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聞槐花香

校園裡有上百種樹,有的細的想一根筷子,有的粗壯的超過水桶:有的矮小,有的高大,高大的要把頭仰成九十度,才可看見樹頂。有的開花還結果子,比如石榴,有的只開花不結果實,比如桐樹,還有國槐……

校園裡最老的是幾顆槐樹,沒有人能說清他們的樹齡。因為這學校從前是一座寺廟,裡面的槐樹都是野生的。後來變成學校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起,年年春天,都能聞到一陣陣特別的槐花香氣。

我去操場,禁不住放慢了腳步。 又聞見槐花香了。

我不由得抬頭望向那三顆槐樹。 一個老師站在澡堂的屋頂上,手裡拿著長長的竹竿,細的一端拴著鐵鉤,伸著竹竿鉤那一串串的潔白的槐花,連那樹枝也扭折了,飄飄然落在地上,樹下有三五個老師,男的女的都有,在捋潔白潔白的槐花,裝進塑料袋子裡,邊捋邊說,邊捋邊笑……

我的初中時代就在這兒度過,那時就有好多槐樹。學校的東南一隅,有很多野生的槐樹,那時我們稱為“槐樹林”。只記得一到暮春時節,校園裡便瀰漫著濃郁的槐花香氣……

那時,坐在教室裡的孩子就不專心聽課了。有的竊竊私語,有的心思早就跑到“槐樹林”了,只等著下課鈴響。下課鈴剛響一聲,孩子們就像飛出籠子的鳥,紛紛奔向那幾顆老槐樹,男孩子就像猴子一般,抱著樹,兩腳也像手一般,攀著樹身,“噌———噌——噌——”幾下,就攀到樹杈處,用小手攀折槐樹枝,拋下來。地上的孩子就用手捋下槐花,塞進嘴裡,大口大口的嚼著,槐花香充溢著滿口。

在那個貧困年代,能嚼幾口槐花,對孩子們來說,那絕對是美食。

一會兒,教室裡,就瀰漫著槐花香氣。老師來講課了,聞見了槐花香,看看孩子們,什麼也不說,只叮嚀一句“注意安全”,就開始講課了。

我不知多少次回憶起這一情景,我深深的回味著那時的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校園裡的幾顆老槐樹,都長在圍牆邊。南圍牆邊只剩下三顆了。由於校建,阻礙建築的幾顆更老的槐樹都被砍掉了。現在剩餘的三顆,長得老高老高,樹冠依然蓊蓊鬱鬱,分枝都很粗,一到仲春,槐樹葉翠綠翠綠,若下點雨,那葉子簡直綠的逼人的眼。不久,往往不注意時,一串一串的槐花絮,就從碧綠碧綠的槐葉間偷偷的鑽了出來,花蕾起初是一個扁型的角,太陽一照,過一兩天,或一個夜晚,一串串槐花花蕾就會綻開,四個瓣,雖然很小,但很漂亮,晶瑩,剔透,溫潤,輕輕一摸,那極像嬰兒的皮膚……這時,槐花香氣瀰漫著整個校園,幽幽的,清清的,潤潤的。

老師們把捋的槐花裝滿小小的購物袋,拿到水龍頭邊,端出面盆,用水沖洗幾遍,就濾盡水,拌上面粉,做成麥飯,上籠蒸好,端出放上紅紅的辣椒麵,煎油一潑,槐花麥飯香就充溢了整個房間,令人垂涎三尺……

我愛人做這槐花麥飯是高手,我一到這個時節,就有好幾次口福可享。

在那貧困的年歲,春末能吃幾碗槐花麥飯,那簡直是享大福了。有時為搶幾枝槐花,孩子會發生打架,我就和同村的夥伴打過,雖過不了多久,就和好如初,但總給我後來留下絲絲縷縷的懺悔……

幾個老師看見我,打招呼讓我也來捋槐花。

啊,那熟悉的清香,不同於丁香,丁香的清香有點貴氣 ,太妖冶了;不同於菊花,菊花的清香有點隱氣,太陰冷了;不同梨花,梨花的清香有點俗氣,太平庸了……只有槐花的清香,讓人難以釋懷。

我走了過去,聞著陣陣清香,蹲下,折下一串槐花,迷著眼,任這熟悉的槐花香,沁入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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