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首發】《雅蘭讀論語·雍也》第十六則

6.16

【原文】

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導讀】《論語》言“文質”,有“從周、 從先進 、彬彬 ”三說。 彬彬,道之中。“從周從先進”,時之中 。 中道,為君子心向之,不得已為之,與其史也,寧野。

【雅蘭讀經】

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質,樸也。

質屬於先天德性或自然屬性。可以理解為事物的內在本質實相或內涵。

文,華飾之謂。

於後天社會中學習教育所取得的成果之謂。

野,惟實而文不足謂之野。西漢達人揚雄所說“實無華則野”,通此。

《禮記》:敬而不中禮謂之野。

綜合以上,“質勝文則野 ”的意思就是:如果一個人的自然屬性,也就是德行超越了後天學習取得的學問,雖然其言行難免疏於禮,但他仍然不失為一個樸實無華的人。

史,文多而質少,非躬行者也。揚雄曰:華無實則史。

關於“史”還有一種理解,就是錢穆先生的“宗廟之祝史(祝司祭祀,史掌文書。其實在三代及三代以前,祝也史,史也祝。故可以把“祝史”看作合稱。),及在官府掌文書者 ”和《四書集註》的“掌文書、多聞習事而誠或不足”之說。這兩種說法其實系出一脈。就是把“史”看作一種職業。這樣解讀,若是熟知“史”這個職業的性質,本也無多大問題。因為“掌文書者”本來就只是負責記錄當朝,前朝社會朝野人物之言行事蹟的;至於“宗廟之祝史 ”更是“司祭祀”的職業人或兼職文書之事。也就是說,“史”只是專於文並非躬行或達到(實或質)其所記之事蹟的人。

華飾謂之文,孔子所說“文勝質則史”的意思就出來了——如果一個人因為尊學問而忽視了德性,雖然看起來很有涵養,也不過是一個華而不實的廟祝或衙門文書。

彬, 彬從林, 質也 ; 從彡,文也。故,《論語註疏》言:“彬彬,文質相半之貌。”

孔子在《論語.衛靈公十五》所說“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正彬彬之謂。

如果把人看作一棵生命樹,孔門儒家所說的“質”無疑就是樹根樹幹,“文”則是由此根繁衍而生的花葉。無樹根樹幹,花葉無所依,無花葉則生命樹就如僅活於冬季。根乾花葉,有序具存,生命之樹才能煥發勃勃生機。假以時日,最終會結出生命的果實——彬彬之君子。

人是社會屬性之物。後天學習是必要的。但是於此學習中有一個孰輕孰重的本末厚薄之辯。《論語》開篇的“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論語·顏淵》第八則的“文質”之辯及《禮記·大學》開篇提到的“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未治者否矣……”皆是此本末之辯。“文質”或“本末”之辯就是是百家爭鳴時代的“名實之辯”。這在儒道諸子的經籍中有著統一的定論。這個統一的定論有很多不同的名相,在今天這一則展示的名相就是孔子所說的“文質彬彬”然後為君子 。“彬彬”,道之中。雖為君子所向,實常人所難及。所以,踐行起來,若不得已為之,與其史也,寧野。

《論語·先進》“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所說,正此謂。

《易》言:白賁無咎。

關注本號的讀者君會發現,本號在每一則都會提前劇透,或引用其他篇章互相論證,其原因不外乎在用行動說明一個原則:讀《論語》有方法,以經解經是基本。學習每一則,不僅要結合全篇,更要結合整部《論語》以及儒家思想來取捨這則到底說了什麼。當然,這和做到中道彬彬君子一樣難。雖然如此,但只要我們走在正確的路上,總有一天回達此中道。


【原創首發】《雅蘭讀論語·雍也》第十六則


【參考譯文】

孔子說,如果一個人的德行超越了後天學習取得的學問,雖然其言行難免疏於禮,但他仍然不失為一個樸實無華的人。如果一個人因為尊學問而忽視了德性,雖然看起來很有涵養,也不過是一個華而不實的廟祝或衙門文書。聰明而高尚的人,應該即尊德性,又致力於從問學中求道。這樣才是一個符合中道的君子。——此為嬰孩意譯,僅供參考,

【本號按】

此則的“文質”之辯還可以引申為文學的形式和思想內容兩者孰輕孰重之辯。揚雄說:事勝辭則史, 辭勝事則賦, 事辭稱則經。

原則上說,文學的形式表達取決於文學的思想內涵如何。恰如其分的文學形式影響文學思想是否得到充分表達。但是若一味追求文學形式而忽視文學的思想內涵就失去了文學存在的意義,文學就變成了毫無意義的音韻遊戲和文字排隊。此一味追求形式(文)忽略詩詞內涵(質)甚至違反基本物性物理的弊病在當代詩壇尤甚。

相反,若是隻注重思想內容忽略形式的選擇,文學也就失去了吸引普通人的魅力。所以,在文學上,也是文質兼備,才能成為流傳百世的經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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