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不正,言不順”:曲靖工商學校爭戰幾時休?

轉自:法犟

“名不正,則言不順;

言不順,則事不成。”

——《論語·子路》

“名不正,言不順”:曲靖工商學校爭戰幾時休?

(一)

正 名

正名,在《論語》中佔據著重要地位,其倫理價值影響深遠。

有一天,子路問孔子:“衛國國君等你去治理政事,你先做哪件事?”孔子回答說:“一定是糾正各種名分。”這令子路無法理解,不敬之辭脫口而出:“真是這樣嗎?老師你迂腐了,為什麼要去糾正名分?”孔子似乎也有些生氣了:“子路太粗魯了!君子對於自己不知道的事,應該保持沉默。”

接著孔子講述了“正名”的重要性:“名分不正,說話就不能順理成章,做事就很難成功,禮樂不能興盛,接著就會導致刑罰不恰當,百姓就會不知所措。所以君子糾正了名分才能是順理成章,順理成章則一定可以行得通。”

春秋末期,禮崩樂壞、倫常紊亂。孔子提出正名,就是要反對臣弒其君、子殺其父的越禮行為,以致將“正名”視為“為政”的首要工作。

“名不正,言不順”:曲靖工商學校爭戰幾時休?

既然如此重要,“正名”究竟應當“正”什麼? 孔子認為一要正名分,二要正責任。因為名分不正必然導致職務不清晰,從而“言不順”;而責任不正會導致很多人身居其位卻遊手好閒、惹是生非。正名分與正責任,一旦做到了這兩點,才可謂君子所說的“為政有道”。

“正名”實際上也是“正實”。下位者要將自己攫取的不應擁有的權利,歸還給應當擁有之人,使成員各安其分、各善其事。“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這個婦孺皆知的道理傳播數千年,至今仍是中華民族道德倫理的基礎。

(二)

有名無實的投資人

2008年,曲靖工商職業技術學校(下稱工商學校)還是一個佔地面積僅20餘畝、在編教師不到百名、在籍學生不足千人而面臨關閉的不起眼職校。為配合曲靖市“打造現代工業強市和建設珠江源大城市”發展戰略、提供更多更好的人才支持和智力保障,曲靖知名民營企業家李正魏響應政府號召,以其投資的山江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下稱山江公司)參與工商學校的股份制改造。按照與市政府簽署的投資協議,李正魏累計向工商學校投資一億多元,持有工商學校76%以上的投資份額。根據曲靖市政府通過的章程及曲靖市工信委、市教育局等部門的批准,工商學校組建董事會,由李正魏本人擔任學校董事長。

有了資金注入的工商學校,加之靈活的股份制合作辦學模式,迅速煥發出了勃勃生機。2009年9月新校址啟用時,工商學校的佔地面積擴大為400餘畝,同期招生學生數比上年增加了近四倍。到2013年底,在籍生總數更是達到17000餘人、教職工逾600名,辦學成績多次獲得國家、省、市級表彰。但與學校蓬勃氣象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幫助工商學校起死回生的李正魏在投入了幾乎全部身家後,卻逐漸喪失對工商學校的管理權。

2013年10月,李正魏依據曲靖市政府及曲靖市工信委簽發的文件和章程,在民政局辦理了工商學校的民辦非企業法人單位登記,同時他被登記為工商學校的法定代表人。

李正魏被登記為工商學校的法定代表人,不僅意味著從政府文件和投資關係上,山江公司是工商學校的控股投資方,而且從法律上明確了李正魏對工商學校的直接代表權力。但登記文件簽發後僅10餘日,就有工商學校一百多名在編老師,在學校人事處、就業處、辦公室等負責人的招呼下,聚集到曲靖市政府、市工信委等機構,以民辦非登記改變了他們的“公職人員”身份為由上訪。

山江公司與曲靖市政府簽訂改制文件時,為保證在編教職工的利益及獲得政府對公辦學校的財政支持,曾明確工商學校“六不變”並採取“雙登記”,即在保障在編人員身份與待遇等不變的前提下,工商學校同時辦理事業單位登記和民辦非企業法人登記。事業單位登記早在2010年便已完成;但對股份制辦學採取民辦非登記,尚屬制度創新,當時的法律並無規定,以致2013年10月工商學校在進行民辦非登記時,登記文件存有瑕疵。市政府迫於百餘名教師上訪的壓力,不得不指令市民政局將工商學校的民辦非企業法人登記予以撤銷。

得意於“上訪”成功,工商學校以時任辦公室副主任蘇某為“排頭兵”的一干在編教師,又於2014年6月份聚眾上訪並堵塞交通,試圖迫使教育主管機構將山江公司委派在工商學校的董事成員、包括董事長李正魏本人驅除出工商學校。此次,對於這一小撮無理取鬧、阻礙改革的人員,市政府果斷出手,由公安機關對其採取強制措施並予以行政拘留。

雖然李正魏沒有被驅逐出工商學校,仍保留著名義上的工商學校董事長職務,但因民辦非企業法人登記被撤銷,李正魏在行政主管機構和業務主管機構均未取得“合法”身份,且因市政府對在編教師第一次聚集上訪採取了妥協,以致小部分在編教師佔據了工商學校各個管理部門。作為董事長的李正魏除了對五萬元以上的單筆報銷款項進行審批外,幾乎完全喪失了對工商學校的管理權,成了有名無實的投資人、控股股東。

(三)

坐地為王的“孔氏後人”

“名不正,言不順”:曲靖工商學校爭戰幾時休?

