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敵國王爺俘虜我說要娶我為妻,住進王府一年我連夜逃跑

故事:敵國王爺俘虜我說要娶我為妻,住進王府一年我連夜逃跑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解海樓

楔子

夜雨如瘋了般沖刷著大地。

身前身後都圍滿了敵軍的鐵蹄,左長歌扯著韁繩,已被逼到了婉江邊上。

“殺人償命,你該死!”敵軍年輕的將軍長槍一揮,弓箭手迅速排在陣前,他注視著頭盔下已被刺瞎一隻眼的左長歌,聲音比這夜雨還冷,“放箭!”

朝螢四十二年,左長歌被萬箭穿心,屍體滾落婉河,死在了戰場上。

死在了她遇見秦徵的地方。

1.重逢

左長歌從軍那年是十歲,跟隨父親上戰場是十二歲,十五歲孤身潛入西北敵營取得敵將首級,一戰成名。直至十八歲那年暮冬,婉江北岸虎視眈眈的貞國舉兵來犯,第一回打了敗仗。

那場仗毫無勝算可言,朝螢本就是小國,開朝不過三代便遇上了沉迷酒色的昏君。左長歌的祖父戰死沙場,兄長帶著幼帝喬裝百姓夜逃,唯有她和寥寥幾人堅守著拖延時間,亡國只在旦夕之間。

熹微晨光灑在映雪城的城門前,左長歌抬起凍僵的手揉了揉眼睛,瞧見過了婉江的貞國的大旗已漸行漸近。

打了小半個月,她終於見到了這支勢如破竹的軍隊的將軍,可兩人視線相接的一瞬,卻俱是一愣。

“一個國家最後的一縷忠魂,竟是個單薄女子。”

馬上的年輕男子悠悠張口,聽得左長歌冷哼一聲道:“七王爺這是忘記三年前被左某打得滿地找牙的事了?那豈非是貞國更無能些,派個單薄女子的手下敗將來領兵?”

秦徵微眯了眼,伸手摘下頭盔,露出一張看殺衛玠的白淨面龐,一雙眸子含著幾絲涼涼的笑意,“只你與我,若左將軍贏了,貞國立即退兵。”

左長歌一怔,看到那個三年不見添了幾分威儀的男子,手一揚止住他身後騷動的軍隊,只遙遙注視著她,目光裡有不容抗拒的氣魄。

她沒有選擇,只能策馬揚鞭背水一戰。那是兩人正打得不可開交時,貞國的軍隊裡忽然射來一支暗箭。左長歌彼時察覺到了那支箭,可卻無計脫身,千鈞一髮之際忽然被人握住腕子扯進了懷裡。

左長歌袖中藏著一把匕首,她伏在秦徵懷裡的一瞬便抽出了匕首,只是刀尖剛抵上秦徵的後心,卻聽到耳畔的怒吼:“是誰放的箭?可是當本王堂堂正正贏不了這丫頭?”

又叫她丫頭,三年前她隨使臣一同前往貞國皇宮,半道上就是被秦徵堵住,調笑了一句“江南鄉下的黃毛丫頭竟也能進宮”。要知道那時她已是朝螢人人皆知的“修羅將軍”,所以才怒不可遏地在皇宮裡,赤手空拳將一個皇子打得鼻青臉腫。

那時他也說了類似的話,男子漢大丈夫,贏要贏得堂堂正正,輸要輸得心服口服,所以她才在打了一國皇子之後,還能安然回到朝螢。

“七王爺方才未說,若左某輸了,該當何論?”左長歌收起匕首翻身下馬,離開了那個溫暖的懷抱。

半晌未聞答語,左長歌抬眸,對上了秦徵難辨喜怒的雙眼,她聽他一字一頓道:“自然是朝螢國破,不可一世的修羅將軍,做我秦徵的階下囚。”

左長歌長劍回鞘,淡淡應了一聲,昏倒前最後看到的,是跳下馬急急攬住她的銀甲朱衣的身影。

當真是個心口不一的人,尤其當左長歌在秦徵的寶馬香車裡甦醒,看到自己身上的傷都被包紮好時,越發覺得秦徵是這樣的人。

“貞國都是這麼對待階下囚的?”左長歌掙扎坐起身,向簾外一瞥,已進了貞國地界。

“並不,”秦徵遞給她一杯溫水,笑得溫和,“是我想這麼待你。”

聽得左長歌嗆得面紅耳赤,想動手卻又見秦徵收斂笑意一派正經模樣,“咱倆勝負未分,若讓你在牢裡被人折磨死,那我打不過一個小丫頭的名聲,豈不是這輩子都洗不清了?”

