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多拉A蒙
瑞幸4月2日“自爆”財務造假虛增22億元交易額，震驚中美資本市場。
隨後，瑞幸股價一瀉千里。4月7日晚間，瑞幸宣佈停牌。截止北京時間4月15日，瑞幸咖啡市值為11.05億美元，較3月最高峰的110多億美元已跌去近九成。
瑞幸從創立到赴美上市，僅用18個月，創造了最快IPO紀錄。隨後，瑞幸瘋狂擴張、持續虧損，股價卻一路上揚，在矢口否認渾水做空報告後，卻不得不在財報發佈之前自爆財務造假，親口嚐到了自己調製的“假咖啡的苦味”。
從諸多揭露信息來看，瑞幸咖啡從創立，到多次融資，再到上市，財務數據亮眼，推高股價，質押套現，這個過程的本質就是陸正耀和投資機構聯手主導了一個牽涉各方、利益鏈條完整的資本遊戲。可以說，瑞幸此次22億元的財務造假，為公眾揭開了上市公司造假“產業鏈”的真實面目。
公司高層難逃其咎
在4月2日公告中，瑞幸稱內部調查發現首席運營官COO劉劍和部分員工偽造業績22億元人民幣，並宣佈包括劉劍在內的4名員工被停職。
很明顯，瑞幸這份公告等於直接把財務造假的責任直接歸結於劉劍。Wind數據顯示，瑞幸咖啡持股5%以上的股東名單中並沒有劉劍的名字。而據公開資料顯示，劉劍只擁有47408股期權，期權行權價格為0.1美元，行權期限為10年，平均每年約有4740股期權可以行權，按照崩盤前瑞幸股價26美元的股價計算，僅12萬美元。
問題來了：一個沒有股權，只有區區80多萬人民幣期權的高管為了公司的業績，公然造假22億元？
對此，網友的評論更加一針見血：作為一個在神州系待著12年、備受管理層信賴的老人，劉劍憑著一已之力，不計個人得失，賭進了整個職業履歷，冒著進班房的風險，瞞住了董事會、首席執行官和首席財務官，整合統領了瑞幸所有的業務線（產品、門店、廣告營銷和總部運營），最終完成了22億的浩大造假工程——這堪稱《肖申克的救贖》奇蹟。
換句話說，這22億涉及到公司最核心的數據，難道只有劉劍知道？瑞幸CEO和董事長在長達半年多的時間裡竟毫不知情？群眾用腳趾頭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董事長陸正耀在造假公告發布當天還發朋友圈“今天小夥伴們要元氣滿滿”，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噁心到了不少人（甚至有互聯網公司高管宣稱“再也不會使用元氣滿滿這個詞”）。
包括陸正耀在內的瑞幸高層是否承擔此次瑞幸造假的相關責任，這個是需要相關證據，由法律來進行裁決。從目前情況來說，瑞幸高層很難讓外界相信他們竟然對公司這筆22億元的財務造假一無所知，因此，以陸正耀為核心的瑞幸高層在這場觸目驚心的財務造假事件中難逃其咎，他們是瑞幸造假鏈條上的源頭和直接責任人。
虛報3億廣告費疑雲
在今年2月份做空機構渾水發佈的瑞幸做空報告裡，渾水認為瑞幸咖啡將其2019年三季度的廣告投放至少誇大了150%，尤其是在分眾傳媒上的支出。而分眾傳媒則是神州租車、瑞幸咖啡等陸正耀旗下公司在市場推廣方面最緊密的合作伙伴。分眾傳媒老闆江南春每逢公開演講，必提的成功案例就是神州租車和瑞幸咖啡。
渾水報告提到，瑞幸財報披露的公司廣告支出與CTR市場研究結構跟蹤到的分眾傳媒實際支出之間的差額高達3.36億元。而在瑞幸自曝的內部調查中，也表示除了虛報了20多億的銷售額，某些成本和費用也大幅增長，但並沒有透露是哪方面的成本。
瑞幸2019年第三季度財報數據顯示，第三季度銷售及營銷開支為5.577億元（約7800萬美元），較2018年第三季度的2.253億元增長147.6%，主要是由於廣告費用的增加。而2019年第三季度總營運開支為21.325億元，廣告是除了材料成本以外最大的成本支出，很容易讓外界與調查中“某些成本和費用”聯繫起來。
