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洲|我的恩師張文梅

陸錦洲|我的恩師張文梅

屈指算來,那是半個多世紀前的事,兒時的許多記憶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地被淡忘了,可是,敬愛的張文梅老師留給我太多太多的的關愛和幫助,卻永遠清晰地銘刻在我的記憶裡,她那慈祥的眼光在時時刻刻激勵著我,鞭策著我做人,做事。矯正著我人生的軌跡。

張文梅老師是我在蟠龍小學讀高小時的班主任老師,教我語文。我成為張老師的學生,其實是一種偶然,也更是我的幸運。

從順化小學初小畢業後,我一開始選擇的是浜鎮小學。因為我的大哥是浜小畢業的,而且當時的浜小是公社中心小學,校舍,教具和體育設備都較完善,師資力量相對雄厚。是我心中早就想往的學校。

陆锦洲|我的恩师张文梅

張文梅老師

可是剛上了不到一星期的課,班裡的同學都還沒認齊。一天中午,校長袁克勤把我們三個同住大同大隊的同學找了去,要我們轉往蟠龍小學就讀,當時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後來才知道,浜小的五年級三個班人滿為患,而蟠龍小學二個班都沒有招滿,我們是被調劑過去的,單純的我們見校長親自出面,而且是用商量的口氣,便滿口得應了下來,袁克勤校長見我們如此爽快地答應了,便高興地說,那快去吧,還能趕上下午的課。

告別袁克勤校長,我們便向著蟠龍小學進發了。可是一走近蟠龍小學,我們立即後悔了起來,只見破敗的校門,剝落的牆壁,操場上沒有一件象樣的體育器具,比起浜小,那簡直是天壤之別,這那裡象個學校,倒象個破廟,學生見我們中午背了書包來上學,都用奇異的眼光瞧著我們,這裡,雖然也有讀書聲,也有紅領巾,但一種陌生和後悔的感覺油然而生,我們三人迅速商量了一下,決定乾脆不去報到,明天還是去浜小。

頑皮的孩子是記不住煩鬧的,回家的路上我們又快樂地瘋跑起來,那天玩得很晚很晚才回家,把剛才的不愉快一股腦兒地忘在了腦後。

第二天我們還是象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去了浜小,沒想進教室一看,我們的座位上已經坐上了其他同學,班主任黃老師笑呵呵地說,你們怎麼又來了,我們說,我們不想去蟠龍小學,很快袁克勤校長找來了,他沒說什麼,叫來了教體育的龔一珊老師和一個姓楊的女老師,要他倆用自行車把我們送到蟠龍小學去,我個子瘦小,坐在龔老師前面的三角架上。第一次坐自行車的感覺實在太好了,我伸開雙臂,迎著撲面而來的的風,啊!我要飛了。孩子終究是孩子。

來到蟠龍小學,班主任張文梅老師已經在辦公室等我們了,她的名字我們後來才知道的,她和龔一珊老師二人客氣地握手道別,連聲說辛苦了。

我們三個象犯了錯的孩子低著頭一字兒站在那裡,等待著送客回來的張老師一頓狂風驟雨的訓斥。等回來的張老師卻是一臉和藹可親的樣子,她笑著問我們,為什麼不願來這裡讀書呀?我生來膽小,一聽老師問話,頭皮都發麻了,那裡還敢抬頭回答,還是勇敢一點的張曉榮理直氣壯地回了話,“你們的旗杆沒有浜小的高”,一下子把個張老師鬥樂了,她笑著說,這算什麼理由呀,全辦公室的老師都笑了,張老師笑起來的樣子特別的美,接下來,她諄諄誘導我們,別看這裡的校舍和教育條件暫時還很差,不久就會改變的,再說條件差的學校不一定就培養不出好學生,培養不出人才來,只要你們好好學習,也一定能成才,成為國家和社會有用之人的。張老師的一席暖心話,一下子拉近了我們師生間的距離,我自上學讀書以來,都是由男老師任教,不是大鬍子老師就是長滿青春痘的紅鼻子,還是第一次直面女老師,張老師說,班裡正在上自習課,我送你們過去,有了和張老師的這一交流,走出辦公室時,感到同樣的校園,比昨天美好得多了。走進教室,張老師要同學們都站起來,告訴他們,今天我給你們送來三位新同學,你們要親愛團結,互相幫助,共同進步,同學鼓起掌來,我一下子被融入了這個溫暖的集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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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師是我們的語文老師,她除了教授我們課本上的知識,特別重視寫作,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的每篇作文,她都會作為範文在班裡朗讀,還號召班裡同學在寫作上要向我看齊,向我學習。

那時有一種寫作形式叫聽寫,就是老師講一個小故事或一件事,由同學們寫成作文,張老師總說我的文章寫得很豐滿,敘述得清楚,還恰如其份地使用了比喻,形容和誇張等寫作手法。

她鼓勵我寫作上要多努力,說我有天賦,以後必成大器,我想,我是一個貧苦農民的兒子,能不能讀完小學還是個問題,回去能幫父母看懂年終分配的工分帳,就謝天謝地了。

張老師還會給講許多的課外知識,她說,世界是美好的,我們要用眼晴去發現美,要用心靈去讚美美,要用文筆去書寫美,只有不斷被美薰陶的人,才能成為善良的人,正直的人,有完美人生的人。