原來是在意著名聲,左長歌垂眸緩緩喝水,心底劃過一瞬不可察的失落。

到達貞國的帝京熹微城時,初春的江北正冷得呵氣成霧。

那是左長歌第一回見到雪,白茫茫覆落人世間,身上披著秦徵解下來給她的白氅,整個人似是要融進雪裡。

她蹲下身子掬一捧雪花,凝神看了半晌才向秦徵道:“若我是你,守著這位高權重錦衣玉食的好日子,決計不會提劍上戰場,沾染滿手的血腥。”

左長歌站起身拍落滿身雪,再抬眸卻瞧見秦徵已然走到她面前,一雙深如潭水的眸子流轉著她看不懂的情緒,“那就當左將軍已死在了那日的戰場上,從今起便是重生,此後只提筆拈針,再不拿劍,”他頓了一瞬,聲音輕得如同耳語,“這樣多好,長歌。”

似有微雪刮進眼眶,酸得左長歌立即別開了視線。她向後退了一步,曾經堅如磐石的心忽然軟了一塊。

她已經許久不曾聽人叫過自己“長歌”了,拜秦徵所賜,她住進客棧的第一晚,又夢見了父親戰死沙場的那一幕。

她本不姓左,左姓是在她一戰成名後被賜予的皇姓,而她的原姓是韓。韓家五代單傳,到她這裡誕下了一雙龍鳳胎,只是哥哥自幼體弱多病,於是韓家世代功勳的名聲便擔在了她身上。

所有人都不曾當她是女兒家,尤其父親,江南梅雨季節時常陰雨連綿,光著腳在瓢潑大雨裡練劍,昏倒過去父親也不會憐惜一眼。不說戰場上挨的刀傷劍傷,只在父親那裡領的家法,都夠她在鬼門關前走一回。

那一場西北之戰,她仍舊以副將的身份跟在所向披靡的父親身後,可誰知沙場之上戰局瞬息萬變,父親終究倒在了暗箭之下。

那時她發了狠,夜闖敵營,丟了半條命摘了敵將的首級,放在了彌留之際的父親榻前。那是左長歌頭一回看到不苟言笑的父親,忽然熱淚盈眶滿是愧疚地望著自己,喃喃絮語:“我家長歌,是天生的將才……可我的小女兒……是爹爹毀了你……”

“爹!”左長歌從噩夢中驚醒,緩緩走到窗前,一把推開窗,卻見樓外風雪深處立著一個頎長身影。

秦徵躍上二樓,從窗外翻進去,順勢關上窗子,不由分說將她打橫抱起裹進了棉被裡。

“幫我點支蠟燭吧,這屋子裡好黑。”左長歌側過身背對著秦徵,閉上眼心假寐,感覺到身後的秦徵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頭,為她掖了一夜的被角,夜盡天明時才呢喃了一句“是不是隻要我一直這麼陪著你,你就不會再做噩夢了呢?”

那時她在被窩裡捂住驚慌不已的一顆心,從未想到,唯對她溫柔的他,竟會成為最可怖的夢魘。

2.抉擇

左長歌被安置在王府的清歡園裡,新春裡廊下掛滿大紅燈籠,映著園裡的幾枝紅梅好不喜氣。

秦徵待她很好,錦衣華服金簪玉鐲地打扮她,怕她寂寞,送來伶牙俐齒的小丫鬟靜兒,連王府裡悉心栽植了十多年的老槐,也因她一時興起,綁了鞦韆搖傷了許多枝丫。

如同倚著窗邊看她學繡蝶的秦徵所言:“大好年華太平世道,美人就該養在深閨裡錦衣玉食地供著。”

他拈住她甩過來的銀針,笑得無奈,“清歡姑娘真是經不住誇。”

左長歌一抻懶腰站起身,自她住進清歡園,來往下人都這般喚她。記掛著那日秦徵所言的權當修羅將軍已往,如今的她樂意這樣被他捧在手心裡照顧著,所以莞爾一笑答應著:“清歡姑娘今晚想吃醉蝦,要三十年的花雕醉的。”

