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圖片均來自網絡
毛弟是一條寵物狗，個頭不大，黑白相間的皮毛，遠看倒更像一隻漂亮的貓兒，乾淨清爽，與我那位老同學整天形影不離，同吃同睡，處得像親兄弟。同學姓毛，我就把這條小狗起名叫毛弟。畢竟是條狗，忠誠主人，主人的賓客自然不肯怠慢。毛弟對我有時比主人更客氣，就是顯得有點虛偽和作秀，比如，每次看到我也不分場合，就猛撲上來要親熱，把我身邊的朋友嚇得現了原形，有的女同志包括我的愛人會尖叫著像發生了地震，往人身後躲，這時毛弟就會很得意地搖著尾巴，噴著鼻息，葡伏在地上搖頭晃腦地顯擺起來。
毛弟屬於我們常說的泰迪，據說在很早以前深受歐洲貴婦們的喜愛，它們不僅長得小巧可愛，很像洋娃娃，而且聰明伶俐，特別會跟人耍心眼。老毛遇人便誇他的“弟弟”，有時，他的誇獎有點離奇，他說，他的毛弟智商相當於5、6歲的小孩兒。有時，他還主動邀請人家來逗玩毛弟，毛弟也爭臉，人越多表現欲越強，它能作出不同的令人捧腹的姿勢，還經常輕鬆完成一些高難度的跳躍動作，這讓老毛開心得合不攏嘴。
那天我去老毛家玩，與毛弟親熱過後，我和老毛品茶聊天看風景。按照慣例，談天說地吹過牛，我倆還要殺上一盤，分個勝負後，拍拍屁股走人。
棋在楚河漢界兩邊擺好後，老毛執紅棋先行，足有兩分鐘一步未動，一直閉著眼睛，手託下巴作思考狀。毛弟伏在椅子上像是在養精神，似乎對我們下棋興趣不大。
我表情嚴肅，臨戰前得打個腹稿，託著茶壺偶爾啜上一口，亦假迷三道地作思考狀，像是在寫文章前先列個提綱。從棋盤這端望過去，正好跟老毛投射過來慧黠的眼神撞了個正著。
我們這叫兵馬未動，霸氣先行，先打上一場心理戰。
這一刻，我倆在電閃雷鳴之後，接著就是一場狂風暴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招一式用盡心計，戰場上頓時硝煙瀰漫，雙方廝殺得緊張激烈。
我的黑“士”已經堵住了老毛瘋狂的紅“馬”，這匹馬已深陷泥淖，左邊大車一橫，即刻手到擒來。毛弟的一對小眼睛在老毛的臉上轉來轉去，見主人表情凝重，像是來助一臂之力，將兩隻前爪搭在桌沿邊，盯著棋盤，眼看著嘴角的口水就要滑落棋盤，便急急吸了一口氣，口水聽話地抽了回來，暫留嘴邊，它一面用前爪撥弄著面前堆疊起來的棋子，一面嘟著嘴“嗷嗷”哼著，這明顯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
有毛弟助陣，老毛來了精神，伸過手來抓起那顆落難的紅“馬”，騰空跳回他的陣營去，反過來覬覦我的河沿炮。
他使出這種蠻橫的招法，用的是玉碎之策。將計就計，正好讓我抓著了他的貪念，既然喜歡吃子，就順著脾氣讓他吃個夠。我把小“卒”子，一個個送到他面前，只留下了最後一顆。果然，老毛吃性大起，吃得不亦樂乎，還把擄獲的棋子高高的堆疊在毛弟面前。毛弟見主人洋洋自得的樣子，從椅子上站起來伸個懶腰，得意地吐了吐舌頭，一副愜意的表情。
這時，我又見毛弟就要滴到桌子上的口水，我掏出手帕伸將過去，想不到，瞬間他又將口水吸了回去，還伸出舌頭在嘴唇咂了一圈，黑眼珠翻了兩翻，重新跳到椅子上伏下身子，此刻它不停地做出種種搞怪的表情，搖頭晃腦甚為得意，示威地望著我。
老毛手指按著那顆吃紅了眼的紅馬，老臉貼著棋盤瞄著，眼睛電了我一下，故作深沉“喀”的一聲，將那“紅馬”提起來，向我搖搖頭嘆口氣，一臉喜色，輕聲嘀咕：“嘿嘿，吃累了，吃累了。”
聽到主人嘿嘿一笑，毛弟來勁頭了，搖著尾巴湊了過來，身子匍匐在老毛的雙膝上，小臉俯伏棋盤邊，不時偷窺我的表情。它的姿勢俊俏，顯得機靈可愛。
我深思熟慮後，決定破釜沉舟，大車沉底，殺戒大開，招招兇狠，在我的圍逼之下，他的“帥”棋左躲右閃，不得不在四方的江湖上流浪。
一番絞殺，老同學的“帥”贏得片刻喘息的機會。苦思冥想後，他似乎已找到了我後方佈陣的缺陷，激動地車馬炮三軍齊動，海陸空立體作戰。不想，這正是我所希望的，糟糕的是他的主帥已暴露在我的火力範圍內。
他犯了兵家大忌，還喜形於色，殊不知我已暗中設局，能進即進，該讓則退，悄悄向他的要塞圍將過去。如此一陣攻防下來，局勢如我所料，我殘存的一顆卒子已兵臨城下，“帥”已命在旦夕。看到主人陷入困境，無可奈何的表情，毛弟抬起前臂，瀟灑地往嘴角抹了一把口水後，臉上浮現出無奈又痛苦的神情。
老同學對於勝負輸贏的判斷我自然管不著，如今江山已定，這局棋我是穩操勝券了。
且慢，看來局勢還有變化，就在老毛決定投子認輸的一瞬間，這位毛弟此時像個嬰兒般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它出手了。只見這位不滿週歲的小傢伙，未染俗塵，嘴裡不停發出的“嗚嗚”的聲音，聽在我耳朵裡像天籟般純真。此刻，它突然往棋盤上一跳，然後再高興地打個滾，棋子旋即散落各處，有一顆子還挑逗似的立在棋盤上，不停的旋轉著。
我和老同學相視一笑，於是，天地迴歸一片平靜。
毛弟竟趴在棋盤上裝著睡著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老毛得意地自嘲道。
閱讀更多 清風自遠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