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在行走/回故鄉趕場

貴在行走/回故鄉趕場

蒲江濤

這些年,我從草長鶯飛的村,到車水馬龍的城;從一名井底之蛙的少年,變為隱居紅塵的倦客,看盡世間喧囂與浮華。人生太短,快樂隨心,有的轉身即忘,有的銘心刻骨。殘存於童年的快樂,最喜歡的是趕場。

故鄉的小鎮,離家僅有三五里,每隔三日即開市。老家的集市,雖不及北宋趙抃《成都古今集記》中“十二月市”之紛繁熱鬧,亦非明蔣一葵《長安客話·狄劉祠》中那般“京師貨物鹹趨貿易,以席為店,界成集市,四晝夜而罷”,更沒有渝州花市裡“花香撲鼻,喧囂沸鼎”的盛況,卻也車水馬龍,充滿人間煙火,自有其繁華。有如李劼人《大波》中“再不濟事的鄉鎮,紅鍋飯鋪,都要開張”的場景,那些來自四面八方的趕場人,有的勤快,去過最遠的地方;有的終其一生,只到過周邊的小鎮。他們躋身鬧市,匯入茫茫人海,或換回生活所需,或偷得半日閒,採擷一段屬於自己的歡樂。

趕場是一種民間風俗,許多偏遠的地方,定期囤物換物於場鎮,開市進行買賣交易。每逢趕場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紛紛趕來湊熱鬧,都跟過節一樣開心。從街頭到巷尾,吃的,玩的,用的,琳琅滿目,應接不暇,應有盡有。那些擺滿貨架的,既有鍋碗瓢盆,油鹽醬醋,還有衣物鞋襪,農藥化肥,不一而足。

熙熙攘攘的人海中,收貨的商販,耍猴的藝人,拔牙的遊醫,不是討價還價,就是擺攤耍雜,引來大堆的看客。長長的青石街,素日未見的掃帚蔑貨、農家特產,皆聚集於市,那是趕集的相鄰,將素日積攢的雞蛋,圈養的雞鴨,種植的蔬菜,趕製的農具,挖掘的山藥,採摘的木耳,帶至集市來賣。換來的錢幣,或買些日用品,以補日常所需,或添置兩雙鞋襪,幾尺花布,拿在手中甚是滿足。

我的記憶,大多停留在童年那些勾魂兒的小食裡。望著金黃的麻花,酥脆的芝麻殼,色彩斑斕的糖果,我掙脫父親的手,停下兒時的腳步,掏出積攢的零碎錢,換來喜歡的食物,滿足小小的口腹之慾。

如此盛景,延續至黃昏。換錢於市的耕農,置物於店的村姑,“以茶會友”的男女,挎起揹簍匆匆往回趕;商販站起來,捲起收購的貨物,拍拍身上的塵埃,啟程趕往下一個場鎮;經營副食的小店,出賣百貨的店鋪,交易農資的門市,紛紛關門打烊,開始掌燈做晚飯。攤撤人空的古巷,野貓竄出來,悄無聲息的溜達,白狗跑過去,舔舐地上的殘物,晚風湧進來,捲起地上的紙屑。

“我的心啊,穿越繁華。只為天邊,那一抹彩霞。”老家的場鎮,每年依舊,盛況依然。每次回故鄉,我都要樂此不疲地隨親友去趕場,重溫熱熱鬧鬧的民俗盛宴。那些年復一年的趕場人,不是為了柴米油鹽,就是為了體面的生活。只不過,有的傾家蕩產,有的腰纏萬貫,有的生老病死,有的從家鄉到異鄉,從小鎮到大城,趕集之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再也回不到從前。每個人一生,何嘗就是在趕場,歷經苦樂與繁華,最終還是化為一抔荒涼的土。

趕場似盛宴,淡泊才最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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