秦徵一攤前襟坐定書桌前,支頤著凝視左長歌,“唉,我請你來陪我打架,你卻將我這王府禍害透了,怎麼算我都吃虧了。”

左長歌眨眨眼,目光落在楠木架的長劍上。

似是看透了左長歌的淺淺失落,秦徵忽然翻過桌站定她身前,初春的暖陽透過雕花窗灑落在男子溫柔的眼中,“都說素來無心男女之事的七王爺,從江南帶了一個美麗女子回來。他對那女子恩寵非常,連橘子都要剝了皮,放在手心裡捂熱了才讓她吃。”

他驀地在她光潔額頭印下一吻,“所以為什麼旁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清歡姑娘卻還這樣糊塗。難道本王在姑娘眼裡就是那樣心胸狹窄的人,記掛一個女子三年,只是為了同她比個勝負?”

左長歌眸光震顫,她一句話都回不了他,唯有踮起腳,在他唇上笨拙地回吻。

那幾日兩人如膠似漆地黏在一處,夜半靜兒為左長歌點凝神香時,都調笑著感慨:“看來王府喜事將近了。”

“怎麼?俏丫頭靜兒要和俊護院梁三郎成婚生子了?”左長歌打趣著那羞得面紅耳赤的小丫鬟,紅梅探進珠簾,她心底忽然也有了那麼一絲企盼。

變故發生在上元佳節那夜,左長歌女扮男裝跟著秦徵便衣去看燈會,兩人在人群熙攘的街頭走散。她正兜兜轉轉繞進一條小巷,忽然瞧見一個玄衣人抱著一個幼童從暗處走了過來。

左長歌警惕地抽出匕首,卻在看清來人時一驚,“哥!”

左長歌全然未曾料到,她那心思縝密的哥哥韓長玉,不僅在離開朝螢時一把火燒了宮殿,偽造成皇室眾人自殺宮中,還帶著幼帝裝作逃難百姓一路北上,堪堪落腳在了貞國的帝京。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韓長玉握住她肩頭,瘦弱男子面色蒼白,一雙眼卻閃爍著精明,“聽說,貞國皇帝最寵愛的兒子,待妹妹很好?”

那一晚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王府,迎面便被帶了浩浩湯湯人馬要去尋她的秦徵抱了滿懷。

“沒傷著吧?凍壞了吧?”秦徵立即解下大氅給她披上,眼中是滿滿的憂心。

左長歌抬眸衝他笑著搖搖頭,任由他牽起她的手走去清歡園。

廊下有暖黃色的燭光,左長歌正出神看著兩人緊握著的手,聽秦徵說起明日他舅舅會來府上看他。

“我母妃去世得早,舅舅於我有教養之恩,”秦徵轉頭衝左長歌暖暖一笑,“我想讓舅舅見見你。”

“唔……”良久她才應了一聲,看秦徵走遠後,獨自倚在窗邊等到了晨光熹微,披了一身風霜。

翌日秦徵身為禮部尚書的舅舅林紀登府,左長歌陪在秦徵身後,一直很乖巧。只是不等秦徵提她,林紀卻先說起了一樁婚事,宰相膝下獨女孟婉,才貌雙絕卻不驕縱跋扈,早些年宮中偶遇,對秦徵是一見傾心。

秦徵聞言,眸子裡滿是決絕,起身就要跪地行禮,卻被林紀立即攔住,“徵兒不必這樣,至少看在舅舅的面子上,見一面那孟家小姐。若著實不想娶,舅舅不會強逼。”說罷,左長歌彷彿看到林紀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

似是想證明自己行跡坦蕩,秦徵將會面的地方就安排在左長歌的清歡園裡。

早春落著簌簌微雪,孟婉撐著一頂青傘繞進小園,二樓上的左長歌瞧見孟婉第一眼,便覺得人如其名,果如林紀所言,是個溫婉美麗的女子。

孟婉衝面色冷淡的秦徵行禮,轉眸卻向左長歌也輕輕一笑,而後又看向秦徵,聲音溫婉,“果真百聞不如一見。”

左長歌瞧見背對著自己的秦徵微微怔了一瞬,忽然轉過頭看向她溫和道:“清歡,幫我去煮壺茶吧,我只愛喝你煮的。”

