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熬成大龄剩女,他成了全县城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

01

“老爷,不好了。”

才跨进院门,青青就跑过来冲我嚷嚷。我一整天的舒坦心情生生被她嚷没了大半,我撇嘴:“去去去,老爷我好得很。”

青青那丫头嘀咕了句什么,然后抬起眼,一本正经道:“裴爷回来了,在书房等你。”

“真的吗?!”自然是不待她回应,我就一阵风似的到了书房。果然,一个男子正襟危坐在书案后头,我无视他那严肃的明显是在生气的冰山脸,热情地同他打招呼:“念卿,你可算回来了。你才走了半月,衙门里就积了一堆鸡毛蒜皮的事,这下好了,百姓再也不用担心我处理不来了。”

念卿的脸色稍霁了片刻,却随着我的后半段话变得更黑,他眉梢一挑,冷冷道:“你这么高兴只是因为有人帮你处理公务了吗?”

“当然不止这样啦,还有……嘿嘿,月底了。”我抛给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美男子,笑得那叫一个谄媚。青青曾鄙视我爱钱如命,我不服,我分明是爱银子胜过性命的好吗?

丰神朗逸的公子哥我见过好些,独独念卿最养眼。清雅如荷,温润如玉,又有着他那个年龄特有的成熟魅力。毫不夸张地讲,这十里八乡想要嫁他的黄花闺女没有全数也有九成。

而念卿至今未娶。

在我熬成大龄剩女的同时,这个年长我八岁、陪伴我从及笄到双十年华的男子,已然成了全县城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

“听说你最近日日往外跑,夜夜晚归家啊。”

带着点责备的话语拉回了我天马行空的思绪,我蹙眉,难怪青青会说不好了,念卿这架势是要罚我啊,我立刻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去。

“最近外头不太平,我走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念卿起身,从书案后绕到我跟前,阴影笼罩在头顶,“知道错了吗?”

“知道。”尽管我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错。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出去玩玩怎么了,又没有夜不归宿。当然,这些话我也只敢腹诽一下。

“好,晚膳先不帮你布了,去抄家规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给饭吃。”

闻言,我眼角抽了抽,肚子很应景地“咕噜”了一声。天降惩罚于鄙人,你可以苦我心志,劳我筋骨,但不要饿我体肤啊!我昂首挺胸,气血上脑,胆子也肥了:“我是老爷还你是老爷啊,凭什么不让我吃饭?”

“老爷您不说,小的还真忘了自己只是您的师爷。”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入耳,我顿觉不妙,果然……“那您自便,月底了,记得把衙役和下人的例银发一下。”

“我去抄家规。”

毕竟,他是我免费聘请来,哦不,是给我倒贴钱的师爷外,还是远近闻名的同福连锁客栈的幕后老板。在这非原则性问题上,当然是金主说了算。

02

“老爷,你蠢得我都不忍直视了。”

“闭嘴!”我从确实被干得无法直视的战局上抬起头,狠狠瞪了青青一眼,“观棋不语真君子。”

最近县城里冒出个采花贼,狡猾得很,陆续有姑娘惨遭毒手,念卿一直在忙这个案子,线索甚少。浮生偷得半日闲,念卿便与我战上几局,放松放松连日来紧绷的心绪。

我毫无悬念地一败涂地,之前念卿答应了我若是赢得这局,便让我去赴叶家公子的约。我虽为一县之主,但出个门必须征得念卿同意,尤其我趁着他不在家往外野后,出入更受了限制。哎,说多了都是泪。

我和叶公子是前不久去集市买乌龟的时候认识的,这个长得居然还蛮帅的富二代说下次见面送我一只金龟。念卿如何能明白,叶公子的风流我虽然早有耳闻,但我真的单纯是去钓金龟的啊。

一想到白白丢了一只金龟我就胸口痛,一胸口痛我就容易冲动,一冲动我就——

我干了件自己都有点不太敢相信的事儿——我凑上前伸出魔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扒开了念卿的前襟!

然后,锁骨处原本只现出些许引人遐思的那一撮东西,一览无遗。尽管设想如此,我还是瞠目结舌了。

“你做什么?!”

念卿始料未及,被我揪着衣襟显得有些慌乱。我眨了眨眼,欣喜地发现,我们家面皮厚于城墙的裴爷居然会脸红。看着这个样子的他,我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了一股邪念——想要扒光他。

为了掩饰这可耻的躁动,我低下头,默默掏出一方白帕,抬手,覆住他锁骨处那不知哪个女人留下的唇脂,指尖碾过,鲜红的唇形便清晰印在了帕子上。

“看来过得很滋润嘛。”我扯着意味深长的笑,手一扬,帕子落在他怀里。

看到那唇印,念卿是很意外的,甚至有些嫌恶。我以为他会解释几句,但是没有,他只是皱了皱眉头,而后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被我扯乱的衣襟,脸上的红云早已不见。

但是,心里有种自家辛辛苦苦种在后院的白菜被野猪拱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我甩甩头,问:“念卿,我美吗?”

