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深度自由行之石頭亨比·2019

一:亨比初印象

邁索爾的夜班大巴晃晃悠悠地往亨比開去,窗外燈火隨著簾子晃動明滅著,我輾轉在漏風的單人鋪位上,隨著大巴車無規則的顛簸,於某個恍惚中神魂由著思緒飄進電影《神話》裡那個夕陽下的亨比河邊。只見那青黢的礁石上,一枚身穿紗麗的婀娜女子與廟宇裡供奉的神象,在夕陽無限下,鎏金的河邊愉悅地戲水,流光的水滴經由女子輕柔撩撥的手閃耀在溢彩的河面上。亨比河歡暢的水流聲,女子銀鈴的笑聲,隨著那一聲又一聲不緊不慢的象嘯傳入我耳,我看痴了聽呆了。只好定定地佇立一旁,欣賞著這醉人夕陽下,人與自然恰當得過分美妙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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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神話》截圖

想到自己離亨比越來越近了,我懷著這無法言喻的心情,衝破周遭所有的不適,進入夢裡。


從夜班巴士下來,天才微微亮,遠方的天空是透著一股魅藍的黑,我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就被一熱情的聲音打斷了。在與熟稔的三輪摩的司機簡單交流過後,我才知曉所要去的亨比古城離著還有十來公里。此時太陽還慵懶地睡在地平線下,跟人拼車失敗後,我也就沒著急搭乘昂貴的三輪摩的離開,按耐著悸動的心等著第一趟開往亨比古城的公交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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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機視角下的亨比

開往亨比古城的車在東方魚肚白的時候出發,情緒高昂的司機頻繁地摁著汽笛,企圖要用那尖銳刺耳的聲響振碎這初晨的涼。不多時,在一陣又一陣急促的汽笛聲的呼喊中,一輪圓日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天空霎時生成一片茂盛的紅,這片紅隨著太陽的升高變得金光燦燦,空氣的涼意逐漸散去,在一股暖中,公車賣力地駛上一個陡坡,過了一片蔥鬱的林子闖進一方石林裡,亨比古城就這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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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比的公路俯拍


在這片毫無保留的廣袤下無私地把眼前的一切展示給你,這就是亨比。千百年前的神廟、佛塔、周遭的巨石群,在金色的陽光下褶褶生光,歷史厚重的氣息噴薄著,一種來自遠古的彷彿是本能的熟悉感撲面而來。石頭亨比,果然是夢中故鄉,來了便不願輕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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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下的亨比古蹟


二:亨比初遇


下車後只能隨著感覺往村裡走,因為亨比手機網絡出奇的差,網上訂房是不能夠了,我只好挨家挨戶地打聽住宿。


舉目四望,亨比古城的村落簡陋得有點原始,大多數為土牆結構,高不過兩層,房頂的頂棚多為茅草搭建,用於遮陽御熱。間或有三五房子漆著些許色彩,俏皮地給這份原始的慵懶村落平添幾許趣味。家家戶戶門口地面上用白色粉末描繪著各不相似的圖騰,它們或複雜,或簡潔,每戶描繪的圖案不一,更有個別家庭用的是彩色顏料,圖案不僅精美絕倫,還灑落著各色鮮花來搭配著,特別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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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幹活的人


周遭一切雖然簡陋的過分,但卻有著自己一份特殊的態度和精氣神在裡面,雖簡陋卻舒適。這是一個平凡的村子,但它卻十分和諧地融入這千年的亨比,互相依賴著、存活著,他們以一種微妙的關係維護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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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比的行腳僧(會管你要錢)


我沿著街道走著,雖然好奇,面對如此陌生之地卻毫無頭緒。此時天色尚早,街上的人零零散散,我拐過一個街角,看見一個淡藍色房子,它建於巨石之下,二樓的小房子緊挨著一塊天然的巨石。我被這充滿想象的小房子給吸引到了,向這個房子靠近的時候,我剛好邂逅店家瞭解了價格,價格略高卻在我能接受的範圍之內。上樓後整個人立於那巨石之下,卻沒感覺到任何的壓迫感,對旅館周邊的環境我越看越滿意,一切水到渠成,我等著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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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比的巨石林立


命運的相遇是那樣的奇異,這時剛好有人退房。退房的是個以色列女子B,打過招呼後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聊到最後我直接跟她走了。隨著她到對門便宜簡陋的地方住了兩宿後,一起搬去一個會說韓語的旅店——是個舒適便宜的簡潔旅館,我以那為據點開啟我的亨比生活。同住一起的除了我和B之外,還有分別來自英格蘭的L和智利的M兩個姐姐。剛到亨比那幾天出去玩耍,因為人去往來的緣故,身邊時有各種有意思的女子。這導致以色列妹子B向我抱怨的第一句話就是:Every day, you are with different gir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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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仨,M,L我


三:亨比Different girls的二三事

(一)

