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鯨》:仁愛與中正,是人類與自然共生命運的終極式救贖之道

《白鯨》:仁愛與中正,是人類與自然共生命運的終極式救贖之道

《白鯨》是19世紀美國作家赫爾曼·梅爾維爾寫的一部具有象徵意義的海洋傳奇小說,剛出版時備受冷落,後來成為美國乃至世界文學史不朽的經典之作,被雷蒙德·韋弗盛讚為“無可爭辯的,最偉大的捕鯨小說”,D·H·勞倫斯也稱其為“一本美不勝收的書,寓意非凡”。

故事講的是“我”,一個叫實瑪利的人出海捕鯨,登上捕鯨船“裴廊德”號,見證了整條船的人在船長亞哈帶領下,追捕一頭叫莫比·迪克的白鯨,最終全軍覆沒,只有作為見證者的以實瑪利倖存活了下來。

赫爾曼用象徵主義的手法,白鯨莫比·迪克代表海洋生物世界,“裴廊德”號整條船代表了整個人類社會,通過多維人物性格的塑造,賦予不同人物獨特的象徵意義,多層次探索了人與自然的關係,並傳遞了一種科學的生態觀:叢林法則與人類中心主義控制下,人類凌駕於自然之上,與自然完全處於對立衝突狀態,以犧牲自然換取自身的利益。人類因此受到了自然的報復和懲罰。喚醒人類的仁愛之心,秉持中正之道,學會與自然和諧共處,是人類與自然共生命運的終極式救贖之道。

《白鯨》:仁愛與中正,是人類與自然共生命運的終極式救贖之道

一、叢林法則與人類中心主義控制下,人類凌駕於自然之上,與自然完全處於對立衝突狀態,人類以犧牲自然換取自身的利益

赫爾曼在《白鯨》中著力塑造了一個悲劇英雄人物:亞哈船長。

亞哈18歲登上捕鯨船,在捕鯨行業整整四十年,在岸上的時間不超過三年,新婚的第二天就割捨新婚妻子上船……亞哈捕殺大鯨,並非完全只是是為了經濟效益,而是追求一種征服自然的快感,在他意識裡,人類在自然面前必須是絕對的勝利者。

在遇到白鯨莫比·迪克之前,他在與自然的較量中一直是勝利者,遇到莫比·迪克之後,發生了轉折。

“亞哈從破爛的艇頭抓到一把小刀,朝大鯨猛地擲去,像個阿肯色州人在跟他的宿敵決鬥,胡亂地找到一把六英寸的刀,想結束那條大鯨深不可測的生命。而正在這時,莫比·迪突然從他下邊揮起他那鐮刀似的下顎,如同一架割草機在草地裡割草一樣,把亞哈的腿給割掉了。”

亞哈在與白鯨莫比·迪克的搏鬥過程中丟失了一條腿,成了失敗者。從此,亞哈完全被複仇的慾望控制,沉溺於追擊莫比·迪克的瘋狂中,無法自拔,喪失了人的理性,完全被一種動物的本能控制。

亞哈與白鯨的爭奪,是一種自然界動物之間你死我活的叢林法則,亞哈把自己貶到了動物同等的位置。

與亞哈船長不同,“裴廊德”號的大副斯巴達克相對理性,精神分析家亨利·A·莫瑞指出,斯巴達克象徵的是一種人類的平衡、明智的理性,因此,在整個海上之旅,斯巴達克成為調解白鯨莫比·迪克與亞哈船長之間衝突的角色。

可為什麼如此理性的大副斯巴達克,最終與偏執瘋狂的亞哈船長都沒有逃過毀滅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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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因為,斯巴達克的出發點仍然是最大化的追求經濟效益。“人是為了生活而打鯨的,並不是為鯨的生活反而讓他們殺了的。”

“對一頭啞口畜性報仇!它襲擊你只不過是出自最盲目的本能罷了!發瘋!去跟一條啞物賭氣,亞哈船長,這似乎是褻瀆神明瞭。”斯巴達克堅決反對亞哈船長為了一己私慾置整船人不顧而去追擊白鯨,“我是到這裡來捕鯨的,不是來為我的上司報仇的。就算你捉到它,你報這個仇能多產幾桶油啊,亞哈船長?拿到我們南塔開特市場去是賣不了多少錢的。”

斯巴達克的立場同樣把鯨和人類放在了對立的局面。他試圖說服亞哈船長,強調的也僅僅是白鯨的經濟價值。在他眼裡,海洋只是一個給人帶來經濟效益的地方,人類可以任意索取,大自然存在的價值僅僅在於它能給人類帶來多少物質財富。斯巴達克以一種站在人類為中心的視角來處理人與自然的關係。

