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个“出世”的父亲和“入世”的母亲会是怎样?


家里有个“出世”的父亲和“入世”的母亲会是怎样?


01

那年,我母亲刚得知高考的分数还挺好,高兴了一些时间。然这高兴很快化作噩梦,她上大学的资格被同村一个当官的女儿顶替了,反抗无门。因这事她得了严重的偏头痛,复习无望,在病床上缠绵了很久之后劝自己放下,去我们那里的小县城工作。

同一年,我父亲的音乐梦想被中断,爷爷决定离开县城去乡下居住,而且他认为我父亲学音乐是“不务正业”,不让他学了。我爷爷是教师,那时候儿子可以接替老爸的工作。所以我父亲就在那个小乡村的一所小学做了一名人民教师,一开始教数学,后来得到学校准许,每周还给孩子们上一次音乐课。周末的时候他会去县城走走,因为除了音乐梦,他业余还喜欢研究和摆弄花草,要去花卉市场逛逛,乡下是没有花卉市场的。

我母亲有个同学在县医院当医生,那位医生叔叔对我母亲很好,有意娶她,她虽然喜欢他,但谈不上爱,所以一直保持着层距离。

平日里工作太累,周末的时候,我母亲常常也去花卉市场走走放松。

就这样,有一天我母亲和我父亲在花卉市场相遇了。

我母亲被他一身散发出来的才气吸引,我父亲被我母亲的漂亮吸引。他们迅速相爱,一年之后就结婚了。

我姥姥姥爷是反对这门婚事的,在他们看来,我父亲远没有那位医生靠谱,而且我姥爷还给他看了八字和面相,说他本性薄凉,还说他跟我母亲都数龙,龙跟龙,怕是要吵架一辈子的。我母亲不信,说要是不让嫁给我父亲就去死。我姥姥姥爷拗不过,便答应了。

02

结婚之前,爷爷奶奶给了父亲母亲一笔钱,姥爷姥姥也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置办家具用的。当时我母亲已经怀了我,因为营养不良,她身体很差,哪里都不想去,父亲拿着那笔钱去了县城,说他自己能搞定。

回家之后什么家具也没见到,却见他手里捧了一个相机。对,父亲用那些钱买了一个相机!

当时就是城里也没几个人有相机的,我父亲把买家具的钱买了相机,说是等孩子生下来就可以记录孩子的成长了。我母亲瞠目结舌,家具没买成就算了,结婚时候盖房还借了邻居的钱没还呢!这么多钱,你就换回来两只手就能捧过来的黑乎乎的东西,而且那玩意还得用胶卷,买胶卷也挺贵的(那个年代,照相机对一家穷苦百姓而言,绝对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我母亲生气了,也意识到一点什么不对劲,但是转念一想,当初喜欢上我父亲不就是因为他的文艺和才情么。她当时大概怎么都不会预料到,这一生她都在为父亲的文艺买单。

我父亲各种哄她,“钱乃身外之物嘛!可是孩子美好的记忆和留存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母亲妥协。八十年代流行四大件——冰箱,电视机,石英表,还有洗衣机。我父亲一个大件也没置办,也没有送我母亲戒指之类的东西。我母亲嫁给她的时候,家里就一个床,一个洗衣架带洗脸盆,几床新棉被。以后我母亲每每回忆起来,总觉得委屈。至少应该有个像样的东西嘛!但是当时她以为爱情诚可贵,除此之外,其它都可以原谅。

03

怀了我之后母亲就辞去了县城的工作跟我父亲回乡下住了,父亲的工资少的可怜,根本不够用,母亲在怀着我的时候也照旧下地劳作。我父亲课不多,其实有很多时间可以帮我母亲的忙,但是从学校回家之后他宁愿在家里嫁接桂花,或者拿着相机到处去拍照。我母亲那时候还没有任何怨言,她觉得自己应该支持他的爱好。

母亲生下我后的第四个月,父亲同她说,“我不想教书了。”

“为什么?”母亲问他。

“哎呀,他们那些老师比来比去,没意思。而且他们三天两头谈论做官(我们那里的人特喜欢聊官场的事情)的事情,不喜欢。”

“不喜欢你不参与不就成了,上完课回家呗。”母亲对他要辞职的做法表示不解。

“就是不想去了嘛!”我父亲很任性,“我想在家养花,养了花可以拿到集市去卖。”

那年代人们吃饭还成问题。我母亲看着他,“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有闲情哩,谁会买花!”

