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命毒師》之毒師：文明的陷阱

最近又看了一遍《絕命毒師》，至於為什麼要重看《絕命毒師》，大概是基於幾個理由：1.絕命毒師的總計五季在美國獲獎無數，好評如潮，說明這是一個經得起看的劇；2.主要還是想深究一下當時的時代情緒，一個人民教師到毒梟的成長史，同時受到人民群眾和專家評論的歡迎，這已經不是娛樂因素為主，《絕命毒師》應該是猜中或是說出了某種時代的共鳴，或是來自指尖和潛意識的反叛，不由得讓人想起《人民的名義》的火熱；3.從老師到毒師，這人生場景的轉換，往往就在一念之間，老師的“癌症”可能正是毒梟的溫床，因為從來沒有人是無緣無故變壞的，正似勿謂言之不預。

《絕命毒師》第一季開播是在2008年，到現在2019年了，由劇情和人物聯想到現實，世界和時局似乎沒有多少變化，在08年的金融危機，到今天的特朗普的“孤立主義”，08有人喊口號說信心比黃金更重要，到2019年才發現全世界的貨幣都不是黃金而是紙做的，紙幣為什麼能流行，是因為大家相信他所代表的價值，紙幣的核心是一個文明的契約：信任。而逐漸失去相互信任的世界，就會發生越來越多的類似絕命毒師這樣，劣幣驅逐良幣的極端故事，負責傳遞文明價值觀的教師，被迫走入無路可退的陷阱，從教師異化成毒梟。

為什麼這麼說，回顧一下絕命毒師的起因，就會明白沒有什麼事是空穴來風，起因很簡單，毒師原來是個化學高材生，在化學領域很有天賦，曾經有機會在學術界獲獎，也有機會創業成功，但他放棄了學術和商業，選擇在中學當化學教師。關於這些天才的劇情，其實完全可以忽略，這或許是為後面毒師的技術高超做一些鋪墊或者煽情而已，在這也不是要討論劇情的細節與技巧。我們完全可以假設他就是一箇中學老師，但不是大學老師或知名教授，這類少數的類成功人士，即便正是一個化學天才去做中學，那正是中學生的幸運，而千千萬萬的中學老師，是他們在影響和教育全世界的高中生。或是普通化學老師經過數十年的教學或磨練，在某一個專業領域達到了極致，這也是完全合理且合乎現實邏輯的，比如一個日本化學家“田中耕一”是在一個研究所做職員，學術界也沒名聲，但研究16年後獲得了諾貝爾化學獎，類似一箇中學老師成為世界天才的真故事。但這些千千萬萬的老師也有尊嚴、有道德、有困境，而毒師他的道德困境就在於，發現奉獻一生去傳遞文明的事業，無法治療個人絕症與保障家庭，治病會傾家蕩產還很有可能人財兩空，這是一個無法面對人生的自我質問和不能撫育後代的道德困境。這為劇情提供一個合理延續的契機，然後毒師為了錢治病，為了後代攢學費，為了個人尊嚴拒絕他人幫助，而走入犯罪的道德困境或絕境，因為製毒將毀掉他的道德和家庭，但不製毒也會毀掉他的人生與家庭。

問題來了，就是為什麼他做了一輩子好人，到最後落得一個絕境，教師到毒師只是一個極端行業變換的代表，不由得去反思這世界是否真在向前發展，簡單而言，技術肯定在發展，化學而在發展，這些想必是毋庸置疑的，但社會道德有沒有同步發展，個人尊嚴有沒有同步提高，人類困境有沒有減少，這是個文明發展的問題，於若不然，社會發展可能帶來的不是更多文明，而是更多陷阱。

當然，所有人都希望技術的進步，帶來的是文明的發展，但不提防和看清發展過程的陷阱，又怎麼可能做到文明的發展。絕命毒師就是一個文明的陷阱，他本是傳播文明和技術的人類靈魂工程師，當遇到無法掙脫的困境時，卻可能利用現有技術去發展人類的陷阱。在此還沒假設，毒師完全可能沒病沒災，他只是為了個人利益，利用專業技能，主動而心悅誠服的走出這一步，那就是讓他人步入陷阱，正是他個人的美景。再假設一下，毒師完全可能不需要技術與知識，他只需要道德敗壞就可以，比如在水裡加點時髦絕藥，就當牛奶賣，這些化學品不僅是文明的陷阱，更是墮落的天堂。再一次假設毒師面臨的困境是制度性的，早就存在和被髮掘，但是沒人有能力去修繕，或有能力的不在乎。所以沒有困境或專業門檻的約束，人類都極有可能發展出文明的陷阱。