與李正魏對工商學校失去管理權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李正魏任命的副校長、主持工作的孔祥戥卻儼然成了工商學校的“當家人”。

孔祥戥原來在曲靖市某鄉鎮學校擔任教師,因認識工商學校的一位老領導並與該領導建立了較好的私人關係,因此被調到工商學校。他在工商學校從一名普通教師的崗位做起,因頭腦靈活,很快得到李正魏的賞識,一步步被提撥為辦公室主任、校長助理、副校長,至2012年,則在擔任副校長的同時,被李正魏委任主持學校工作。

擔任學校管理崗位期間,孔祥戥與行政及業務主管機構、學校部分在編老師建立了密切關係;還成了在編教師中承擔管理崗位人員們的“領頭人”。2013年11月及2014年6月教師兩次聚集上訪時,孔祥戥正擔任主持學校工作的副校長,他不僅隱現於上訪組織者之中,事後沒有處罰任何非法上訪者,相反,對於積極參與其中的,他還予以保護與提撥。

依據曲靖市審計局歷年對工商學校的審計報告,在孔祥戥主持學校工作期間,存在大量違反中央“八項規定”和違反財經法規的問題。以2016年的審計報告為例,孔祥戥對在職在編教師在已發放績效工資的基礎上,違反省、市有關津貼政策,發放監考費、招生差旅費及各種名目獎金共計520餘萬元。此外,對於審計機構明令要求糾正的“綜治維穩獎”,孔祥戥數年來照發不誤,而僅此一項,他每月的收入就多出將近5000元。2019年在編教師年均收入達到十餘萬元,與在編教師高福利高收入形成反差的是,佔工商學校教職工人數達2/3的合同制教師,年均收入僅為6萬餘元。同工不同酬,嚴重挫傷了合同制教師的積極性,導致工商學校人才流失嚴重。

此外,在重大項目建設、採購等方面,孔祥戥經常“先斬後奏”,既成事實之後,弱勢的李正魏只能簽字表示同意。除了給自己及自己所代表的一小部分人“謀福利”外,孔祥戥對於人事安排也自有一套,2019年8月,在未徵求董事長、未經過校長辦公會討論及決定的情況下,孔祥戥徑行任命了辦公室、招生、就業等部門的負責人。

脫離了行政監管及投資人把控的工商學校,顯然,在事實上已成了孔祥戥的“獨立王國”,本不應配置專車和專職司機的副校長,不僅超標準享受待遇,而且每天必然將本人“座駕”停在學校辦公樓下的消防通道以彰顯其“尊貴地位”。

“名不正,言不順”:曲靖工商學校爭戰幾時休?

“天下孔姓是一家”,孔祥戥也頗喜歡誇耀自己是孔聖之後。我們對於他是否是孔聖之後姑且存之,但他在工商學校坐地為王顯然早已成了不爭之事實。

(四)

“名”“實”紛擾幾時休?

挽救正在走向衰敗險境的工商學校,還需正本清源。孔祥戥既不是工商學校的投資人,也不是行政主管機構任命的學校負責人,而根據曲靖市政府批准的工商學校章程,工商學校實行董事會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孔祥戥行使學校管理權力的來源,是董事長及代行校長職權的李正魏對他的委託。換言之,李正魏委託孔祥戥行使管理職權,他就可以在授權範圍內行使一定的職權;李正魏如果不予授權,他就是工商學校一名普通教師,不能行使任何管理權力。

2019年9月10日,管理權被架空的李正魏,因簽署的實習生合作協議不能履行而遭遇刑事強制措施。被逼到牆角的李正魏,不得不收回屬於他本人應當行使的權利。2020年1月19日,李正魏以工商學校董事長、代行校長的身份,正式作出了免除孔祥戥一切管理職務的決定。

可直至2020年3月份,被罷免了的孔祥戥依然把持在副校長的職位上,並組織小範圍會議,以疫情防控為藉口,籌劃著各種方案意圖將代表山江公司的董事們排除在工商學校大門之外。

從起初瀕臨關閉的“公辦”改制發展為活力煥發的“股份制”大校,工商學校收穫了顯著功績:軟硬件俱備,可同時容納三萬學生就讀、年扶貧萬餘家庭、就業近萬工人,實屬社會公益事業大學校。因創造了曲靖職業教育發展的奇蹟,工商學校一度被視作雲南甚至全國職教改革的標杆。

但經歷了短暫興旺後,衰落過早到來。在一小撮把持非法利益人的挑動下,圍繞學校“公辦、姓社”還是“股份制、姓資”,是非不斷髮生。“資方”完成民辦登記,而“社方”沒完成公辦登記,在在編教師上訪壓力下,市政府未兌現“雙登記”承諾並於2013年撤銷了“資方”的民辦非企業法人登記。法人治理結構缺失,種種矛盾浮出水面,學校負重前行,昔日輝煌不再。

內外交困下,被管理人員剝奪了學校控制權的李正魏及山江公司,不斷奔走呼告,逐級信訪、申訴,希望為自己正名,挽救呈倒退之勢的學校。但多年努力似乎並未觸動到這些把持者及主政者的良知道德,而相關部門的關注與批示亦未對他們形成有力震懾。

“事出反常必有妖”。工商學校的廣大師生及曲靖人民明鏡一般知曉李正魏和他的山江公司為工商學校乃至本地職教事業做出的貢獻;社會公眾也明鏡一般知曉那位口含天憲的“孔門之後”名不正、言不順,有辱祖訓。而敢於冒天之大不韙竊據工商學校管理權的那一小撮人,除了皮糙肉厚之外,亦不排除背後還有“撐腰人”。但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在依法治國的當下、在吏治不斷清明的新時代,爾等坑人還能有幾時?爾等背法逆情所獲得的暫時富貴,亦必將終為爾等帶來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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