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青:何尊銘文書法鑑賞及銘文新考微言


楊牧青:何尊銘文書法鑑賞及銘文新考微言

名稱:何尊銘文書法

規格:68cm x 68cm/4平尺

款識:據學者考證釋解,何尊為周成王五年所作。餘近月來複臨書其幾通,且對其內十餘字重溫釋讀,頗有另番收穫。庚子楊牧青。

楊牧青:何尊銘文書法鑑賞及銘文新考微言

1963年陝西寶雞縣賈村鎮(今寶雞市陳倉區)出土了一件西周時期的青銅器(現收藏於寶雞青銅器博物院)“尊”。該尊高38.8釐米,口徑28.8釐米,重14.6公斤,圓口稜方體,長頸,腹微鼓,高圈足。腹足有精美的高浮雕獸面紋,角端突出於器表,體側並有四道扉稜。造型渾厚,工藝精美。非常重要的是,該尊內底鑄有銘文12行,計122字。1975年“饕餮銅尊”因其造型圖案精美被選送作為全國新出土的文物精品出國展出,上海博物館館長馬承源(1928年-2004年)發現銘文並命名為“

何尊”。

按約定成俗的說,何尊是“西周早期一位名叫‘何’的西周宗室貴族所作的祭器。”是記述了周成王繼承周武王遺志,營建新都“成周”之事。銘文中有“宅茲中國”四字,為青銅器物上“中國”一詞最早的文字記載。也因此,圍繞“何尊”精美的器物造型和震驚了歷史、考古、社會、文化、收藏、工藝等各界的“銘文記載”展開了多方面的研究,諸家新見不斷。因這方面研究者很多,如張政烺、馬承源、於省吾、王佔奎、朱鳳瀚、何振鵬、塗白奎、楊福仁……恕不一一列示名姓,有興趣者去查閱。

楊牧青:何尊銘文書法鑑賞及銘文新考微言

上圖:圖片採自網絡合拼而成

何尊銘文中出現的“中國”二字與現在政體地域概念下的“中國”不是一回事,要注意分辨。三千年前西周早期是以“王”統領“公、侯、伯、子、男”各個“氏”族群的社會形態,是沒有現在的國家概念和內涵。

按我力倡並主導的“甲骨文非卜辭說”可知,“中”字本義本源是參照“日”以測量天地,具有定位定向、對準目標的功能,會意出空間感的“居中”之義。“國”字本義本源是持戈保衛的意思,會意出聚居地“都城”之義。“宅茲中國”是周武王攻克“大邑商”之後在“王廷”向上天告示,意思是說:“我今居於周王朝都城中,已定好了發展目標來管理我王幾所有的黎民百姓(餘其宅茲中國,自之乂民。)”今學人大多將“餘其”和“自之乂民”等詞給掐頭去尾了,並且對甲骨文的中、國二字本義本源或沒有弄明白,所以才出現了認為“中國”已經在三千多年前就形成了國家概念的錯判。

另,兩週及其先的“中原”在渭河流域(西安一帶),此時“中原”是指居於原中(原野)。周秦及後的“中原”則在洛鄭一帶,也就開始了以“中心”居於“原野”的“中原”意思,並逐漸形成以中原對應南蠻、北狄、東夷、西戎的“五方”局面。《詩經·小雅》:“漆沮之從,天子之所。瞻彼中原,其祁孔有。”漆沮,是渭河流域的漆水、沮水之名,最早的“中原”一詞源於此。詩句“瞻彼中原,其祁孔有。”意為“遙望原野漫無邊,地方廣大物富有。”

就“何尊”銘文書法而言,其體勢嚴謹,結字與章法都十分質樸,妙趣頓生。用筆以圓為重,遒勁有力,端嚴凝重,個別字形很誇張,字與行之間的左右、上下穿插擺動自然,錯落如天女散花,達到了精美的“藝術之美”程度。加之,該尊器形較大,造型端莊渾厚、堂皇肅穆,又因去殷商時代不遠,多晚商青銅紋飾特徵,故個別“字”形體構造寓意深刻,表意幽遠,是平常人難以明白的。二十五、六年前,我曾臨寫過該尊銘文多次,總覺得有一種找不到、理不清、弄不明的感覺。時,恩師常說:“娃呵!寫的很像也不得其神韻,以後慢慢去學習體會吧……”後來,我在甲骨文與金文的雙重研學和人類上古文化文明的研究過程中,不斷揣摩,日復年增,再寫其文時卻有另一番不同的感覺和認知。特別每寫一次就有每一次的不同感受和新的發現。

楊牧青:何尊銘文書法鑑賞及銘文新考微言

上圖:採自於國學大師網

就現通行的何尊銘文釋讀也是不大一致的,包括文字釋讀、標點斷句。因青銅器年久漬損,導致銘文模糊不清的約18個字,根據上下文的詞彙表達意思和關係,可勘正出“隹、遷、復、稱、氏、肆、天、命、之、視、有、命、享、哉、順、不、何、叀加外□”字;多年來諸家考釋不一致的約10個字,如“壅(遷)、稟(稱/逢)、逨(弼)、乂、視、爵、徹(徹)、令(命)、順(訓)、叀加外□”字。

何尊這個器物命名似乎不夠準確(通行釋“何”見《殷周金文集成》第“6014”字。就此“何”字需再考,這個字與其同時期或晚後的字形相差比較大,表達的意思也就會有差異。)似乎命名為“叀公尊”比較合理,也與銘文比較匹配。