父亲不听劝,打死也不去学校了,家里靠我母亲的田地工作支撑着。我一岁零六个月的时候,我妹妹又出生了。父亲嘴上说男女都一样,但姥姥姥爷对我妈的态度就不大好了,我父亲也为此觉得压力,另外他养的花也的确没人买,他觉得闷,开始喝酒。

我四岁,妹妹三岁的时候,母亲终于受不了家里的贫穷了。她很有生意头脑,想把村口大队(农村的大队以前属于人民公社,相当于现在的乡、镇政府,有些地方指的是村民委员会)那个房子租下来干个体户,我父亲一开始反对,但是眼见着家里看不到变好的态势,说那就试试吧。

04

也只是嘴上说说,他尤其不喜欢人情之事,能“出世”就“出世”。我母亲说租那个大队的房子需要借点钱哦,你去借借?我父亲抱着他的花,很不情愿,“我不要去。”

我母亲劝不动,自己从乡亲邻里那里凑够了钱,把那个房子盘了下来,然后找人打了货架子,去县城里看货进货,我母亲的个体户门店,是当时村里第一个。

生意大都是我母亲自己料理,我父亲很不会人际,他要是帮着母亲卖东西,肯定要跟人起冲突。乡下人嘛,很多喜欢贪小便宜,我父亲就看不惯他们斤斤计较的样子,严肃着个脸,得罪人的架势,人家要是讲价,他就保持沉默,或者回敬,“你爱买不买。”

他是那样的人,如果他看着你顺眼,你什么话都不用说他也会额外送你点小东西或者把零钱给你省了;你要是讲价,嗯,就不给你好脸色。他自己大概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干脆躲着去了,母亲里里外外忙的吃不上饭,他却带着同乡的青少年们去河里捉鱼去了,仿佛他也是还没有成家的大青年一样。

母亲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名声也很好,甚至远村还有镇上的人也来,很快她就赚到了第一笔钱。我父亲讪讪跑到她那儿,“你把钱借给我吧,我把房子后面的两亩地承包下来盖大棚种花卖花。”

我母亲不想给,但是看着他那闪烁着星光的眼睛,心一软,给了。于是第一笔钱就被父亲用来盖了大棚,买了花苗树苗等等。他一心一意扎在养花里。于是我们家就变成了这样,房子前面是山和一条河,房子后面是两亩地的花海,各种花——海棠、月季、一串红、绣球、菊花、桂花、金桔、红果火棘、三角梅、文竹、君子兰、绣球、杜鹃花、菊花、灯笼花......四季都有花开,四季都有颜色。我和妹妹自小就是在花园里长大,对各种草木花卉皆很熟稔。而且因为我们处于镇子和村子的交界处,离着乡亲们成巷子的住处,还有一段距离,便少了烟火气,多了那么点仙气,似是世外桃源。

但是依然没有买花的,那时候家里还没电脑,那时候还没有淘宝这玩意,他也不喜欢去县城卖花,总认为“酒香不怕巷子深”。父亲的花卉,实际上是高投入,零回报。

05

父亲假期里基本就等于是闲人一个,母亲在忙生意,搬货,整理货或者卖东西的时候,他就给我和我妹妹弹琴唱歌听。他有一个脚踏琴,以前学音乐时候的他老师送给他的。他年轻时候唱歌是真好听,我一度认为父亲应该能够成为歌唱家的,那声音比电视上很多明星唱的都好——后来他就唱不了了,喝酒喝的。

