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陳某倉，男，70歲。住院床號：神內5-35。因突發舌僵咬字不清而住院。臨床診斷為血栓性腦梗死。
早上八點，主治醫生來巡診。
“老爺子，今早感覺咋樣？”
“好……好多了……舌頭還……還有點僵……”
“你家人呢？沒人陪護嗎？”
“沒……沒人……他們都……都上班……老伴還給兩個孫子做飯……都上學呢……”
“明早讓你兒子抽點時間到醫院來，我要把你的病情跟他談談。”
“哦，那我……我晚上回……回去給他說……”
其實老爺子有倆兒子，都已成家生子，孩子都上小學了。老爺子給大兒子帶孩子，老伴給二兒子帶孩子，兩家相隔兩千米左右。
老爺子發病當天早上，倆兒子和老伴都來醫院了，一通檢查過後，辦理了入院手續，老爺子順利地躺上了神經內科住院部五樓35床！這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二兒子說他要趕緊回去接孩子，快放學了。老伴說，老漢自己能行動，她一下也回去，還要給一家人做飯吃呢。大兒子說，一下問問醫生，看今晚不陪護行不。
老爺子一個人在醫院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給他老伴打電話：“你一會兒……給……給我送早飯……來……來早點，醫……醫生說……吃了飯再……再打針……”
“知道了，睜開眼睛你餓得很啊？”
從第二天開始，老爺子每天在醫院掛完針都自己回家吃飯，他說家離醫院也不遠。
二
住院部樓梯間。不知誰放了一個空鐵塗料罐，一個四十多的瘦高個男人正蹲在邊上抽菸——原來這罐子是當菸灰缸用。牆上還有“禁止抽菸”的標誌，但就是禁不了！菸民們就自覺躲到這兒來抽一口，藉以緩解緊張不安、鬱悶等複雜情緒。他的旁邊，還站著一位女性，帽子眼鏡口罩全副武裝。看樣子是抽菸男子的老婆。
“你到底咋想的？”
“我一下打電話跟老二商量一下。”一口濃濃的菸圈裡擠出這句。
“不行就掏錢請保姆，費用大家分攤。”
“老孃都偏癱了，不得下床了，兒女一個都不在跟前陪護，這不好吧？”噴一口煙，男子站起身說。
“那你說都守到這兒，花那些錢哪來？”
男人悶聲不響。
“請個保姆來照顧，咱們都出去打工，一個月咋不掙也掙萬兒八千的。守這兒誰給你錢？這一天都花兩千多，錢哪來？”
“等下，我先給老二打電話……”說著話轉身向走廊的盡頭去了。
三
中午11點多，兩個年輕女護士正吃力地攙扶著一位年過古稀的男病人，朝著公用衛生間走去。那病人鬚髮皆白，面無表情。女護士一邊扶著老人一邊說：“這家屬也是的，心咋這麼大？一個人都在跟前陪護，打電話都聯繫不上，真是的……”老頭子一言不發，在兩個和自己孫女年齡大小一般的女護士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廁所挪著……這一幕為何這麼揪心？！
四
中午兩點多，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黝黑的臉上鬍子亂糟糟的——肯定好多天沒沒刮鬍須了——正提著一個裝著黃色尿液的透明塑料便壺向廁所去倒，拐角處一位從廁所剛出來的大媽一邊整理褲腰帶一邊問：“小夥子，你媽這兩天好些了吧？”那漢子手提便壺，也沒覺得尷尬，微笑著回答：“謝謝你操心，好些了。”說著就走進了廁所……
（為了保護患者隱私，這裡就不配圖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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