一語帶著寵溺,倒是教左長歌暗紅了耳廓,逃也似的奔去了廚房。

那一路有雪落在手心,她輕輕握住,再張開手便消失不見了。一路踏著輕快的步子回到清歡園,孟婉已離去,秦徵仍舊坐在小亭裡,一切如她離開之前,卻又有些不同。

直到秦徵握住她斟茶的手,淡淡說了一句“三日後,我要與孟小姐成親。你搬去後院住吧,清歡園要被佈置成婚房。”

“你說……怎麼?”茶水流出灼傷左長歌的手背,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前一天還信誓旦旦的男子。背叛感湧上心頭,她瞬間就抽出了袖子裡的匕首。

可那一回秦徵不再讓著她,擋開她的匕首粗暴地將她踢翻在地,她聽到他冰冷的聲音混著風雪砸向她,“孟婉說得有理,我母親早逝,外戚只舅舅一人在朝中說得上話,我需要孟家的聯姻。而長歌,你什麼都給不了我,對不起。”

原來江山當前,他終究要棄美人。

3.雪夜

秦徵與孟婉成婚了,就在左長歌曾與秦徵耳鬢廝磨的清歡園裡。左長歌幾乎是被鎖在了荒廢多年的後院裡,殘羹冷炙被小廝扔在門口,與幾重院牆外的喜樂全然不同。

小丫鬟靜兒抹著眼淚來看她,左長歌一攬身上薄薄的衣裳,忽然張口問靜兒,她的那把長劍是不是還在清歡園裡。

靜兒木訥地點點頭,想要攔住那躍出高牆直奔清歡園的左長歌已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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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長歌直闖洞房,蓋著紅蓋頭的孟婉亭亭坐在榻邊。她取下房角楠木架上的長劍,丫鬟們見狀驚叫著跑開,孟婉聽到動靜掀開蓋頭一角,反倒衝她輕輕一笑。

那一笑透著幾分詭異,但不及左長歌深思,便見孟婉忽然撲上來,不由分說便往她的劍刃上撞。

左長歌想抽回被孟婉握住的劍,可在趕來的人看,那赫然是她因妒生恨,想要殺死孟婉。

秦徵一把推開左長歌,將滿手是血的孟婉護在懷裡。

左長歌怔在原地,搖了搖頭立即看向秦徵,卻仍舊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和顧忌。

她的眸光沉了幾分,原本想要解釋,卻終究只是冷冷一笑,在秦徵命重兵把守後院時,掃開上前來押她的護衛,轉身拂袖離去。

那一晚她在夜雪揮舞著長劍,只有拿起劍時,她才覺得自己仍舊是那刀槍不入的修羅將軍。滿園的枯枝被她砍得七零八落,風烈雪重,她昏倒在了黎明前最深的夜色裡。

迷迷糊糊間,左長歌感覺自己似是被一個熟悉的懷抱送進了屋子裡,高燒退去甦醒時,唯有身上一件白色的大氅,彷彿仍留有那人身上的龍涎香。

當左長歌以為自己就要這般枯守下去時,秦徵忽然來看她了。六個月,春去秋來,秦徵已順利登上太子之位,而左長歌徹底變成了階下囚。

鼻尖一酸,她正想說些什麼,卻見秦徵身後跟來孟婉嬌小的身影。

看到孟婉時秦徵也是一怔,但旋即覆上孟婉隆起的小腹,聲音溫柔極了,“婉兒不該來這裡,當心身子。”

孟婉卻展眉一笑,頗有主母風度地看向左長歌,“若是王爺有心,也應當給姑娘一個名分,卻不知姑娘家在何處?家中可還有什麼人?總該兩處商辦商辦婚事。”

左長歌下意識看向秦徵,卻見他朗聲一笑,伸手輕輕颳了一下孟婉的鼻尖,那動作好不寵溺,“要本王說多少次,這輩子本王只有你這麼一個王妃足矣,我只是來警告她這些日子不要惹事。怎麼,這樣也吃醋了?”

