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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裡捧著的美味椰子，原來多數是泰國猴子爬到十米多高的樹頂摘下來。
10月28日，美國第二大零售超市Costco宣佈即將下架來自泰國供應商的椰子產品，以此行為來抵制“泰國奴役猴子”的行為。
一位美國居民正在連鎖超市COSTCO購物
Costco已經不是第一家下架泰國椰子製品的大型商超了。此前一個月裡，英國連鎖超市Waitrose、美國連鎖藥店Walgreens、美國食品公司Food Lion等大型零售商相繼下架了泰國進口的椰子製品。
這次抵制泰國椰子製品的運動都要從一則視頻說起。
今年7月3日，善待動物組織PETA公開發布了一則“泰國椰子種植農奴役猴子”視頻，引起了動物保護人士的質疑和譴責，歐美多家大型商超也通過下架“泰國椰子產品”來響應PETA的保護動物倡議。
那麼在泰國，椰子種植者和猴子是一種怎樣的工作模式？
椰子採摘機
“叭”，每當一個新鮮的椰子從樹上掉落，61歲的泰國椰子種植農諾伊（Noi Petchpardab）就會對椰子樹頂的猴子發出“哇”的一聲，接到信號的猴子一個機靈就蹦到下一顆樹頂。
諾伊手下的幾十只猴子在豐收季每日攀爬，速度比人類舉著長勾、昂著頭摘椰子要快許多。
當每日的椰子採摘完畢，諾伊會拽拽猴子脖上的繩子，示意讓它爬下來。
諾伊住在泰國武里省邦沙潘區（Bang Saphan），一邊種植椰肉，一邊訓練猴子的日子已經過了40多年了。諾伊家的獼猴每天能收集600-1000個椰子，銷售旺季可以給他帶來每日1000泰銖的收益（人民幣250元）。
摘椰子的猴子要從1歲-2歲開始訓練，訓猴者會把椰子插在棍子上，模仿在樹上採摘椰子的情形。猴子們首先要學習如何用兩條腿和一隻手旋轉附著在棍子和塑料繩上的椰子。
7月10日，泰國蘇拉特他尼省，當地一所猴子學校的猴子在練習摘椰子。 圖源：CFP
有著長長尾巴的豚尾獼猴是訓猴人的首選，它們可以在樹間5米範圍內隨意穿梭跳躍，身段靈活，最好是雄性獼猴，這樣能夠快速掌握摘椰子的技術。
訓練有素的猴子還可以賣給其他椰子種植主，最高可賣到6000泰銖（人民幣1300元）。諾伊已經賣過40-50只猴子了。
據泰國政府公開數據，2019年泰國的生產了80.6萬噸椰子，椰奶出口市場貿易額接近4億美元，其中澳大利亞、英國、美國是前三大椰子出口國。
據諾伊的經驗來看，一些猴子訓練1個月左右就可以採摘椰子了。由於猴子天生好鬥，它們在訓練時會戴上口罩。“這動物咬人有些厲害，如果被猴子咬到，它很可能會把你的靜脈血管撕裂。”諾伊告訴《曼谷郵報》。
他家的猴子和大多數訓練主的一樣，每天從早上8點工作到下午5點，一週工作6天，僅在短暫午餐或雨天時間休息。摘椰子的猴子每天會有三頓飯，包括米飯、牛奶或能量飲料等食物。當猴子不工作時，它們就會被拴在樹樁上。有的猴子也會被主人關在籠子裡。
一隻獼猴爬上了椰子樹的最高處。 圖源：AFP
在泰國其他南部省份，如素叻他尼省（Surat Thani）和春蓬省（Chumphon），還設有數家訓練猴子收集椰子的學校。
據《曼谷郵報》報道，在一家猴子訓練中心網站上，猴子被冠以“高效工業農業勞動”的名義，為椰子種植者和猴子所有者提供收入。
該網站寫著，使用豚尾獼猴比人工勞動更安全高效，因為猴子“堅強、喜歡爬山、不怕高、不抱怨、不要求高工資，還不用繳納社會保險和意外保險。對椰子種植者來說，猴子是非常有價值的“活機器”（living machine）。
是習俗，還是奴役？
在泰國飼養和訓練豚尾獼猴採摘椰子已有400多年的歷史了，像是斯里蘭卡、馬來西亞、印度等其他國家的椰子種植農有時也會依賴猴子。
“訓練猴子採摘椰子是一種生活方式，像我這樣的職業猴子訓練師在泰國南部存在了數百年。”對於索姆加（Somjai Saekhow）對香港《南華早報》表示。
索姆加在曼谷以南650公里處的素叻他尼市開設了第一所猴子學校，在她眼中，泰國的椰子種植農與豚尾獼猴惺惺相惜，“我的猴子在椰子種植農那裡如果表現得的好，我會感到驕傲。”
“在泰國，你很難找到不是猴子摘的椰子產品，99%泰國出售的椰子油和果肉都是猴子摘的。”泰國素叻他尼省猴子訓練學校（Monkey Training School）負責人阿爾傑（Arjen Schroevers）告訴NPR。
為什麼人類不去摘椰子呢？
