共度浪漫之夜的清秀女學生。

當她用成年女人的方式與這個男人再次糾纏在一起,她再不復當初走進這扇門的歡欣雀躍,再也不是那個望著男人熟睡目光繾綣的少女,可她卻從未改變自童年時代起對他固執的愛情——一個屬於少女的,堅貞不渝,不肯退卻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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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舊沒有認出她,可擺脫她的方式,卻如從前一樣。

她對此已經麻木了,只是輕輕的講一句太遺憾了。何嘗不遺憾呢,這個男人總是記不得她,即使彼此有過數次纏綿,即使她拼命地用往事暗示他,即使她把愛意全部的坦露出來,可遺憾的是他認為往事是場似曾發生的幻象,兩個人只是有緣分而已。他忘記了她,亦或者從未記起過。

我一回來就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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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後女人面上再不帶對他歸來的期盼,有的只是對這命運般相似的絕望。她麻木的穿衣服,戴首飾,當透過鏡子看著男人往她的包裡塞錢票,她表情凝固在了臉上,自尊與愛被擊打的粉碎,在男人心裡她並不是獨一無二,也不過是這個房間裡短居過的女人之一。

她看到了自己送的白玫瑰,當她問男人要一朵時,男人一點也不遲疑,但這一份不遲疑徹底將她多年的愛與惦念踩在了腳下。他從來不懂,從來不知,從來也不曾有一刻記得他們所擁有的快樂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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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再次走出屋門與管家相遇的那一刻,早已白髮蒼蒼,老態龍鍾的管家對她輕輕地喊了一句:早啊,小姐。她絕望又悽苦地噙著淚笑了,把男人塞給她的錢給了管家,便匆匆離去。

男人收到信,看完信,在他四十一歲的生日這一天。

他無力的癱坐在沙發上,踉踉蹌蹌地走到客廳,順著窗往外看去,鏡頭緩緩的穿過兩院中間的門廳,並著昏黃的光暈,一直推向遙遠的過去,他似乎跟著鏡頭沿著黑暗邁進了時光隧道,在影影綽綽的窗戶後他看見了一張稚嫩的面龐,那是一個屬於少女的卑微的不求回報的愛。只是他遲了十幾年才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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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由奧地利作家茨威格《一封陌生女人的來信》改編而成,由徐靜蕾自編自導自演,徐靜蕾、姜文、黃覺等主演。這部影片也是她自《我和爸爸》之後的第二部作品。在這部作品中鮮少提及男女主角的姓名,姓名的弱化像映射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親密也沒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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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有過的三次的相遇,都在寒冬時刻,也正是這種冷調的情境才足以令人體會到了他們感情的脆弱與稀薄。在平靜又透露著絕望的大段旁白下,是一個女人短暫的一生。

他們的相遇和離別都發生在這個四合院裡,而管家是女人感情的唯一見證人,從懵懂孩童到清秀少女再到風情萬種的少婦,她的情愫與眷戀,開心與憧憬,脆弱與痛苦,管家都默默注視著。他知道少女時的她從男人的屋子裡開心的走出來,知道她住在對面的樓裡,也知道她在目送著男人的離去,豈能不知她與男人帶回家的每一個女人,在男人心裡並無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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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無法講。只能睜著渾濁,早已不復清明的雙眼顫抖地說一聲:早啊,小姐。於女人而言,這一刻,她所付出的,所隱忍的,所暗藏的所有情緒都得到了承接。原來,有人在這段感情中記得她的。她所苦苦奢求的,不過也是如此。

女人是孤獨的,是缺乏安全感的,她渴望著有那麼一個人作為她的精神支柱支撐她度過漫漫長夜,而在她幼年時出現的成熟文雅的男人,便成為了她一生情感的寄託與依賴,與其說她愛的是作家本人,不如說是因作家觸發了自己腦海中對愛的某種渴求,是她的愛在內心處給作家鍍上了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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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孩子死了。這是一條主線,貫穿了她的訴說。 孩子意味著女人對男人愛的投影。她是如此的深愛著這個男人,她的愛是無私偉大的,所以願意在戰亂時代遠走他鄉誕下孩子,願意淪落風塵以換取孩子優渥的生活,願意拋棄自尊只為與男人短暫的溫存。可她的愛又是自私的,她不想母親改嫁,不想回應軍官的愛,不想男人在花叢中流連卻記不起她。她的愛隨著年齡的漸增,從幼年時不抱希望,低聲下氣,曲意逢迎,委身屈從,熱情奔放,到如今慾火熾烈,不知不覺中貪求無饜。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因為這部電影,我愛上了徐靜蕾

孩子如同她對男人所傾注的心血與情意,當孩子死去的瞬間,她對男人的愛與寄託一同逝去。她在塵世中存在的意義統統不在了,沒有愛,沒有期盼,她不願意孤零零地一個人置身於人群之中孤獨地生活。

衚衕作為一條重要的感情線索在電影中出現了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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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是她看著男人騎著摩托而來,建立了對他的印象,此刻她是好奇的;第二次是她拎著行李重回北平,她渴望與男人再次相遇,此刻她是憧憬的;第三次是男人給她讓路,目光緊緊盯著其離去的背影,這時男人對她產生了興趣,此刻她是開心的;第四次是男人救下她並送她回家,當男人說出我好像見過你時,她帶著少女特有的羞澀和渴望被認出的心情,此刻她是雀躍的;第五次是男人與她私自出來約會,男人緊摟著她,可她再沒以往的笑意,她憂愁地凝視著所愛的男人,此刻她是痛苦的。這一條衚衕見證了他們感情的發展,從最初愛的產生到最終愛的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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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些年,她渴望進入到男人的世界裡,幼時的她在門外等待男人的歸家,鐘敲響了三次,男人擁著一個女人進入家門,並不記得她。當歲月的洪流湧動了這麼些年,哪怕她變成了女人中的一員站在屋裡,鐘敲響了,她還是猶如當年那般無措的站著,男人仍舊不記得她。她永遠站在男人的遙遠之外,她抓不住他,幸福更是從指間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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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卻與你無關。或許愛是一個人的心事,戀愛才是兩個人的故事。你我皆是肉身凡胎,哪能逃得了情這一個字?只留一聲痴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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