念卿早已习惯了我的跳脱性思维,很认真地思考了良久,得出结论:“美。”

我心花怒放,同时也很沮丧,“那为什么都没有人上门提亲?连采花贼也不来采我。”人家恨嫁不是两三天了。

“许是……他们欣赏不了你的美吧。”

我无视他抽搐的脸,下定决心,慷慨陈词:“我要以文会夫!我要比武招亲!”

念卿微愣,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晃神,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到底比文还是比武?”

“抛绣球吧。”简单粗暴。

在我熬成大龄剩女,他成了全县城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

03

西市的绮梧轩琼菱阁,自百年前有位富家千金在此抛绣球缔结了一段良缘后,便成了绣球招亲的最佳圣地。我择了个吉日,一早便让人在绮梧轩前贴了告示。想来县太爷我招亲,那场面一定热闹非凡。

所以,当我候在琼菱阁内,时辰一到起身至前往下眺望时——我和我的绣球都惊呆了。

“青青,告示上确定写的是初六未时吗?”

青青点了点头:“裴爷办事你放心,自是不会出错的。”

“那为什么底下都没有人呢?”远近路人各行其道,根本不在这里驻足。就算不打算抢,围观下打个酱油总可以吧,留我唱独角戏真的大丈夫?亏我平日为你们操碎了心,都不给我捧个场,你们伤害了我的骄傲。

“姑娘,这绣球你还抛吗?”

我犹自沉浸在浓浓的哀愁里,也不知神伤了多久,只听得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我循声望去,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我没有猜中开始,更没有猜中结局。

桃花眼名叫司徒煜,外地人,刚到我的地盘不久。他的出现,成功挽救了我的尊严。绣球不偏不倚砸在他的脑门,他就这样成了我的未婚夫。

我带司徒煜回府,特地领着他在念卿跟前晃了一圈。两个同样俊俏的男子,在他们眼神交汇的那一霎,我真切地看到了刀光剑影。

我很高兴,因为念卿似乎很不高兴。

司徒煜个性挺逗,颇得我心,又带着点神秘色彩,令我更想靠近他剖析他。然后,我们的正常互动在下人们眼里居然成了秀恩爱。

我不务正业,整日与未婚夫培养感情,花前月下,被念卿撞见过几次,他视若无睹,从容离开。像是特意要给我们更大的空间,他更多的时候都留在衙门里,我鲜少能在府中见到他的身影。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呢?好难过,这不是我要的那种结果。我靠在木栏杆上如是想,突然嘎嘣一声脆响,紧接着身后一空,我华丽丽落水了。

太坑爷了,什么破栏杆,连我这小身板都扛不住。我只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司徒煜就跳下水把我捞了起来。八月的湖水不至凛冽,倒也有几分寒意,浸入骨髓。我抱着司徒煜的脖子,瑟瑟发抖。

“这是……”

喃喃的低语在耳畔响起,我顺着他的视线,移向因乱而露出的半截手臂,那里,一颗鲜艳的红痣赫然在目。我不以为意,随口答:“这都不认识,守宫砂呀。”

司徒煜若有所思,他的表情有些怪异,我没顾得及琢磨,只因眼角的余光里,出现了一抹匆匆跑来的身形。

“芮儿!”念卿唤着我,不由分说将我从司徒煜怀中抱了过去。我贴在念卿胸口,可以听见他慌乱的心跳,突然,我竟觉着这护栏坏得太妙了。其实我是能走的,但我实在留恋于这个怀抱,由着他将我抱回了房。

“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我将湿衣服换好出来,念卿如是告诫我。我愣住,看着面前男子恢复如常的清冷神色。昙花终究一现?抑或之前在他怀里的温存只是我的幻觉?

我扯了扯嘴角,轻笑着岔开话题:“念卿,我想尽快同煜郎举行婚礼,你帮我挑个好日子吧。”

念卿望着我,默了片刻,再开口时,严肃万分。“你不能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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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来了来了,终于被刺激到了吗?终于决定说爱我了吗?终于让我等到你了吗?