不止斯巴達克,整艘“裴廊德”號的船員,除以實瑪利,都是奔著發財的目的而登上船的,“捕鯨業的巨大財富效應吸引著世界各個角落的人們來到以捕鯨業為支柱產業的全美洲最富裕的地方……為了獲取鯨油所帶來的巨大財富,光是美國的捕鯨者每年在西北線上所捕殺的抹香鯨就多達一萬三千條。”

在他們眼裡,一條大鯨不過是“一種放大的老鼠,或者不過是一隻水老鼠而已,只消略施小計,稍花時間,稍花力氣,就可以把它殺了烹了。”在他們捕殺大鯨的時候,做為人類的他們所持有的理性消失殆盡。

“裴廊德”號象徵的就是整個人類社會,叢林法則與人類中心主義控制下,人類凌駕於自然之上,與自然完全處於對立衝突狀態,人類以犧牲自然來換取自身的利益,即經濟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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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類在陶醉於征服自然的勝利時,大自然對於人類每一次這樣的勝利,都毫不留情地進行報復和嚴懲

無數事實證明,人類與自然對抗,終將會自食惡果。

《白鯨》中,在最後與白鯨莫比·迪克的殊死搏鬥中,亞哈船長用標槍扎進白鯨的身體,當他彎身去解開繩索上的一個絞扣的時候,“被解開的繩索套住了他的脖子,就像個沉默的土耳其人一聲不響地吊死罪犯一樣,被繩子從小艇上拖了出去,不見了。”

“是什麼欺詐行騙的、隱藏的統治者和暴君或者殘酷無情的皇帝控制著我,才弄得我有悖於所有的自然的愛和渴望”,直到臨死之際,亞哈才意識到,他對白鯨,對大海,對大自然的蔑視,把他自己推向了死亡,可為時已晚。

亞哈最終與白鯨同歸於盡,“裴廊德”號其他船員也全軍覆沒,只有以實瑪利得以倖存。

赫爾曼藉此傳遞了這樣一種生態觀:如果人類不能意識到人並非凌駕於自然之上,不能改變以征服自然、向自然過渡索取的狂妄、野蠻和貪婪的行徑,不學會與自然和平共處,人類的命運終將如白鯨與“裴廊德”號船一樣,共同走向毀滅。

《白鯨》:仁愛與中正,是人類與自然共生命運的終極式救贖之道

十九世紀的“裴廊德”號已經沉入大海,人類與自然的對抗持續到今天,導致了怎樣的局面?

馬爾庫塞在他的《反革命與造反》一書中向人類發出警告:“商業化的、受汙染的、軍事化的自然不僅從生態意義上,而且也從生存的意義上縮小了人類的生活空間。它妨礙著人對其環境世界的愛慾式的佔有,它使人不可能在自然中重新發現自己。”

人類對自然非理性地瘋狂地盤剝與掠奪,造成自然資源漸漸枯竭,生態失衡,氣候異常,環境惡化。

2019年11月5日是第一屆世界氣候大會召開40週年的日子,全球來自50個國家,超過11000位科學家在BioScience雜誌上發出警告稱:整個世界正面臨氣候危機,若不做出深刻且持續的改變,世界將面臨“數不清的人類苦難”,“氣候變化帶來的影響將會比我們現在經歷的還要嚴重,這可能意味著地球的某些地區將不再適宜人類生存。”

十九世紀,赫爾曼以“裴廊德”號的毀滅,超前預見了人類中心主義將給人類社會帶來悲劇,正如恩格斯所說,“我們不要過分陶醉於我們對自然界的勝利。對於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報復了我們”。

因此,人類必須採取行動,以維護全人類唯一的家園——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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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喚醒人類的仁愛之心,秉持中正之道,學會與自然和諧共處,這是人類與自然共生命運的終極式救贖之道

烏斯比曾盛讚赫爾曼·梅爾維爾:在表現人與自然的關係永恆的魅力上,赫爾曼·梅爾維爾的《白鯨》堪稱首屈一指。

赫爾曼在《白鯨》中,不僅借“裴廊德”號揭示了人類與自然的對抗關係,展示了這種對抗帶來的惡果,同時也給人類指明瞭一條如何走出困境、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救贖之路。

“裴廊德”號全軍覆沒,只有以實瑪利倖存,同樣具有深刻的寓意。

以實瑪利出海的動機和亞哈船長、斯巴達克等人都不同:

