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故事新發丨【推理】The Game Is Endding Up...

三十五年前——

上榮村曾發生過一件驚天動地的“醜聞”:一個16歲的少女生下了一名嬰兒,而這還個尚未出閣的姑娘,又因為村民們的閒言碎語而投河“自殺”了。

這件事在當時沸騰了好一陣子,村民們紛紛猜測嬰孩的父親是什麼人,以至於村裡的男人們在那段時間裡大多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有信奉封建迷信者,都傳言投河少女的冤魂會回到村子裡作祟,會令村裡無法再降生男童。更有奇言者說,這少女是聖母轉世,未婚生子是為了“造福”村人......

老故事新發丨【推理】The Game Is Endding Up...

當時並沒有如今這般先進的取證蒐證技術,縣裡的公安局判定這是一起自殺案件就迅速結案了,甚至連卷宗都沒有留下。少女的家人以及街坊四鄰大都深信這孩子就是自殺,只有一名6歲的同村小男孩說看見“一隻熊把沒穿衣服的姐姐丟到河裡去了……”,公安人員不可能採用這樣的證詞,村裡的大人小孩們也都嘲笑這個小孩的說辭,因此這事也不了了之了。

接著迎來改革開放的浪潮,雖然慢是慢了點,可是上榮村民們還是趕得上潮流的,大部分人做起了布匹買賣,賺得多賠得少,村子也漸漸富裕起來。而那名被生下來的男嬰,在祖父母與眾親戚的轉來轉去推來推去間成長起來,在縣城裡上過高中以後,便不知去向杳無音訊了。

曾經的這名男嬰正是此刻坐在審訊室裡被銬著手銬的,張某。

“你與被害人是什麼關係?”梅林一邊抽著煙一邊問話。

“他是強姦我母親的畜生。”

“你是用什麼手法殺害了他?”

“不知道。”

“你最好配合點,我們已經有足夠的起訴證據了!”

“……”

梅林早就料到這個張某一旦形勢敗露就會以極端的方式來應對審訊,於是特地安排劉亦言與他一同審問張某,此刻,梅林清了清嗓子,卻收住了聲,用餘光瞥了瞥劉亦言,拿手肘推了他一下。

“唰”劉亦言站了起來,低下腦袋,沉默不言。

他竟以為梅林要訓斥他,於是站起來準備挨批。

“哼”張某歪著嘴角,輕笑了一聲。梅林幾時在嫌犯面前丟過這個人,但還是壓著脾氣和聲調對劉亦言說:“小劉,你有什麼想問的?”

劉亦言是個新生代技術刑警,並沒有審訊經驗,可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張某對他的冷嘲,他拉近座椅,慢慢坐下來,說到:“案發當日,也就是11日當天,你是不是在702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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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問出來,張某倒沒什麼反應,可梅林卻有些坐不住了,扭過頭就問到:“你說什麼?”“我說他當時就在隔壁屋子裡,哪怕是我們在現場搜查的時候,他從作案結束之後就一直躲在702室,直到13日凌晨才離開。對不對?”

張某不屑地望著劉亦言,幾十秒鐘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長,他倆相互凝視對方,一個犀利一個嘲弄,兩個人都像是戰場上的大將,一動不動地觀察著整個戰場。幾十秒鐘後,張某又微微揚起嘴角,“是”他這樣答到,“你是怎麼知道的?”

“門鎖。門是從裡面反鎖的。702是坐北偏東南的房間,取證時正是下午西曬時分,鎖孔和鎖閂處的透光性卻很差,可見門是反鎖的,但你們使用的又是裝修鑰匙,怎麼能反鎖呢,只有從裡面反鎖。你經過長期觀察,發現被害人的老婆每天都在相同的時間出門買菜,不足半個小時就回來,而每月11號又是葉某來查水錶的日期,因此你的作案時間最多隻有15分鐘,15分鐘要制服一個家中養著狗仍是壯年的成年男性,你的方法只有一個,騙取信任。”

“我不需要他信任我,我只是想搞清楚,想在他死之前求證……”

“求證他到底有沒有強暴你母親,對嗎?”梅林終於插上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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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自出生起就沒有父母,家裡人都說我母親是因為我才死的,我不信!於是我逃跑了,我要變得有本事、有錢,家裡人就不會打我,村裡人就不會看不起我,所以我要跑,走遠點,賺到錢了再回來,賺不到,就一輩子在外面自由自在。我走的時候,身上沒有錢,就扒火車,在車廂裡遇見了我師傅,他看我可憐,就把我帶到了這個城市,帶我到工廠車間裡面做零件,我這才有一口飯吃。後來我師傅升職,我也跟著他開始跑銷售,業績做得好了,賺的錢就越來越多。有一次過年,我想起家鄉的事情,雖然記恨他們,但是畢竟外公外婆把我養大的,我賺了錢,好歹回去看看他們。等我回到村裡,發現外公去世了,外婆住到舅舅家去了,舅舅不讓我進門,舅媽看我有錢了又來巴結我,我就在村子裡渾渾噩噩過完了新年。回城的那一天,我在火車站遇到了一個同村人,他跟我鄰座,在路上他跟我說小時候他見過村裡說的那個自殺的未婚生子少女,他說她應該是被人殺的但他當時太小了也沒看清楚那個殺人犯長什麼樣。他說女的先跪在地上祈求,後來被殺人犯扇了一巴掌倒在地上,殺人犯就跪在地上掐住她,然後就丟到河裡去了。我心裡腦子裡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樣,突然什麼都不知道了,我也曾經怪我母親不守婦道又脆弱以至於我從來沒有享受過母愛,我發誓不要變成她那樣的人,可是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事情不是這樣的,原來全世界都在騙我,也騙了我母親侮辱了我母親!回到城裡後,我辭職了,我去了一個賞識我的大老闆手下,只因為他跟省內的各高官關係不淺。過了三年,我終於通過各種手段找到了那個強暴、殺死我母親的人,最好笑的是,那個人也姓張,大概母親給我起的名字並不是隨母姓吧……”