整理完上一站的照片後,我背起相機無所事事地穿梭於石頭亨比,廟宇佛塔皆在方圓之內,我並不著急去探訪,也沒著急去邂逅電影裡的場景,逛吃逛喝之餘,獨自計劃著偶爾早起等個日出,每天變著法子去醉一次夕陽的亨比時光。


我是在一家多撒店吃早飯的時候遇見的W,她是德國華裔,是當時我到印度遇到的第一個東方面孔,老鄉見面的那種源自血脈的親切感,使我在寥寥的數語後如若再見故人般舒暢。


相請不如偶遇,吃完早餐後我們當場決定租個小摩托車到周邊去轉轉。摩托車價格高昂,發動機卻只有48cc。灌了一升汽油,我們就一路晃悠悠的騎去偏遠的輪渡碼頭。推車上船,過江沿著鄉村公路漫無目的,穿村過寨,探尋廟宇,風土人情,古蹟名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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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蹟裡玩耍的小女孩


48cc的摩托車油門到底,爬坡的時候還得讓W下車幫著推,只有在平路上我們才能如魚般自由穿梭於椰林巨石,二月末亨比的微風拂面,已然嘗試到初夏那濃郁的讓人陶醉的味道。一路下來,不僅去建於巨石之上的猴廟看猴,還往南尋了一方水庫看那夏日碧波盪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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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拍猴廟


因為輪渡有時間限制的關係,我們沒能在時間上放肆,趁太陽沒下山時趕最後一趟輪渡。運氣還算不錯,順利過江後開到鎮上的時摩托車才沒油。只好推著摩托車往加油站走,在去加油站的路上,太陽逐漸西沉,我們趕回亨比的時間剛好,尋一處安靜的山頭爬上去坐在石頭下,就這樣欣賞了亨比的第一場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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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拍照的我


晚餐是跟B和W一起吃的,我也是在W的翻譯下,讀懂了亨比的隱藏菜單。亨比的食物是我來印度吃過的最美味的,就是從亨比開始,我對印度餐徹底改觀。洗過手後,我第一次嘗試用手抓飯吃,當你的手初次觸到食物溫熱時,你已然能感知到它們的美味了,隨著抓飯技術的越發熟練,飯菜也越吃越香。那頓晚飯也是W和我們的Goodbye dinner。


Wangyi,相信我們還能再見的。


(二)

亨比的第一場日出,我獨自一人趁天沒亮就出發了。抹黑往山上走,因為只知道大概的位置,內心既緊張又激動。幸運的是看日出的遠不止我一個人,我朝著那晃動的光亮徑直走去,氣喘吁吁地爬上山頂的那刻,滿心舒暢。在等日出的過程裡,我認識了Y,她是一個溫柔高挑的日本女孩。當時美景在前,看著天邊的橘紅朦朧,廢墟之上燃起的生機,我們誰也沒有說話,跟所有看日出的人一起,安靜地享受日出東方那神聖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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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比日出


看完日出後,我想起B說過每天早上寺廟的聖象都要去亨比河邊洗澡,我向Y透露這個消息後,她高興地與我一起下山往河邊走去。在河邊,我們遇見了B和W,B還朝我翹了一下眉,嘴角揚起一抹邪魅,直把我看的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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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比古蹟


看完象我們便一起吃早餐,餐桌上我們聊了很多,分享了彼此的旅行,對印度的感覺如何之類。英語我看不懂,也不會寫,可是我的中式英語說的卻挺溜。用英語去表達自己,我覺得只需要投入恰當的情緒,再把重點單詞說準確就行了,即便拗口,即便語法錯誤也沒有關係,也不用去管什麼主謂賓。當然了,多認識些單詞,懂得用更為準確的語法去表達會更加好。


這還是我第一次跟一個日本女子聊如此之久,早餐後我們分開,說的不是“さようなら”,而是“See you later”。她今天就要離開亨比了,我不知道她會帶著怎樣的感覺走。但我卻堅定那是美好的!離開餐館的時候,我們在拐角處微笑著分開了。齊肩的短髮,潔白乾淨的臉,轉身時溫柔的笑著,沒反應過來便消失在那個拐角的路口。


我在送別W之後,還跟Y一起去了對岸的一個叫做“瀑布”的地方,在那短暫地躲避著響午的亨比提前到來的酷熱,在嘩嘩跳動的水流聲中,慵懶地躺在河邊棚子搭建的陰涼地,分享著託人買來的冰啤酒。這是亨比式舒適的溫柔午後,我們在一陣朦朧的微醺中醒來,離開“瀑布”的時候天也沒那麼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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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做“瀑布”的地方


正式分別的時候,我沒有去送Y,我們都知道,在那個餐後的拐角我們便已正式告別。輕輕的來去,以一種亨比的方式。


さようなら,Yumeka。


(三)


接下來碰到的就是幾個中國女孩,走了一撥,又來了一撥。前一撥走的匆忙,後一撥,還是朋友老班的朋友。她們來的正是時候,亨比那個盛大的集會剛舉行。只不過我在集會後就離開亨比了,那陣子忙著拍照,遺憾沒能跟她們組上隊,所以這裡只能一筆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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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會上拍的小公主