没错,我喜欢念卿。

从爹爹带他回来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这个清风朗月般的公子,更遑论第二年家中出事父母遇害时他救下了我的命,也是因了他的陪伴,我才没有长成被仇恨蒙蔽反社会反人类的病态少女。

我是一个俗人,我恶俗地想对念卿以身相许。至于念卿,他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若非如此,何以维系单身,何以对我不离不弃。有些事情我装作无知,却早已了然,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从不对我表白。

我可以等,只要最后等到的人是他,就好。

然而那个唇印让我意识到了危机,说实话,那会让我嫉妒得要命,我都还没有亲过念卿,居然被别的女人捷足先登了。我必须做点什么。

抛绣球,不管砸中谁都无所谓,演戏而已,我拿手得很,只要能够刺激到念卿。

“你不能嫁给他!”

这是我从念卿嘴里听过最最动人的话,压下内心激动的狂潮,我羞答答问:“为什么?”

“因为……”心脏狂跳,响如擂鼓,随着念卿的下一句话,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司徒煜就是采花贼。”

是我想太多,你总这样说。

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来,踏碎了我的胸口。该死的念卿大概以为我不相信他的话,开始举证说明,我根本听不进去,忍无可忍,就在他的耐心解析中爆发了。

“裴念卿!你到底爱不爱我!”

念卿定然没想到我会就这样捅破这层窗户纸,向来巧舌如簧的他嗫嚅着始终没吐出一个字来,甚至不敢直视我。

“我的心思你都明白对不对?你吃定了我非你不嫁对不对?”我逼近他一步,非要讨出个结果来,“我知道,上门提亲的人都是被你拦下的,你放任了坊间说我是你女人的这种传闻,抛绣球时也放了些话以致没人过来,裴爷的面子毕竟很大的嘛。喜欢我就直说,干吗占着茅坑不让别人拉……咳。”

话说得太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一咳上却是中了邪似的,根本停不下来。念卿即刻挨过来,轻拍我后背,待我顺过气后,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松口道:“芮儿,我只是害怕有一天你会后悔。”

“不会!”

“即便我对你有所隐瞒?”

我心脏一抖,难道和唇印的主人有关?难道他们已经……“如果隐瞒是为了我好,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知晓。我不在乎过去,我只要你给我一个未来。”

念卿沉吟许久,似乎说了个“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一手轻揽上我腰肢,另一手撩开了我额前的碎发,探过身来,低头,慢慢凑近我。

他想亲我……的额头。有了这个认知,我怀揣着乱撞的小鹿,闭上眼,等待着同他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亲吻额头最浪漫了有没有!

“老爷,不好了。”

门外传来叫喊,伴随着匆乱的脚步声。念卿骤然将我放开,我忍不住低咒:呔,哪个挨千刀的!

在我熬成大龄剩女,他成了全县城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

05

司徒煜逃走了。

采花贼擅用迷药,擅令人失去理智于无形,念卿在查明他身份的时候便布了局想要捉拿他,奈何还是失了手。我们赶到的时候,衙役倒了一地,司徒煜正弃路而奔。念卿追过去,我不放心紧跟其后,不料背后有劲风袭来,我方意识到不妙,肩上便挨了一掌。

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眼看着念卿就要制住司徒煜,我却落入了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蒙面同伙的手中,成为了他们的人质,使得他们顺利脱逃。

后会有期。

这是司徒煜跑开几步后特地回首对我说的四个字。

我看着那厮比头顶的太阳还耀眼的笑脸,心中悲愤不已。那么可爱的少年,怎么会是采花贼呢?

没那么简单,我的第六感告诉我,甚至隐隐有些不安。不管如何,天塌下来,自有念卿帮我顶着。我依然是那个没心没肺只管吃闲饭的县太爷,依然可以大快朵颐我最爱的烤鸡腿,正如此刻。

我砸吧着嘴,看了眼桌上啃净的两根骨头,意犹未尽,便差遣青青:“再去弄俩来。”

“老爷,你不能再吃了,裴爷交代过一天只能吃两个。”

什么仇什么怨,我只是想多吃两个鸡腿。“到底是老爷我说了算还是念卿说了算?”

“自然是裴爷。”

“……”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我再一次自取其辱来证明我们家里县太爷不是爷师爷才是爷的人生真谛。

但我知道,念卿是为了我好。

那年父母遭恶人所害,我虽为念卿所救,却中了毒,小命捡了回来,饮食受了太多限制,这对吃货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当时念卿罗列出一长串忌口之食,我见之心脏宛如中了一箭,那种感觉想一次痛一次。

我停止胡思乱想,而后清晰意识到,我的腹部是真的在痛。

起初只是针扎般的刺痛,眨眼间,便仿佛有一把匕首,一刀一刀地切割着我的五脏六腑,我痛得流出了泪水。望向背对着我哼着小曲在擦柜子的青青,想喊她,扯开了喉咙,竟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个状况,难道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毒发之期?不应该啊,今天十二,还有三天才月圆, 是因为之前落水催发了毒性吗?

