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做臥底的日子

(一)

1999年我國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事,讓我們非常激動,因為我們一下子增加了很多親密的戰友。

年初,中央領導將原列入在武警部隊序列,隸屬於國家有關部委領導的水電、黃金、交通、森林部隊,明確交由武警總部領導。

這就意味著,將來在守衛祖國安全的時候,我們的力量,更加強大。

第二件事,讓我們憤怒無比,但隱隱又感覺熱血沸騰,因為我們嗅到了一絲戰爭的味道。

那一年,我19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不追星,卻永遠記住了邵雲環、許杏虎、朱穎三位記者的名字,他們是我心中真正的明星。

晚上熄燈後,我躺在床上,盯著頭上的床板,一點睏意都沒有。

“昌明,睡了嗎?”對面床鋪的秦頌小聲問道。

“沒!”我輕聲回答。

“你說,會打起來嗎?”秦頌又問道。

“不知道,只需要執行命令。”我簡短回答。

“切,沒勁!”秦頌轉過頭,不再理我。

說實話,作為武警學院即將畢業的大四生,即便是真跟美帝幹起來,也輪不到我們,而我們的一腔報國熱血,也只能在每天的訓練中,盡情發洩出來。

我並不是一個好戰分子,跟秦頌不同,這小子唯恐天下不亂,今天聽到我們駐南斯拉夫大使館被轟炸後,除了憤怒之外,我明顯感覺到,他眼中還夾雜著一種興奮,我想,如果被允許參戰,他一定是我們學校第一個報名參加的。

對於這件事情,我是比較冷靜的,我清楚現在的國情不允許我們跟美帝真刀實槍地幹上一架,穩定壓倒一切,我們的工作重心還在經濟建設上。

果然,第二天聽到的消息是,我們的外交部門只是提出了嚴重的抗議。

但隨後,國內社會的各種社團,包括大學生群體,陸續開始組織遊行示威,又把局勢推向了緊張。

雖然我們學校不可能參與到這樣的遊行示威中,但我們明顯感覺到,訓練的科目和程度,前所未有地增加了。

這件事的影響足足持續了一個多月,到了六月份,訓練得強度才逐漸降低下來,這也跟轟轟烈烈的遊行活動逐漸消散有關。

其實我們也很清楚,五月以來我們時刻準備著的,並非去參加一場戰爭,而是防止有敵特分子,混跡到遊行隊伍中,趁亂製造事端。

所幸,我們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進到六月後,各大院校的學生都不再熱衷於遊行,因為這些人,開始忙碌於本學期的各種考試了。

我們也是如此,六月份所有的課程都即將結束,就當我們認為這一學期又將平淡度過的時候,因為一個人的到來,又讓我們的生活,發生了變化。

這天我們正在上心理課,校黨委書記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教室門口,黨委書記的突然出現,讓班上幾個睡覺的同學驚出一身冷汗,我們大氣也不敢出,在座位上坐得闆闆正正。

黨委書記看了一眼正在講課的老師,然後揹著手轉身離開門口,老師快步跟了出去,並細心地將教室的門關了起來。

“我靠,校長怎麼來了?”

“嚇死我了,校長剛才沒有看到我睡覺吧?”

教室裡響起了稀鬆的議論聲,誰都不知道,校長怎麼會轉到我們教室,按平時的習慣,校長很少會檢查學生的聽課紀律的。

正當我們議論紛紛的時候,教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了,隨著教室門的打開,走進來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長得氣宇軒昂,身材板正,兩道劍眉之下的雙眼,像鷹眼一般銳利,掃過教室的我們時,我們竟然沒有一個同學敢與之對視。

校長跟在這個中年人身後,也同時步入到教室之中,班上幾個平時操蛋的學生此刻無比緊張,他們並不清楚這個中年人是不是因為他們而來;班上品學兼優的學生此刻異常興奮,他們希望這個中年男人是因為他們而來。

畢竟,每一屆畢業生,在畢業之前都有一個機遇,會被某上級單位提前選人,被選中,意味著比其他同學搶先一步進入重要崗位。

只不過,這一次,教室前的中年男人穿著的是便裝,我們無法從服裝上判斷,這個中年人是來自軍方,還是地方。

中年男人的視線又像雷達一般,在我們這群學生身上掃視了一遍,之後,一句話沒有說,便轉身離開。

在他們離開前,我隱約聽到校長小聲地問了一句:“決定了?”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之後昂首離去。

那一刻,我立刻斷定,果然是來選人的。

校長和中年男人離開後,教室又開始議論,心理學老師舉手向下壓了壓,示意我們安靜,之後,他拿起手中的點名冊。

“我念到名字的同學,現在去校長辦公室。”

我託著腮幫,鋼筆在右手的手指間不停地旋轉著,不是我不關心點名,而是如果真是來選人的,肯定和我無關。

雖然我的綜合成績都不錯,但我們這一屆的學霸可為數不少,任何選人,一般不可能超過十個人,而我,從沒有進過前二十。

“方染彤!”心理學老師喊出第一個名字。

“到!”方染彤騰地一下站起來。

“李子莫!”心理學老師喊出第二個名字。

“到!”李子莫也快速站起來。

“路昌明!”心理學老師合上點名冊。

我正在走神,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路昌明!”心理學老師微微皺了皺眉,看著我,再次喊了一遍。

“啊?到,到!”我有些慌亂。

“哈哈哈!”班上一陣鬨笑,李子莫和方染彤對視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樂意看到我的這種窘態。

一個班上,只點到了我們三個人的名字,坐在我身邊的秦頌心有不甘,他悄悄捅了捅我,小聲問道:“昌明,你是不是跟那兩個貨闖什麼禍了?”

我給了他一個白眼,怎麼只有倒黴的事兒才會落到我頭上嗎?

“不需要收拾書本,同宿舍的同學幫忙下課後帶回去,你們三個,跑步前進!”心理學老師命令道。

“是!”這一次,我們三個人異口同聲,之後,轉身,跑步離開。

很快,我們三個到了位於行政樓七層的校長辦公室門外,我們調整了一下呼吸,整理了一下衣裝,之後,立正打報告。

“進!”門內傳來校長的聲音。

推開門,發現辦公室已經站了六個同學,我們三個人進去後,校長看了一眼身邊站著的中年男人,道:“安處長,人齊了。”

我們三個相互對視一眼,我們竟然是最後一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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