一些訓練師指出，人類可以舉著用長桿刀，戳到樹頂砍椰子，但這時人也站在樹下。樹木過高，掉下來的椰子速度過快，很容易砸傷人。數據顯示，全世界每年有600人因為摘椰子而死亡。
美國威斯康星大學國家靈長動物研究中心一項研究證明，一隻雄性猴子平均每天可以摘取1600個椰子，雌性猴子可摘600個，而人類每天只能收集80個左右。靈巧、對高度有精確判斷的猴子，它們高空摘椰子比人類更安全。
儘管訓練“猴子摘椰子”在泰國是個普遍現象，並且能讓椰子種植農安全高效的獲得收益，但不少野生動物學家和動物保護組織仍認為“猴子摘椰子”是一種“奴役行為”。
美國媒體《世界》（The World）指出，一天之內讓猴子數百次上下攀爬、摘取椰子違背獼猴的本性，它們只能通過訓練才會順從。
椰子種植農諾伊向《曼谷時報》承認，猴子們確實出現過因為摘椰子太累了，而暈倒的情況。
“猴子在訓練時中肯定是伴隨著痛苦，它們只能迅速弄清訓猴者想要什麼，並服從命令。”泰國野生動物基金會創始人埃德溫·維克（Edwin Wiek）指出，“”更糟糕的是，為了保護人類不受傷害，訓猴者經常拔掉獼猴的最佳防禦手段——兩顆犬齒。”
當然，7月3日，善待動物組織PETA的視頻視頻和報道更是公開譴責了“泰國椰子種植主把猴子當成勞動力的行為”。
據PETA稱，許多猴子剛出生就被人從大自然中綁架，多數情況下，小猴子的母親都是事先被殺死的。它們一生都會帶著牢固的金屬項圈，直到對農民不再有用為止。
一隻被拴著繩子的獼猴。 圖源：CFP
視頻裡，一直泰國猴子在椰子種植主的拉扯、訓斥下，爬上約15米高的樹頂摘下椰子。它面露囧相，被迫單手抱樹，另一隻手扭著沉重的椰子，實在弄不下時，它只能用犬齒把椰子莖咬斷。PETA特別指出，如果猴子試圖保護自己，它們的犬齒可能會被拔出。
該組織自2019年起便開始在全球範圍內追蹤虐待動物事件，並敦促各大商超撤下因“剝削動物”而生產的商品。在PETA本次調查得農場裡，至少有8個泰國椰子農場使用猴子採摘椰子進行出口貿易。
對此，泰國商務部長朱林回應稱，泰國鄉村地區過去有培訓猴子採摘椰子的傳統，這是泰國的民間習俗，是人類與動物和睦相處的一種民間生活方式，不存在虐待猴子的問題。
解放猴子
事實上，針對泰國“奴役猴子”的爭論存在很久。早在2015年10月，一個美國加州動物保護組織“動物廣場”（Animal Square）曾向NPR爆料稱，泰國的猴子在晝夜不停地摘椰子。
而這次善待動物組織PETA的公開視頻帶來了更大影響，歐美多家大型零售商幾乎在一夜之間下架了泰國進口的椰子商品。
在英國，至少有4家零售商做出相關承諾。“作為動物福利政策的一部分，我們承諾永遠不會在知情情況下銷售任何以猴子作為勞動力的產品。"英國零售商Waitrose在聲明中表示。
另一家英國零售商Co-op也表示，"作為一家有道德的零售商，我們不允許出售以猴子做勞動力來獲得商品的原料。”
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的未婚妻凱莉·西蒙茲（Carrie Symonds）也很快在推特上呼籲各大超市採取類似行動。
當然，本次“抵制泰國椰子製品”中，受損最嚴重的還是泰國的椰子製品公司。泰國椰汁公司ChaoKoh告訴路透社，自PETA爆出“虐待猴子”事件後，該公司銷售額同比下降超30％。
儘管多數泰國訓猴師認為動物保護組織PETA的視頻有誇大成分，但他們還是做出了一些改變。
泰國的椰子種植主正在收集猴子摘落得椰子。 圖源：AFP
擁有椰子農場的52歲泰國老人尼倫·旺瓦尼特（Nirun Wongwanit）說，他每天像照顧自己孩子一樣對待38只獼猴， “每隻猴子每天只摘約400-500個椰子，但它們並不是每天都工作，我們從來沒有拔過它們的犬齒，因為它們需要牙磨掉樹上的椰子。”
看到PETA的質疑後，他決定僱傭更多的工人，給猴子減少一些壓力。
美國科技媒體ZME Science指出，人們對使用動物勞作等倫理問題的關注度正在上升，PETA推動的”抵制泰國椰子製品事件”是一個很好的範例，它說明了消費者的力量也可以帶來積極的變化。
目前，泰國椰子產品製造商已經與泰國政府達成一致，決定建立了一個可溯源追的生產鏈，讓進口商、分銷商和超市能夠看到椰子產品從種植園到超市上架的全過程，以確保生產過程中沒有虐待動物的現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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