“主要動機在於大鯨自身,它在我心頭壓到了一切,這樣一個可怕而又神秘的巨獸激起了我極大的好奇心。其次是大鯨那島嶼般的身軀翻騰其中的荒涼而遼闊的大海,是與大鯨聯繫在一起的無從述說、難以形容的危險,再加上巴塔哥尼亞無盡的風光驚人的美,這一切都促使我向我的願望一邊倒。對別人來說,這一切也許不成其為誘惑;可對我來說,遙遠的事物總讓我心癢難耐。我愛遠航旁人不敢涉足的海洋,愛登上野蠻人居留的海岸。凡屬美好的東西我不會視而不見,可怕的事物,我敏於覺察,而且善於與之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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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未知的嚮往是人的本能,積極探索未知,是人類進步發展的階梯。但人必須對未知、對自然心存敬畏,並學會與之相處,以實瑪利有這份理性,這是他與亞哈船長的不同之處。

但以實瑪利的理性與斯巴達克的理性有區別。斯巴達克的理性是冷酷無情的,鯨對他來說,只有唯我所用的價值。

而在以實瑪利眼中,鯨是海洋居民,和我們人類這些陸地居民有許多相似之處。

“那隻在波浪起伏和不時噴水的懶洋洋的大鯨,悠閒地就像個肥胖的市民,在炎熱的午後吸菸鬥”,“那隻碩大、背隆起的老鯨和人類社會的老人一樣‘年高德勳’。”

鯨像人一樣會恐懼,“當鯨群受到捕鯨者的追殺而驚慌失措、毫無目的地游來游去,像是進了水、失去航駛能力的船隻一般漂泊在海里。”

鯨同樣有慾望,渴求愛與幸福,“雌性鯨隊的守護鯨年輕時就是個窮奢極欲的土耳其貴族”,“擁有大量雌鯨作為它的嬌妻美妾,到處尋歡作樂”,“而雄鯨隊則像一群年輕的大學生那樣愛好打架、頑皮淘氣,滿不在乎而嘻嘻哈哈地東衝西撞。”

《白鯨》:仁愛與中正,是人類與自然共生命運的終極式救贖之道

中國孔子學說的主要精神是“仁”,《論語·里仁》子曰:“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仁者安仁,意思是,有仁德的人,安於仁道。知者利仁,聰明人知道仁對自己有利才去行仁。

以實瑪利就是一個有仁德的人,有一顆仁愛之心,把鯨放到了與人同等的地位,它們不只是有經濟價值,和人類一樣有生存的權利。因此,當他看到白鯨被標槍擊中後,表現出了悲憫之心,“它那苦痛的身體不是在水裡,而是在血裡滾動”。同樣,施韋澤所言,“動物和我們一樣渴求幸福,承受痛苦和畏懼死亡”。

西方的哲學和宗教往往把人與自然推到簡單的主與客二元對立,如康德宣揚:“作為地球上唯一擁有理解力的生物,人類無疑是自然界有資格的主人,他生來就是自然界的最終目的。”

這是一種極為傲慢的“人類沙文主義”,導致了長久以來人與人的對立,於是戰爭不斷,人與自然的對立,於是人類凌駕於自然之上,導致環境惡化,生態失衡。

《白鯨》:仁愛與中正,是人類與自然共生命運的終極式救贖之道

東方哲學,無論是中國道家推崇的中庸,即平衡,還是誕生於古印度的佛學倡導的中正之道,都消解了二元對立。

人類需要適度從自然中獲得生存的資源,自然也需要人類的主觀能動性才能從蠻荒時代不斷髮展知道今天。人類與自然是共生關係,而不是對立關係。

事實上,人本身也是自然的一部分,是自然界生物鏈的一個環節,絕不可能脫離自然界而存在,更不能把自己當做自然界其他生物的主宰。當大自然岌岌可危,生存其中的人類也命不久矣,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可見,人類只有對自然心懷敬畏,喚醒自身的仁愛之心,秉持中正之道,學會與自然中的生靈和諧共處,才能與自然長久性地和諧共處,這是人類與自然共生命運的終極式救贖之道。

《白鯨》:仁愛與中正,是人類與自然共生命運的終極式救贖之道

《白鯨》故事的結尾,以實瑪利被“拉吉號”捕鯨船救起的時候,意識到自己成了一個“孤兒”,讀到這裡,頗受震撼。

悲劇赫爾曼用“裴廊德”號全軍覆沒這樣一個悲劇,帶來了巨大的震撼效果。只是,能震醒多少在時代的列車中高歌猛進的人類?

“如果決策制定者和全人類都能對我們的警告和氣候危機的宣言做出回應,同時採取行動以維持我們唯一的家園——地球上的生命,那麼前景依然可期”。

來自50個國家超過11000位科學家在BioScience雜誌上發出的警告,又能喚醒多少人認識到,人類凌駕於自然之上的生態觀,蔑視自然,過渡索取,才導致了今天這樣的殘酷局面?人類必須學會敬畏自然,喚醒人類的仁愛之心,秉持中正之道,在利用自然與保護自然中儘量平衡,才能找到一條與自然可持續共生存的救贖之路

答案沒有人知道,只有時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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