他之所以能够这么“逍遥”,全仰仗我母亲的“入世”——他不喜欢打点人际关系,人情之事就都落到我母亲那里去了。比方说我父亲至今都叫不出有些乡亲的名字,我母亲却谁家事情都晓得,要是哪家有困难,她就多多少少给些帮助;有些孩子来玩,看着零食馋得慌,没有钱,我母亲也送他们一些;每年过年,小辈们都要去拜见长辈,我父亲的哥哥还有其他叔叔大伯们结成伴去拜见大姥爷大奶奶,二姥爷二奶奶,爷爷奶奶等等,我父亲他则窝在家里睡觉或者弹琴或者喝酒,我母亲没辙,自己带着我和我妹妹去给长辈们拜年;遇上村里红白喜事,我父亲一概不理会的,跟他有毛关系嘛,我母亲则是谁家有事,都要至少给个两百四百六百元钱不等的;我母亲甚至在业余学会了修理农民的喷雾器,学会了给农作物看病,所以农民要是有问题了,就去求教我母亲。

我妹妹性格随母亲,友善活泼,走到哪就是哪里的活宝。我性子里遗传了些父亲的孤傲,待我长大些,多跟着父亲在园子里种花浇花养花等等,没事的时候就捧着书看,跟同乡人的孩子们也保持着距离。我妹妹完全相反,她多跟着我母亲在店里,所以她还没上学,数学就已经超好了,因为收钱找钱都要算数嘛,而且孩子们都乐意找她玩,每天都能听到她哈哈大笑的声音,要知道,那是很难得的一种性格,就好像父母吵架也影响不到她一般,我父母几乎每天吵架——因为我母亲天天累的要死,我父亲则闲的要死,我却是每天听到他们吵架心里就吓得慌,安全感一日日缺失。我小学毕业,要上初中了,我母亲终于说他,“你说你整日这样,还叫人家以为我嫁了个窝囊废,要不,你再去学校上班吧。”

我父亲也想念他教书的日子了,只是再回去哪里那么容易。我母亲说,“这样,我帮你买一些贵重礼品,把校长还有谁谁谁的请来吃饭,临走再送他们个红包和香烟,应该可以搞定。”(这算贿赂吧,嘎嘎,不过那年代就是这样,靠关系,靠走动)。就这样,在我母亲的帮助下,他又回学校上班了,但是工资他从来没有给过母亲,他用工资去承包更多的土地,在房子对面的河南又承包了两亩地,还把房子对面的山也承包下来了。河南他种满了桂花苗和嫁接桂花用的桂花砧木流苏树,俗称油根子,山上他种满了核桃、栗子树、柿子树、桃树等。他还雇了两个农民帮忙。但是支付两个农民的工资他就没有余钱了,我母亲帮他支付,中午再忙,她还得抽出时间做饭让两个雇工吃饭,对此我母亲多有怨言——我忙的自己都吃不上饭哩,还要伺候你的人吃饭!

06

我母亲从没见他在种花这件事上看到过收益,多次劝他放手,他总也不听。他专心嫁接他的桂花,或者用其他植物比如红果火棘和松柏做盆景。有一年,家里的桂花多的数不胜数,桂花时节,到处飘香,引得来观看的人不少,其中便有几个外地的商人。他们来了好多次,想批量订购桂花苗,还有一位商人,尤其看重父亲做的盆景,欲高价购买。我母亲听了当然高兴,结果我父亲很快把冷水浇给她了。

我父亲眼见着自己种下的花草,一盆盆,都跟自己的孩子似得,他回复那些商人,“不卖!给我十亿也不卖!”商人们无语,陆续离开了。

我父亲在县城里却是有几个花友,懂得怎样养花种花,有一次他们来玩,对我父亲培养的盆景很是赞赏,我父亲一高兴,一人送一盆。其中有一棵桂花树,我父亲养了十年了,形状也好,之前的商人出价六千,他不卖,花友喜欢的要命,他乐呵呵送给他,一分钱都不要,还亲自开车送去。自然的,我母亲被气的要死。