一唱一和,看得左長歌刺痛不已。

她終究轉身取出長劍來,一手握住劍刃一手攥著劍柄,堪堪折斷了跟了她這許多年的長劍。

“你做什麼?”秦徵飛奔過去,皺緊劍眉握住了左長歌鮮血淋淋的手。

“你怕的不就是這把劍嗎?所以我把它折了。”左長歌看一眼自己劃破的手心,又抬眸看向秦徵輕輕一笑,笑意裡藏著卑微的祈求。

秦徵凝視著左長歌,蹙緊的劍眉漸漸舒緩,一雙眸子再度鎮靜如無波的水面,“你也做過將軍,豈會不知能傷人的從不是利器。”

而是握著這把劍的人,左長歌頹然垂下手,聽他如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般淡淡道:“婉兒懷孕了,府上安寧些也好,劍折了便扔了吧。”

秦徵挽著孟婉轉身離去,左長歌失了最後的劍,什麼都不是了。

再次得到韓長玉的消息,是在深秋的一個雨夜裡。老皇帝病危,秦徵進宮,園子裡守衛鬆懈了幾分。於是當左長歌看到那個一向懵懂的靜兒,穿著夜行衣利落地潛進房中,向她出示朝螢韓家的腰牌時,不得不再次驚歎於兄長的手段。

靜兒向她傳達韓長玉的計劃,要左長歌等孟婉產子之後,與靜兒聯手將嬰兒偷出王府,當做籌碼要挾秦徵,歸還朝螢的十二座城池。

左長歌垂眸淡淡應了一聲,靜兒離去。秋雨沖刷窗欞,天邊倏然響起一道驚雷,院門邊跟著響起靜兒的慘叫聲。

火光四起,左長歌剛衝出房門就被護衛團團圍住,人群中一把大傘下站著美麗而凌厲的孟婉。她接過侍衛從靜兒的屍體上搜出的腰牌,遙遙衝左長歌說道:“王爺說得果然不錯,留你在府中,朝螢餘孽遲早會與你聯絡的。來人,將清歡姑娘押去地牢!”

左長歌被關入地牢,指粗的鞭子抽打得身上沒一處完好,孟婉每日都會來逼問她朝螢餘黨藏在何處,還有什麼人活著。

哀莫大於心死,原來連最初那點她以為的真心,都是謊言。哪有什麼態度陡變,一開始他對她所有的好都是假意,無非是等她傻傻地傾心,作繭自縛。

她咬牙不語,扛下所有的刑罰,撐到秦徵領旨登基後回府時,已遍體鱗傷得不成人形。

她被人從地牢裡拖出來,又是一年暮冬,雪白得晃眼。她用手掬起一捧雪,瞬間被手心的血染紅,她轉頭看向那張她朝思暮想的臉,艱難啟唇:“難怪那日婉江邊一戰後,貞國軍隊只是遠遠看到映雪城裡皇宮方向起火,便連城都不進,只帶了我一個敗將就凱旋迴京了。難怪你對我那般好,難怪將我鎖在這四四方方的小院裡,看似衣食無憂,卻不得自由。”

左長歌清晰地看到想為她披衣的秦徵的身子一僵,看向她的眼裡湧動著複雜情緒。

“不必再故作好意了,秦徵,你這樣讓我覺得噁心。”

她與他擦肩而過的一瞬,聽到他啞著嗓子喚了她一聲“長歌”。

她也只是身形一晃,頹然向後院走去。

那個冬天,冷得透骨。

4.舊夢

孟婉是在第二年的初夏產下一子的,可剛出生的孩子,卻在第二日不見了。而同時不見的,還有後院裡那個生死不明的左長歌。

左長歌撐著一條殘命,含著恨意如約將孟婉和秦徵的幼子,送到了韓長玉那裡。

兄妹二人帶著兩個孩子,一路南下至婉江,眾人只當是一家四口,一路上很順利。那一路她照顧著那個和秦徵眉眼極像的襁褓嬰兒,偶爾月色晃亂心神,她會想若沒有這些家仇國恨,秦徵會不會愛上她,與她有一個家,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可一切終是幻想。

左長歌再次回到了江南岸,再次回到了映雪城。朝螢的舊部被韓長玉召集起來,左長歌騎上父親的戰馬,率兵趁夜突襲,朝螢的旗幟再次飄揚在映雪城城樓上時,左長歌驀地淚如雨下。她想起了父親說的那句她生而為將的話,果然唯有在戰場上,她才是切實活著的左長歌。

消息傳得很快,膝下獨子被擄走,即便剛登基為帝,秦徵依然依照韓長玉的條件,身披盔甲孤身一人南下。

出戰前夕,左長歌倚著窗邊看窗外雨落,問韓長玉:“哥,靜兒與你相識很久了吧?”