她說,語言是人與人交流的工具,文字是語言的載體,是其他學科的基?,只有學好了語文,才能向其他學科發展。

張老師讚美詩般的語言,增強了我們太多學習語文的興趣,也極大地豐富了我們的語言儲存。我們在張老師的引導下,盡情地在知識的海洋裡遨遊。

張老師除了對我的學習倍加關心外,對我的生活也是關愛有加,一次中午放學的時候,天上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我沒帶雨具,路又遠,準備不回家吃中飯了,農家孩子平時餓一頓飯是正常不過的事,可是張老師卻把這事放在了心上,不多一會,她冒雨為我送來了二個雪白的豆沙包子,並且坐在旁邊看著我吃下去,我吃了一個,還一個準備不吃了,張老師問我為什麼不吃了,我說我要留給家裡的妹妹吃,妹妹好長時間沒吃包子了,張老師說,一個包子怎能吃飽,快吃了吧,你妹妹要吃我再去買,第二個包子我是和著眼淚嚥下去的,我長這麼大,只有母親對我這麼好過。

五年級第二學期考數學的那天,我一早起來就感到肚子痛,可是想到今天是考試,我便忍痛堅持著要上學,那天是父親揹著我去的學校,張老師見我這種情況,說可以讓在辦公室裡先考,並從教數學的黃美玉老師處取來了試卷,見我痛得滿頭的冷汗,急忙打電話給她的愛人賀仿淳書記請醫生過來,當時賀方淳是公社副書記,醫院就在學校東邊,不一刻醫生就來了,當年的醫生真是藝高膽大,他在我的肚子上摸了一下痛的位子,便確定我得的是癇尾炎,我左手吊著水,右手飛快地答卷,張老師一面監考,一面為我擦著額頭上的冷汗,那天,我的數學得了滿分,為此事,張老師可沒少表揚我。後來的醫藥費不知是誰付的,反正父親的口袋裡肯定沒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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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郵政發行的教師節郵票

暑假後要開學的時候,父親終於開口動員我輟學了,他說家裡實在困難了,供不起了,只好一個隔一個培養,我是次子,輟學的只能是我,還說,每年也好掙個五十塊錢的工分,我心一下子吊到了嗓門口,隨著眼淚也下來了,以前父親只是說說而已,可是今天真的提出來了,我知道父親也實在太難了,多子,貧窮,糧食歉收,把這個不到四十歲的農民,壓得背駝了,腰彎了,當我哭著把這一切向張老師訴說的時候,只見她的臉色立刻變了,我從來沒有見張老師如此的生氣過,她語無論次地大喊著,這不是要毀了你嗎,她即刻放下手裡的工作,要我帶她去家裡,張老師的到來,受到了父母的熱情接待,因為我家很少有文化人到來,不管怎樣,父母雖然沒有文化,但他們特別的敬重文化人,我站在院子裡不敢進屋,好象一個罪犯待著最後的判決,張老師表示,她可以出面為我申請助學金,但我的學業絕對不能中斷,也許看在張老師親自上門的份上,父母親爽快地答應了,從此,我有了每月張老師親自給我的三塊錢助學金。

那年十一月,張老師要休產假了,那個月的助學金遲遲不見發下來,我有點急了,因為到時我不將助學金按時交到父母手裡,他們以為我亂花掉了,會受到責罰,甚至打罵,我便小心翼翼地去問代替張老師班主任的樊天鵬老師,樊老師告訴我,不可能的,小學只有減免學費,那有助學金,我當時就懵了,沒想到,當天下午,和張老師同住公社機關大院的餘慕貞老師,給我送來了張老師託她帶來的三塊錢,我當時就懷疑,這每月三塊錢的助學金莫不是張老師自己掏了腰包,下午放學的時候,我飛奔著去了張老師家,說這個助學金我以後不要了,張老師很生氣,說,你要報答老師,就好好學習,堅持把書讀下去。

這三塊錢的助學金,一直到我高小畢業,從未間斷過,中間還經常有些購買學習資料需要五分或一角的收費,也都由張老師為我支付。當年農家的油鹽錢都是從雞屁股里扣出來的,一個雞蛋只有七分錢的年代,那五分或一角錢的收費對於貧困的我家也是個不小的負擔。我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努力學習,絕不辜負張老師的期望,回報她大海一樣的深情。

畢業了,我懷著依依不捨的心情,離開了蟠龍小學,告別了敬愛的張文梅老師。由於文革的原因,我初中基本沒有讀成,

再次見到張老師的時候,已是十二年後,我利用探親的機會去看望她,站在她面前的我,已是一名英武的解放軍戰士,張老師不斷撫摸著我的肩膀和領章,一迭聲地說,長大了,真的長大了。我告訴張老師,我已入黨二年了,張老師高興地說,好呀,以後我們互稱同志了,我說這怎麼行呢,你永遠是我的老師,我們師生間的談話,無拘無束,象母子間談著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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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師雖然只當了我二年的老師,而且這二年還是她的支助下讀完的,可是這二年,她教會了我太多太多,讓我學會了堅定和麵對,教會了我正直和善良,她的堅持和執著,改變我的人生軌跡。她的慈祥的眼光一直在激勵著我,鞭策我前行。

敬愛的張老師曾經多次說過,在她十三年的教育生涯中,有二個最讓她驕傲的學生,一個是建設一大隊的張志剛,還一個是我,其實,我們沒有張老師讚譽的那麼優秀,可是,在半個多世紀的人生旅途中,我們砥礪前行,沒有迷途,敬愛的張老師,慈母般的張老師,我雖然沒有成為你期望中的大器,也不是你滿天下的桃李,但我長成了一棵挺拔的白楊,正直,偉岸,碧翠無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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