說到這裡的時候,張某有點梗咽起來,不一會兒,他開始嚎啕大哭幾近失聲。梅林看到他,內心感到酸楚鬱悶,他想這樣一個人從來沒有得到過父愛母愛,最親近的人是在火車上偶遇的陌生人,這種極致的孤獨根本不是常人能夠感同身受的,這是一種對自己從屬和存在的強烈質疑。梅林看看劉亦言,劉亦言正冷靜地看著張某,沒有一絲動容,突然聽到他說:“你的意思是說你只是憑藉一個同村人的模糊記憶和一面之詞就去殺人麼?我相信你那些所謂的官場關係並不能得到確切的答案,結論是你自己下的而已。我調查過被害人的背景,他的確曾經在你出生的村子下放過,在你出生的前一年離開村子,在時間上確實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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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個畜生!”

“可是他在你母親死亡的時候,人在上海。”劉亦言從文檔裡取出一張已經有些泛黃的彩色照片,那是一張集體照,照片上寫著一排字“XXX工廠XX車間上海XX廠交流學習留念,19XX年X月X日”。“這是從被害人家裡的影集中找到的。”他一邊說,一邊站起來走到張某面前,把照片拿給他看。

張某瞪大了眼睛,“哪個是他?”

“第二排左起第三個。”

“這不可能,不可能,我殺他的時候問過他,他說他確實跟我母親在村裡戀愛過,還有人證實他們當時走得很近,人就是他殺的……他親口跟我說的!”

“我想被害人的意思應該是,他覺得自己對你和你母親有愧疚。雖然已經無從查證,但是我想,殺死你母親的人,應該是你母親家的人,不是你的外公就是你的舅舅。不過,被害人應該確確實實是你的父親,我們正在做DNA比對分析,結果明天就會出來。”

“……”

“說回本案的案情吧。11日上午9時左右,你在韓某出去買菜以後,用發聲玩具將狗引誘到門口,被害人聽到狗叫以為是韓某回家,於是將家門打開,狗衝了出去跑到了樓下,而你進了被害人的屋子,用事先準備好的旅行用防水防塵袋勒住他,使其窒息。然後進到廚房,用被害人家中的水果刀在被害人身上進行反覆捅刺,導致現場產生大量血跡,由於你穿著聚乙烯材質的外擋,所以你在預估葉某快要到達7樓的時候,就直接回到了702室並反鎖上了門。其後,你一直待到13號的凌晨才從702室出來,接著趕到機場附近等到15號和你妻子趙某一同再回來案發現場。趙某應該也不是你真正的妻子,你大概是在網絡上找到她並以形婚的方式和她達成了協議,她真正的情人應該是和你們一同前往泰國的周某。我們在702室找到的旅行用防塵袋上集取到了被害人張某的指紋,能夠證實就是你殺了被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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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聽到劉亦言將整個案發過程全部敘述出來,不僅覺得驚訝並且覺得不可思議,他們明明是今天上午才開始懷疑張某的出入境記錄的,剛才所說的那些什麼“DNA”啊、“取證”啊、“防塵袋”啊,他聽都沒聽劉亦言說過,而這小子講出來的信息量大得驚人,他甚至連證實被害人沒有殺害張某母親的證據照片都從被害人家裡找了過來,梅林頓時覺得心裡有點發怵,在這個瞬間他覺得劉亦言這小子簡直是擁有“上帝之眼”的人,好像他當時就在那犯案現場一樣。

張某聽完劉亦言的話,已經漸漸止住了淚,他垂下頭重重點了兩下,劉亦言把口供記錄拿去給他簽字,他配合地簽了,承認自己對案件事實供認不諱。

劉亦言檢查了一下張某的簽名,合上文件,對張某說:“我會去找出殺害你母親的兇手,並讓他繩之以法。”

張某抬起頭,看著劉亦言,剛剛止住的淚水又一次淌落,再次放聲大哭起來。

案子結束了,半年後審理也結束,根據國家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張某因犯故意殺人罪而被判處無期徒刑。第二年三月,張某的舅舅,同樣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

梅林和劉亦言接受了市局領導的表彰,表彰會結束後,當初將劉亦言安排給梅林的領導找到他說:“怎麼樣,這小子不錯吧?”

梅林會意一笑,說:“王局這是拿我這兒當試驗場啊?”

“誒,我這是從新角度、新思維來激勵你更好地開展工作……”

“哈哈哈,多謝領導關懷……”

梅林把市局領導們送走之後,從分局大門走進大院兒裡,他抬頭看著分局大樓,不想卻看到劉亦言也站在技術科辦公室窗前抬頭眺望藍天。他停下來,從口袋裡摸出一支菸,慢慢點上,深吸一口,又重重吐出,心想今天晚上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接著抬起腳步,笑著走進了辦公大樓。

【The Game 推理系列上、中、下篇到此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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