疼痛麻痹了我的大脑,疲软感袭来,只觉自己就要晕过去。我一手按在腹部,另一手使力将面前的杯碟挥了下去。

哐啷几声脆响,我的身体也跌落在地,终于把青青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我看到她因惊骇骤然放大的瞳孔。眼皮再也支撑不住,我的意识陷入混沌之中,耳朵隐约能听见声响。

“快来人呐,老爷不好了!”

06

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身坠万丈冰窟之中,尽管裹着厚厚的被子,依旧无用。寒气侵蚀进骨髓,冻住了我的所有神经。迷迷糊糊中,有温热的气息靠近,锦被被扯开,身上的衣服也随之而去。紧接着,一堵健硕的胸膛贴了上来。

是个男人,是个没穿衣服的男人!

裸裎相对,肌肤之亲。那一瞬间,似冰遇上火,我麻木的躯体就要融化开来,感觉无比舒爽。我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面前的暖炉。被冰寒锁住的意志渐渐恢复,我睁开沾满湿气的眼皮,喜上眉梢。

果然是念卿。不是梦境。我埋首在念卿胸前,享受着这份从未有过的暖意。突然感觉不对劲,热气迅速消散,一大波寒意正在靠近,冰刃扎进皮肤的刺痛感令我忍不住抽搐起来。

“怎么了?”念卿察觉到我的异样,他将我抱得更紧,可是,周身似有结界,隔绝了来自他的任何温暖。

的确是毒发了,只不过这次比以往来得汹涌万分。过去三年里的月圆之夜,我也是冷得彻骨,但裹着棉被忍忍就过去了,也不会有切肤之痛,这种痛从肩胛骨开始,融进骨血,蔓延到四肢百骸。

然而疼痛远远小于冰寒,颤抖,不能自已。

我启开双唇,努力找到自己的声音:“念卿,我……我好像……要冻死了……”

“不会的,我不会——”念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的话语有明显的停顿,而后才坚定地继续,“我不会让你有事。”

顷刻间,我的世界便陷入无尽的白雾之中,意念游走其间,我拔足而追,却追不回丝毫。我疲极累极,想就这么倒下去,忽闻背后有人唤我,慈爱的嗓音,男女声交替。我回头,爹爹和娘亲就站在不远处,微笑着招呼我过去。

“芮儿!醒醒,不能睡过去!”

念卿的声音震击着耳膜,我的心绪一集中,便毫不犹豫地飞奔向他。尽管我明白,那边等待着我的是巨大的痛苦。

见我睁眼,念卿的眼里燃起希望的火苗,他严肃而认真地问我:“芮儿,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吗?”

我的脑袋已经无法过滤这话的意思,我只知道,只要对方是裴念卿,那么无论什么,我都愿意。

在我熬成大龄剩女,他成了全县城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

07

时间是从指缝中偷偷溜走的,一晃,已然半个多月过去。九月初,秋高气爽,这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季节。我和念卿的婚礼,在我的翘首期盼下终于来临。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日的太阳,绚烂得开出了七彩花来。炮竹声声,锣鼓喧天,满目喜庆,宾客尽欢。我耐着性子,行完了一连串繁琐的礼节,熬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洞房花烛夜。

红烛微摇,芙蓉帐暖。交杯酒下肚,我微醺,却清醒地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虽然早就是念卿的人了,但那会儿的记忆是模糊的。冷和痛占据了所有感官,一番云雨,不适才渐渐消散,我偎在念卿怀里,突然发现手臂上的红点不见了,我调皮地把手伸出:“念卿你看,守宫砂没了。”

我固执地称它为守宫砂,其实那是中毒的症状。念卿只满是温存地看着我,看着这近在咫尺温润如玉的男子,我却悲从中来。念卿拥着我躺下。我犹豫着,触碰到枕下的匕首,又一次一次放下,这我朝思暮想的极尽温香,贪恋一时便是一时吧。可那努力屏蔽的往事,终究挡不住涌上心头,他那好看的眉眼,终是刺痛了心弦,心一横,抽出匕首往念卿的胸膛刺了下去。

念卿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我将匕首拔出,鲜艳的血滴落在喜被上,那样诡异,那样刺目。

我心如刀割,缓缓开口:“我早就知道了,你和害死我爹娘的凶手是一伙的,你这个大骗子”

念卿捂着胸口,疼痛使他蹙紧了眉峰,表情却是释然而安详的。他缓缓抬起手掌,抚上我的面颊,擦去我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轻柔而怜爱。“对不起,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也最庆幸的任务,我无法辩白……你要我的命,我随时都可以给你。只是为何还要与我成亲,为何要让自己守活寡?”