按現行標準正體字和標點斷句,何尊銘文可為:“隹!王初遷宅於成周,複稱武王,禮福自天。在四月丙戌,王誥宗小子於京室。曰:‘昔在爾考公氏,克逨(音lái)文王。’肆,文王受茲天命。隹!武王既克大邑商,則廷告於天。曰:‘餘其宅茲中國,自茲乂(音yì)民。嗚呼,爾有唯小子無識,視於公氏,有爵於天,徹命,敬,享哉!’叀(音zhuān)王恭德裕天,順我不敏。王鹹誥何(無加可/),賜貝卅朋,用作叀(叀加外□)公寶尊。彝。隹,王五祀。”(見上斗方書法作品)意為:周成王五年,王開始在成周營建都城,並對周武王進行隆重的禮祭。四月丙戌日周成王在鎬京王庭對宗族進行訓誥,講到“何”的先公氏追隨文王,文王受上天命統治天下。武王滅商後在周王朝的都城中向天作告,自己制定了發展目標以便管理黎民百姓,並說“何”的先公氏爵位也是順乎天命的,應該要真誠的禮敬並享用。因此,周成王賞賜貝三十朋給“何”。何將賞賜的錢做了叀(叀加外□)公的寶尊以作紀念。

銘文中一片空白處補為氏、天、命三個字合理。釋“遷”對(釋 “壅”不對)。釋“稱”對(釋“稟”、“逢”均不對),稱字有稱頌、讚揚的意思,也有舉起酒杯的意思,甲骨文到金文,其字簡省延續有法可循。如“禹稱善人,不善人遠。(《左傳•宣公十六年》)”、“稱彼兕觥。(《詩·豳風·七月》)”

銘文中釋“逨”對(釋“弼”不對),逨,到來。如《玉篇·辵部》:“逨,來也,至也。”“乂”字有賢才治理的意思。釋“順”對(釋 “訓”不對)。最後一行“X公寶尊”的第一個字釋“叀(叀加外□)”對(釋庾、圑等字均錯),此字是對應前一句“叀王恭德裕天……”若把“叀”釋“唯”是不對的!叀(音zhuān),古代收絲用的一種器具(如紡磚),也具有懸掛的意思。由此可知,“叀王”就是與養蠶制絲有關。據此再可知,“何”的先公氏“叀”就是為周文王養蠶制絲而立下功的人,所以也就成了周王室宗族成員(宗小子),也能受到周成王“面訓”待遇。由此再可知,周成王營建“成周”時對一些重要行業代表(王室宗族的匠人,如“何”這樣的人。)進行嘉獎(王誥),也就是提前動員和激勵法。為什麼後一個叀公的“叀”字要加個外框呢?這如同現在書冊中某人去世了就在名字上加框標註,以便說明和敬示。如《辭源》編委會名單等。

銘文中“視”字有向本族去看見、省察的意思,所以銘文中這個字以“氏加見”的形體構造出現。如“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書·泰誓中》)”在商周青銅器銘文中常見的起首第一字“隹”是非常重要的,很有深意的,具有向上天告示的意思。通釋“隹”同“唯”。參閱《楊牧青甲骨文非卜辭說》系列文稿和《楊牧青新時代中國考古促進華夏文化文明新發現》等。

銘文中“成周”約定成俗的考證說是在河南洛陽,今有研究者提出異議。如,華商論壇、今日頭條等署名“清樂堂”的在《系列(五)何尊銘文及‘中國’釋讀》和《千年史學公案終昭雪:成周——鎬京也》文中所論甚佳,故從其說。略引其文以備:“成周解讀成洛陽其實是一個錯誤。著名歷史學家臧振教授也是認可宗周是指周原、成周是指豐鎬的。根據張亞初先生編著的《殷周金文集成•引得》統計,西周青銅器銘文中,有‘成周’二字者近百件,有‘宗周’二字有28件,有‘新邑’二字的若干件。經過多年全面的解讀分析,結合文獻資料,可以得出一個絕對經得起檢驗的結論:宗周指的是周原,駐防西六師;成周指的是鎬京,駐防成周八師;新邑指的是洛陽,駐防殷八師。這是確鑿無疑的歷史事實。”

最後,通行約定成俗的說“何尊”是記述的是“周成王五年”的事情。今可知,這一年是公元前1033年。按《竹書紀年》記載,周成王在位37年(含周公攝政7年)。“夏商周斷代工程”給出周成王在位22年(含周公攝政7年)的結論,定為公元前1042年至公元前1021年。今有學者劉秉光研究得知,周成王在位30年(含周公攝政7年),是公元前1037年至公元前1008年。周成王即位約十四、五歲,駕崩約四十五、六歲。劉說考究詳實有據,今從此說。

——庚子立夏前夜楊牧青於京華

楊牧青:何尊銘文書法鑑賞及銘文新考微言

名稱:何尊銘文書法

規格:100cm x 50cm/5平尺

款識:西周成王五年何尊銘文。庚子立夏前三日楊牧青復書於京華。

楊牧青:何尊銘文書法鑑賞及銘文新考微言

名稱:何尊銘文書法

規格:68cm x 68cm/4平尺

款識:宅茲中國,叀王恭德。庚子楊牧青書。

楊牧青:何尊銘文書法鑑賞及銘文新考微言

名稱:何尊銘文書法

規格:100cm x 50cm/5平尺

款識:隹,王初遷宅於成周,複稱武王,禮福自天。在四月丙戌,王誥。即興節書何尊銘文於京華,楊牧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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