為什麼瑞幸虛報的會是廣告成本？微信公號“三言財經”曾撰文分析：首先，瑞幸的廣告成本是僅次於材料成本之外的最大支出。再者廣告成本容易操作，其他成本虛報容易被查出，而廣告費定價比較自由，廣告費用發票也好開，在操作上可行性較強。另一個方面，是廣告效果不好被衡量，這帶來的是支出上的靈活性，有虛報的空間。
自從瑞幸自爆財務造假以來，在虛報3億多元廣告費的背後，作為瑞幸咖啡的重要合作伙伴，分眾傳媒遭受了外界的諸多質疑。在瑞幸財務造假這場風波里，作為瑞幸咖啡市場推廣和營銷的供應商，分眾傳媒是否與瑞幸虛報3億元廣告費有牽連？分眾傳媒在瑞幸造假的“產業鏈”上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目前一切都是疑點重重。
“鐵三角”的資本遊戲
在瑞幸這場財務造假醜聞大白於天下之後，由陸正耀、劉二海、黎暉組成的操盤瑞幸18個月IPO的“資本鐵三角”開始浮出水面，被公眾廣為熟知。
瑞幸招股書披露，瑞幸董事長陸正耀持股30.53%為最大股東，創始人兼CEO錢治亞佔股19.68%，黎輝的大鉦資本持股11.9%、愉悅資本劉二海佔股6.75%。值得注意的是，無論是陸正耀、錢治亞、黎輝還是劉二海都與神州租車有極深的淵源。陸正耀同時是神州租車、神州優車、瑞幸咖啡三家公司的董事長，錢治亞曾是神州租車COO。神州租車港股上市前，劉二海代表君聯資本，黎輝代表華平投資進行了投資，上市時兩人也都是神州租車的董事。
陸正耀、黎輝、劉二海組建“資本鐵三角”的說法並非空穴來風，值得注意的是，瑞幸咖啡對大多數投資方的態度是拒絕的，唯獨給大鉦資本和愉悅資本留了份額，其中愉悅資本作為瑞幸咖啡A、B輪的投資方，共計投資金額為1.2億美金。
而一個值得玩味的細節是，在劉劍事發之前的3月27日，公司董事、愉悅資本的劉二海從審計委員會退出。公開信息顯示，他在瑞幸咖啡持股5%以上。更早的1月份，黎輝以獻售股的形式減持了3840萬股，套現2.3億美元。
事實上，在瑞幸咖啡之前，這個“資本鐵三角”已經成功催化、套現了兩家超百億的上市公司。
神州租車港股上市前，劉二海代表君聯資本，黎輝代表華平投資進行了投資，上市時兩人也都是神州租車的董事。瑞幸咖啡上市後，黎輝的大鉦資本持股11.9%、劉二海的愉悅資本持股6.75%，“鐵三角”再次強強合作。
從2015年6月至2016年3月，陸正耀及其合作的投資方在短短9個月時間將神州租車42%的股份拋售給市場，套現了16億美元；瑞幸上市後，主要私募股權投資者Centurium Capital和Joy Capital亦先後拋售，而他們背後的創始合夥人即是黎輝、劉二海。
“資本鐵三角”操盤瑞幸和2016年上市的神州優車，以及2014年上市的神州租車的手法高度相似：均在120個交易日左右解禁拉昇，45個交易日到最高點，高點附近完成增發+減持套現。
從過往案例可以看出，對於已經成功操盤了神州優車、神州租車的上市的陸正耀、劉二海、黎暉這個“資本鐵三角”而言，瑞幸咖啡只是他們早已玩的爐火純青的又一個資本遊戲而已。
嚐到了資本的甜頭就很難回頭了。在“鐵三角”這些資本大鱷眼中，他們更關心佈局和收割。快速投入，快速產出，要用最短時間賺大錢，財務數據造假是一條捷徑，這樣才能撐起公司股價，他們才能夠高位套現，再利用下一個風口機會重起爐灶，繼續玩起上市圈錢的資本遊戲。由此，這個造假鏈條的利益各方高度捆綁，目標一致，終於聯手導演出一幕幕割韭菜的市場大戲。
雪崩時，沒有一篇雪花是無辜的。
從神州租車、神州優車，再到瑞幸咖啡，陸正耀和資本玩家小夥伴們結成利益鏈條，在中國資本市場不斷攻城略地、享受資本饕餮盛宴後心潮澎湃，他們把目光瞄準了遙遠的大洋彼岸。陸正耀們沒預料到的是，他們一直心心念及、渴望大展拳腳的美國資本市場，除了有蜜糖，還有獵槍。或許他們現在應該明白了，“那時候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的饋贈，早已暗中標好了價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