因为嫁给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我别过头,没有回答他。

念卿的脸色愈发苍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这会儿连咳了好几下。有血溅到我身上,我神色沉冷,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渐渐枯萎。

“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爱过。”

念卿被我打断,似是没有了问下去的欲望,只是微扬起唇角笑了笑。“芮儿,愿你余生……平安……喜乐。”

最后的话语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话音未落,他留在我脸上的手便慢慢滑落,眼睛也闭了起来,下一刻,被鲜血染红的身躯坠倒在床。

“念卿!”我几乎是立刻就倾身上前,抱起毫无意识的他,同时,一口老血喷薄而出。我强忍着体内乱窜的邪气,抹干净嘴角的血迹,吻上他紧阖的眼眸。

念卿,我今生的至爱,你才要,好好活下去。

08 这负心的世界

十天前。

青青带着家仆去集市采购婚礼用的物什,我在茶楼坐等,突然有个熊孩子跌倒在我脚边,我将他扶起时,他塞给了我一张字条,上书:裴念卿已中蛊毒,若要解药,明日午时独往东郊竹林,过时不候。

关系到念卿,我一下就慌了。也不管真假,也不管危险与否,没告诉任何人,寻了个借口赴约而去。

我总是这么的因无知而无畏。

我没有想到,在竹林等待着我的会是个老朋友——司徒煜。没有废话,我们直奔主题。

“你回去后可以找机会确定,裴念卿的后颈有一条淡紫色的细纹,他中的是艳蛊,十日内不解,必死无疑。”

他说的很像那么回事,我的心非常不安,掐指一算,十日后正是我与念卿的婚期,便愤愤质问:“你是什么时候对他下手的?”

“不是我,是你。”

“我?”怎么可能!

“还记得那日你落水,我看到你手臂上的红点,便知你的赤兰毒未解。我算了一下,这是第三年,也就是说,若再次发作未行合欢攻之,你将毒发身亡。裴念卿深知这一点,他怎么舍得让你死。所以,我的伙伴给了你一掌种下母蛊,你们共赴云雨之时,子蛊便在他体内形成了。”

我的脑袋有点乱,首先他怎么知道我中毒之事;其次,什么叫做“裴念卿深知这一点”;再有,他们为什么要害念卿?

“赤兰毒只可交欢来解,所以那颗红点神似守宫砂。我之所以了解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跟杀你父母的人是一伙的,”说到这里,司徒煜顿了顿,诡谲地一笑,接着道:“裴念卿也是。”

轰,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我不愿相信这样的现实,可联系过往我懒得深思的疑点,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当年事发,我还未入帮派,所以裴念卿并不认识我,说起来,我得喊他一声师兄。你父母遇害的细节我不是很清楚,我只能告诉你,裴师兄任务失败,他没舍得杀你父母,同时也没有救下他们——他有这个能力。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式说服主上脱离帮派,保全了你。其实,你应该感谢他。”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境,那种悲凉的感觉,就像信仰被摧毁,轰然坍塌。“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为了让你决定,是你死,还是他死。毕竟你们都中了蛊毒,而解药……只有一枚。”司徒煜凑近我,嬉皮笑脸,倒不失认真,“媳妇儿,我数到三,你必须给我答案。一……二……”

“救他。”

在我熬成大龄剩女,他成了全县城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

尾声

我伏在念卿身上,真切感觉到气力的流失。我的匕首刺进念卿的胸膛,杀了子蛊,唤醒了自身体内蛰伏的母蛊,它开始肆虐,吞噬我的生命。

置之死地而后生,司徒煜说,只有我才能“杀”他。

再过不久,他们就要来了吧,他们会救他,解他余毒,然后呢?

“他会忘了你,回到我们的世界。”

那天,司徒煜是这样说的。

我望着面前那张安静而惨白的面容,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恨吗,起初是有一点的,他见死不救,但兴许他有自己的考量。况且,我跟念卿相处了那么多时日,他的好已是任何事物都无法磨灭的了。我爱他,爱到甘愿牺牲自己。

念卿,你确实应该忘了我,重新开始你的人生。而我,会铭记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我闭上眼,看到了满园的梨树,未至花期,只有墨褐的杆和碧绿的叶,有个男子站在最近的那棵梨树下,他的目光望过来,笑容就这么绽开。

那一年,我初见念卿。那一刻,我只觉得——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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