當然這些假設要不得，還是回到毒師這個文明的陷阱，不然就只能回到叢林法則，再說幾個值得思考的文明的陷阱。

毒師是個化學品的專業技術的活，但如果沒有這些這化學品，可能就沒有毒師發展的機會和空間，可是技術和商業是無法阻擋的潮流。這就來個看似不需要多少技術的重複種植的農業故事，有一種病叫“香蕉黃葉病”，是殖民時期的拉美的香蕉種植園，在全球數十種香蕉品種中，選育了一種最適合種植園發展的香蕉，想必特點是要求產量高、耐儲存和低病蟲害這些優點，有點類似現在的轉基因抗病品種，目的就是產量高成本低利潤大，這邏輯是現代商業文明發展的要訣。但這種在自然界存在本不多的香蕉品種，經過人工大量的繁育與種植，在拉美數十年裡成千上億顆的被種植出來，而黃葉病也在這個過程不斷更新迭代，病菌得到了迅速的進化，最後演變成這香蕉的絕症，拉美的香蕉全死光光，會不會影響到人和其他植物還有待研究，但現實的故事就是，人來文明的發展，選擇性培育了一種香蕉，同時培育了一種病菌絕症，沒有大規模的單一品種的商業種植，超級耐藥病菌的進化或許就不會發生。當然還有其他香蕉或者其他水果可以選擇，甚而說可以不吃水果，所以這還只是文明發展的一個陷阱，沒有發展成為人類文明的絕境，但商業未必會選擇更好吃或更營養的香蕉，這是重複上演的劣幣驅逐良幣，這是文明發展遇到陷阱的一個真實教訓。

毒師的產品讓人上癮傷害身體，才讓社會道德譴責他，這似乎是文明社會發展進步的標誌，但如果社會大集體本身的道德出現的了嚴重偏差，那麼這誤判和傷害將無法無邊。一、二戰就不是關於個人的事，當時歐洲幾乎沒人能逃脫，具體的戰爭原因和過程，有太多值得思考的問題，在這說一下技術的發展因素在其中的威力與魔咒，統計數據是，一戰傷亡1000多萬，二戰傷亡5000多萬，一戰是1914-1918年，二戰是1941-1945年，時間和參加國相差不多，但在短短二三十年的間隔下，卻可以造成數倍的傷亡。其實歐洲以前也一直打仗的，西班牙舉國之力的無敵艦隊，三百艘戰船總計還是幾萬人，到法國拿破崙遠征俄國時就增加到六十多萬人，可突然發展到一戰絞肉機，最後到二戰更大的絞肉機。這裡面的技術進步因素很明顯，首次研發和使用的飛機、潛艇、航母、毒氣彈和導彈，使用這些威力無比的武器，是傷亡成倍上升的原因，多少萬青年就這樣掉到了人類文明發展的陷阱，而且永遠也出不來了，如果他們早生一百年，即便過的是農林漁牧的原始生活，想必也比經歷炮火摧殘的心靈更健康。技術的跨越式進步同時，如果人民的道德沒有同步提高，那麼這種人心坍塌式的毀滅，只會將人性的幽暗放大數十百倍，就像基因編輯嬰兒的出現，人類未來將是一個無從說起的悲涼故事。

毒師本是人類靈魂工程師，隨著所謂事業的發展，隨著他道德一步一步墮落，最後發展成毒梟，這就不由得想起另一個美劇《毒梟：墨西哥 第一季》，裡面的毒梟原來是個警察，但在一個被毒品控制的城市，正義的警察受到打壓，他不由得走上了販毒之路，故事大致是從種植大麻到販賣其他毒品，他的大麻種植園可以在衛星上看到幾百公頃，最後發展到和高官勾結用軍機護送毒品，現實世界裡也常有墨西哥和哥倫比亞毒販氾濫世界的新聞，但這劇裡有一句臺詞挺有趣，“我們要控制這個混亂的世界，不然它就會控制你”，這是一句很有哲學意味的臺詞，可惜是由一個毒梟說出，毒梟自己就始終沒控制好自己的道德困境。可能是在一個劣幣環繞的叢林，根本就沒有發展道德的土壤，或者說大部分人無法避免受到環境影響，不管是文明還是陷阱，想必沒人會拒絕文明的影響，但掉入陷阱更何嘗不是無從拒絕。如果毒梟不販毒，而是全世界販賣其他如：糧食、石油、iPhone、藥品或核電，這就類似一個控制了這個世界的獨銷，或者先假設他們不是毒梟，如何能防止他們不會異化成“毒梟”，但有什麼能讓這些天之驕子能成為人類靈魂的導師，具有的道德水準能防衛和阻斷毒害他人的事發生，這是個文明發展的質問，不只是陷阱的問題。

毒師到最後步入絕境眾叛親離，或許是編劇的一種善意與個人正直，而現實中美貿易的棄子卻是美國農業，農場主們也步入了一種困境，既不能集體罷工要挾漲價，因為這會餓死無數人，他們的道德不至於如此下墜，但貿易戰中儲存的糧食和豬肉過期後，伴隨而來的必然是個人破產，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爭端，神仙打架，凡人遭罪？這邊有一個更極端的故事，2019年M2餘額192萬億大米2.8元一斤，1999年M2餘額11.9萬億大米0.9元一斤，沒人去訴說從古而來的穀賤傷農，可能是現代人都不考慮吃飯的事，反過來想吃飯的事都能搞得糊里糊塗，那還有什麼事情能不糊塗。所以說世界的規則需要更文明與清晰，需要更多善意與正直，不然就像水往低處流，人類道德也一樣，會沉入一個深一個的文明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