四:亨比之心


這事還得從以色列女孩B說起,那天我們是一起約著去那個叫做“瀑布”的地方,結果我和Y去的是河對岸的那個,而B去的卻是接下來我要說的這個,我把它叫做:亨比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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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拍下的亨比之心


要去亨比之心之前,你得走一段距離相當長的路。先要走出古城,穿過村莊,越過林子,這樣你會到達一個香蕉林的路口。穿過這片如迷宮般的香蕉林,過一條溪,過一片草地,過一個沙丘,這樣一系列下來,你才算到達最終的入口,展現在你面前的是一片巨石鋪就的空間。要穿過這片巨石的土地,沒有人帶路,你是極難找準方向的,很容易迷失在這毫無遮擋的烤炙的巨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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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空間一角


只有你把這些都克服了,你才能找到亨比之心,在那裡愉快的玩耍,嬉戲,遊個野泳。雖然那水並不比別的地方更乾淨或清涼,但在你到達的過程中你便已完成了一場冒險。而在你享受完離去時亦然,你得先逃離這巨石迷陣,過沙丘、草地,過溪再闖香蕉林迷陣,繼而才能沿著鄉村泥路返回亨比。而且這個過程事不宜遲,因為巨石陣那裡有很多深水坑,還有突然擋在你面前的激流,這些都是你絕對不能掉以輕心的。


我也是用無人機拍下照片才得以知道,那個湖是一顆“心”的形狀,而心口對著的方向就是那千年的亨比。我不知道這一切是巧合,還是命運的安排。但我真的震驚在這個神蹟面前,根據谷歌地圖的顯示,這個地方就在“瀑布”正中,如此看來,這個地方是亨比河一個幹竭的河床。這顆心也是亨比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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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比之心


而這顆碧綠的亨比之心,千百年來一心向著亨比。這麼浪漫的事,只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能造就。這也是亨比神奇的地方。


我喜歡在下午三點多的時候騎自行車來這裡,熟悉香蕉林迷陣的情況下,可以直接騎自行車穿越蕉林,把車鎖在溪邊。在亨比之心偶爾能見到幾撥歐美旅客,鮮少有東亞面孔出現。每次想起亨比,我總會懷念這個地方。


五:亨比四俠


我們住的地方總共有三個房間,我一個,以色列女孩B一個,另外一個住著英格蘭的L和智利的M。因為幾天後的週末,亨比將舉辦一個年度盛會,我們心照不宣地留下來。心血來潮的時候,相約早起去爬山看日出,若是日出時候大家都賴床沒起,我們就會變著法子去不同的地方看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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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是開心的


Matanga Hill是我們去的次數最多的地方,登高望遠的它是亨比最出名的賞日點之一,每天看日出都得耐心地爬上去,它的日落視角也很唯美。其次是猴廟(Anjana Matha Temple),去過很多遍,卻只在猴廟看過一場日落,因為過江的渡船有時間限制,在時間上,住對岸的我們不能太放肆。猴廟看日落那天,我們四人決定索性放肆到底,在江這邊吃完晚飯,玩夠了再聯繫渡船回去。回去的渡船船伕因為醉酒的緣故,給我們報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價格,雖然氣憤無奈,卻也只能花鉅額包了條小船過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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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anga Hill


亨比的日出安靜祥和,朝東瞭望,越過神廟古蹟,越過三五石丘,遠古的地平線上孕育著朝霞,在無窮的涼意的盡頭,那輪紅日倏爾冒出,略帶嬌羞,卻在上升的過程中逐漸威武耀眼。遠天的粉色朝霞隨著旭日東昇,披上了金甲,乘著白雲化就的馬,不知道跑去了哪裡。逐漸刺眼的太陽送來陣陣暖意,催促著我們下山。到山腳時,村子已被曬醒,開始了一天的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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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比古蹟


亨比的日落,是另一番景象。你可以大大方方地走進古蹟廣場面西而坐,亦可亨比河邊隨便尋一塊礁石,你還可以去猴廟旁的巨石崖,你甚至可以再次攀爬上峻拔的Matanga Hill,你亦可只尋一處人少的石堆孤坐著。靜等西斜的太陽把所有的炎熱收攏,把一天的喧鬧帶走,平靜地圈收著它賦予的金黃,還夜幕降臨一方羞紅的暮色蒼茫。於此時,你可趁著那陣陣溫柔的涼意,呼出口熱氣,給自己一個舒暢的微笑,那一刻嘴角輕揚的你,會感到由衷的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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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比的湖泊


L說:I do what I want to do.


M說:Try to enjoy life as much as you can.


B說:You’ve been a lucky man, you just haven't realized it yet.


六:THE END


L留在了亨比,我們在渡口擁抱告別。


我們三繼續北上,在亨比開往果阿的臥鋪巴士上,我們追著那輪倦怠的太陽離開了亨比。


來時旭日東昇,別時夕陽西下。


再見了,石頭亨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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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和甫大官人

文章:和甫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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