韓長玉擦拭長槍的手一頓,眸光裡滿是恨意,“孟婉殺我心上人,我便也要她心上人的命。”

夜雨磅礴,正要上橋渡江的秦徵忽然被一個人拉下了馬。

那是一個女子,擁他在懷,可她手中的匕首卻直抵他後心。

“當初婉江一戰你替我打掉暗箭救我一命,真不知如今究竟後悔的是你,還是我……”

這是秦徵暈倒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他想喚她的名字,終究沒有說出口。

暈倒之後,秦徵沉浸在了一場錐心刺骨的夢裡。

夢裡夢到三年前,他遇上了那個穿軍裝比紅裝還要好看的小丫頭,像之後無數次的比試一樣,他故意輸給了她,只是想看她仰著小腦袋笑得得意的模樣。

那天也是孟婉第一次遇到他,她幫他在路邊簡單地包紮了手上的傷口,所有人都稱讚著孟小姐蕙質蘭心,可他的視線卻只落在大步流星離去的女子身上。

後來他打聽,那女子是朝螢赫赫有名的修羅將軍,名字如人一樣傲然,她叫左長歌。

而他放棄優渥生活提劍上戰場,也只是聽聞貞國攻佔朝螢,打得只剩一個女將軍守城。他怕她戰死,所以親自領兵,在戰場上救下她,對外謊稱左長歌死在了婉江一戰,命眾人喚她“清歡姑娘”,霸道地將她束鎖在王府裡,只願她從此如同重生,在他身邊餘生安樂。

可他並未料到,舅舅林紀認出了左長歌,還將消息透露給了一心只想嫁他的孟婉。那日孟婉登府,無非是為了談條件,他娶她為妻並疏遠左長歌,否則便將左長歌的身份稟告皇帝,治其死罪。

他只想護著她,那之後與孟婉的種種恩愛,對她的種種傷害,皆是迫不得已。左長歌受傷心痛,他是更心如刀割的那一個。

直到孟婉瞞著他對左長歌濫用私刑,他將她救出地牢,看到她絕望的眼神時,才明白一切已晚。

那段日子左長歌將自己鎖在院子裡,他滿心愧疚地立在院外的竹林深處,一牆之隔,牆裡牆外一地心碎。

後來便傳出了孟婉的孩子被左長歌擄走,接連朝螢餘孽攻下映雪城之事。孟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皇上,這是你的兒子,你不能不管!”

那時秦徵眼神冷如暮冬寒冰,踹開扯他衣角的孟婉,“若非你扮成長歌下藥誆騙我,怎麼可能會有這孩子?你當初答應我,只要與我成婚便放長歌一條生路,可你趁我不在差點要了她的命!孟婉,倘若他們殺了這個孩子,也是你的報應。”

所以他答應孤身赴婉江,不是為了救下孩子,只是為了再見到左長歌。他從不曾糾結於江山還是美人,他從始至終要的只有左長歌。

他想見到她,告訴她他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只要陪著她,天南地北哪裡都是家。過往的那些誤會和緣債,他用一輩子去解去償還。

可他完全不曾料到,韓長玉在聽聞心上人被殺害之後,再無復國之心,只一門心思想他死,而左長歌終究對他割捨不下。

那夜她換上他的盔甲,騎著他的戰馬,她劍指蒼天仍舊是當年意氣奮發不可一世的小將軍,只是此去一戰,明知是敗,只為替他赴死。

她被萬箭穿心,屍體滾落婉河,死在了戰場上。

死在了他想帶她走,從此廝守一生的地方。

秦徵再沒有回到熹微城,所有人都以為年輕的帝王被朝螢殘黨殺害,小皇子不知生死,皇后孟婉於後宮自殺,朝螢叛黨也一鬨而散。

貞國大亂了一段日子,但覬覦王位的大有人在,不過多時又有新帝登基。

許多年後有傳言婉江南岸的映雪城外,有一個孤冢,孤冢一旁住著一個瘋瘋癲癲的白髮老翁,每日對著墓碑喃喃自語。老翁說些什麼也無人聽懂,只知呢喃得最多的一個詞,是“我的妻”。(作品名:《曾有清歌入夢來》,作者:解海樓。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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