父亲第一次放弃养花是在我读高一的时候,那一年的某个晚上,大暴雨,村子上面的水库决堤,河流也暴涨,整个河南的树苗和盆栽全被冲走了。房子后面的后花园里,也被淹坏冲走不少。母亲说,“你看连上天都不让你瞎捣鼓。”我父亲觉得闷,那天开始跟我母亲冷战,下了班回家也不说话,他认为我母亲不懂他——他做起了陶渊明,回家自己炒一碟花生米,喝两盅,喝的微醉,然后去跟家里的狗狗说话,再然后去山上看看,或者去捣腾一下菜园子,日日如此。

07

一年年的,因为母亲,我爸爸才有了车(换了好几次),因为母亲,我家才盖了自己的楼房,因为母亲,我和妹妹甚至可以读到研究生毕业,最难的时候,仅仅靠店铺里的生意撑不起来的时候,我母亲还“秋收”过。

秋收就是农民收成了花生米之后,母亲从农民那里购入花生米,然后再统一卖给外地来收货的商人。记得那时候家里有个地方特意搭了个棚,存放花生米的,商人来收货的时候,我母亲便雇几个农民,同他们一道装包扛货,昏黄灯光下她装包的身影,到现在都深刻我的心头,当然,那时候我就已经帮衬母亲不少了,经常帮着装包和钉包。

那时候我还小,根本不懂她的辛苦,有时候她抱怨我父亲无为,我还想为什么她老抱怨,听得人心里怪不舒服的。等我长大懂事,我设想如果我是站在我母亲那样一个角色位置上,我也是要生气和抱怨的。就拿收购这件事来说,有的农民他没有车,可是花生米又多又重,怎么办呢,只能开车去驼来。但是我父亲就不去,我母亲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找个雇工开车——她觉得自己的男人什么忙都帮不上,心里的委屈和意见越来越大。

这还不说,父亲因为喝酒越多越多,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常常发脾气,自然都发到我母亲那里。我母亲一开始跟他争吵,后来发现争吵没有用,所以她避着我父亲,“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你做你的逍遥居士,我做我的生意。当然她始终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被爱被疼的女人,挑起生活的重担让她变得情感上多少有些歇斯底里,她无处发泄,等我懂事,便把我当她的倾诉人了,她在我这里诉说父亲的种种不担当和无为,很是后悔当年没有听姥姥姥爷的建议。

父亲第二次兴起了大搞园艺的梦想,又跟我母亲借钱,当然是从来不还的。我母亲不借给他,他便找别人借,回头人家跑到家里催债了,我母亲自然帮着还了。

他重新开始设计园子,那时候因着我快要上大学了,我母亲还给我买了电脑,我从网上了解到其实父亲他可以通过网络卖花,那时候城里人早就有这需求了。乡下依然是落后的,没有人会欣赏花。但我父亲他的思想跟我们不一样,他觉得我们市侩——他依然只是享受那种过程,赚不赚钱,赔不赔钱,他不是甚在意,所以他对我的提议不予理会。

当然他也知道什么都需要钱,老人看病,孩子上学,人情之事,比方小姑姑生白血病的时候,大爷家的哥哥要买房子娶媳妇的时候,舅舅他出了车祸做手术的时候,姥姥得了皮肤癌住院治疗的时候,每一项都是大花销——都多亏了我母亲,可是我母亲的辛苦没人替她分担,后来爷爷去世,她还承担起了照料我奶奶的责任,我大爷大娘(老家称呼,父亲的哥哥和嫂子)早就搬到外地去住了,只有在奶奶生日的时候才回来尽一次“面子上”的孝顺,可是我奶奶偏偏对这位照顾她一日三餐,给她买新衣,甚至在她生病的时候给日日清洗身体的二儿媳妇,即我母亲满是挑剔,念叨她大儿媳妇多么好,我母亲就说那你去她那儿啊,但是我大爷大娘才不想让奶奶去!我奶奶自己也不去,我奶奶很清楚没有人会比我母亲照顾她好,而且是心甘情愿的。我母亲就常常哭泣,愤怒道,真是嫁了一家什么样冷血无情的人家啊!

父亲就是不喜欢钱,可是需要钱的时候,就没办法了,他就得硬着头皮去找我母亲,自然的,是大吵一架。印象里我母亲有一次崩溃至极,跑到园子里把他的花盆都砸了,砸完就后悔了,还得给他买新的。

我父亲多少觉得愧疚,习惯了不过问世事的他开始放下身价去店里帮忙搬货,也学着跟人去打交道,母亲忙的时候他也不去弹琴了,而是给母亲做饭吃。但是我母亲那颗心早就凉透了。原因是有一年她得了食道炎,吃什么都难,因为长期辛苦劳作肩膀和背也疼,每天需要针灸,那时候我父亲不但不照顾她,还总常常说,“你去死呀,你怎么还不死啊”,可是照旧吃喝用我母亲的。所以我母亲想离婚,自己过也比这样被人吸血好吧。

而且她觉得孩子们都上了大学了,女儿们也懂事,知道自己兼职赚钱,不需要她再那么卖命了,却终究没离成。原因复杂,简而言之,一个是母亲多多少少观念很传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面子问题,尤其乡下人特喜欢嚼舌根,母亲又极爱面子;还有就是正当母亲打算提出离婚的时候,父亲醉酒开车撞了人,我母亲忙着给他赔偿去医院看伤人,给他擦屁股,操心的没精力折腾离婚了。

08

后来父亲再次投入的花卉苗圃事业,又一次遭到了重创。一方面是某个晚上,在我父母无知无觉的情况下,上千盆桂花和流苏苗被盗;另一方面,当初母亲从大队租的那个做生意的房子,大队想收回,不仅如此,其中几位当官的,看我母亲生意那么好,眼红的不行,总是三天两头去找事,后来直接叫了挖掘机来,当然他们不敢动集体的房子,却把我父亲的园子铲平了!状告无门,上面层层相护,不但不赔偿,还说我父亲闹事。

我父亲更郁闷了,喝酒越来越多,身体也越来越差,紧接着腿股骨头坏死,我母亲心一软,又留下来照顾他。后来大队这几位官员因为各种贿赂和别的什么事情被抓了,新上任的大队书记也打算把一些集体有的东西私有化,出售母亲一直租着的那个房子。虽然我们早已有了自己的楼房,但是我母亲对那个成为她一生事业的地方有着深厚的感情,便拿二十万买了下来。

我母亲一生劳累辛苦,所以总跟我们姐妹说,“你们走的越远越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以后要不要结婚我也不强迫你们。”

我父亲其实也不是母亲说的那么的冷酷无情,毫无作为。他常常私下里同我讲,“我当然知晓你母亲辛苦呀,所以我也想创个事业叫她不要那样操劳嘛,可是天灾人祸,我又确实不懂得做生意,屡屡失败。你母亲对我性子又急,老骂我,原本是想疼疼她来着,她一说我,我就没那个心情了,我也性子急,就总这样,杠上了,吵个不停。”

最近几年他们关系好多了,上了年岁,人总要缓和下来的。我母亲想把店盘出去来着,但是又怕没事做闲得慌,所以抽离了一部分业务,只保留日常百货,闲暇了还能捧着手机看小说,我父亲在山上种的树,一年年结不少果子,也不卖,摘了放在母亲店里,百姓来买了东西,走的时候随手拎一包就可以。

今年初,母亲同我讲,“店要盘出去了,等疫情结束,是时候出去外面大千世界走走看看了。”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