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女儿心(十九)


恋恋女儿心(十九)


今年刚放暑假时,我的一位特别要好的同学邀请我们一家三口去她那里玩几天。我这位同学工作生活在外省的一个旅游名城,离我们有三四百公里。当时因家中正准备装修一套刚买的新房,先生忙得没有同往,只是特意叮嘱我此番出行别光顾着傻玩,有空时就和女儿逛逛当地的家具商城,留心时下家具的风格款式,等房子装修完买新家具时可以心中有数留作参考,我欣然答应了这个轻松愉快的任务。

说来也巧,我这位同学刚乔迁新居半个月,当她把我们娘俩接进家中时,她新房里陈设布置的实木家具一下子吸引了我,款款工艺精细,古朴典雅,端庄大气,正是我和先生都喜欢的风格,尤其是整套家具的价格更让我心动,同样的材料和档次,要比我们那里优惠三成多,我欣喜不已,连忙问她从哪里购买的。

我同学说,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她也是从朋友家看到这样的家具,一眼就相中了,便打听到地址连忙去选购的。这家具厂在一个很偏僻的乡镇上,规模不大,只有十几个工人,但多年以来老板坚持用真材实料诚信经营,工艺精细,风格古朴,价格公道实惠,不光在当地乡镇颇有名气,好多城里人也舍近求远慕名前去选购或定制,你若有兴趣,明天我们出去游玩时可去那乡镇上看看。

第二天上午,我们开车走了近一个小时,到了那个地处偏远风景秀丽的小镇,在一处绿柳环绕的大院子前,竖立着一块醒目的广告牌匾,上面是工笔正楷古香古色的五个大字:若兰家具厂。我们把车停在大门前,一行人走进绿树掩映,错落有致地种植着花草和疏菜的大院子,我同学正给我介绍着哪里是家具展厅哪里是加工车间时,迎面走来一位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人,身体硬朗,面容沉静,剑眉朗目,微含笑意,我同学连忙走上前去问候道:"明叔您好,您还记得我吗?半个月前我刚从这里选购了全套实木家具,今天我给您带来一位远方的顾客,这是我同学,她非常喜欢咱这家具的风格,来您这里看看。″老人微笑致意道:"当然记得,欢迎你们的到来,咱们先去展厅随便看看吧。”我们在老人的带领下进入宽阔的展厅,各种家具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我慢慢地穿行在家具中,仔细地看着,在一张古朴典雅的橡木床前停了下来,向陪在一旁的老人请教这张床的材质,工艺和价格,我一开口说话,老人一怔,惊喜地看着我,一下就说出我家乡县城的地名,问我是不是这个地方的人?我很惊讶于老人对我的口音这么敏感和熟悉,但他的口音明显和我有差别了,我问老人怎么这么熟悉我们那里的口音?

老人笑道:"孩子,我们是老乡啊,我十八岁出来闯荡,已四五十年没回过老家了,但乡音难忘啊…"

正在这时,展厅门口传来一个甜美柔和的声音:“爸爸,车间里的师傳请您方便时过去一下。"这个声音让我感到似曾相识的熟悉和亲切,虽然口音并不是我们家乡的。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材苗条,衣着端庄,皮肤白皙,圆脸大眼的中年女人正微笑着走过来。

恋恋女儿心(十九)


我怔怔地看着这个美丽端庄的女人,自言自语道:"看着您好生面善啊,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很熟悉的感觉。″ “是吗?说明我们有缘哪,很高兴认识您。"她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伸手同我相握。

她好看的五官,她微笑的样子,她甜美柔和的声音,让我猛然想起她像极了我的长明婶。我脱口而出:“姐姐,你太像我老家村里的一个婶子了!简直和我婶子年轻时一模一样!说你是她女儿也有人相信!"

她神色立刻出现一丝黯然,苦笑道:"我很小时母亲就过世了,我都不记得母亲是什么模样…”

无意中触痛了别人的伤心处,我为自己的唐突言语感到歉然,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别介意,我早已习惯了…我有一个好父亲,老天已把母爱补偿给我了…”她挽住明叔的胳膊,头轻轻地向明叔的肩头一靠,年近四十的女人依然一副小女儿撒娇的幸福模样,可见明叔平常对她的宠爱与她们一贯的父女情深。

一直沉默不语的明叔,眼晴似乎湿润了,他注视着我缓缓地问道:"孩子,你老家是哪个村的?你婶子是...”

我说出村名,问明叔:"您老家是哪个村的?离我们村近吗?您去过我们村吗?您认识我长明婶吗?她是我家邻居,她家没有女孩儿,对我像亲闺女一样好…″

他的神情很是激动和异样,当时我总感觉到他眼中隐着泪光,可他却又像沉思好久怎么也想不起有我们这个村庄的任何记忆似的,良久他才恢复神态,深情地说道:"孩子,可能我们两个村子离得太远了,实在没听说过你们村的名字,更没有去过,可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听到乡音太激动了,今天你有缘来到这里,中午叔请客!"说罢她又对女儿说道:"若兰,你先陪着你这个妹妹看家具,我去厨房叫师傳准备饭菜。″

我和同学见明叔诚意留我们吃饭,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地答应了。

我在展厅里用手机拍了许多家具的照片,以备回家后让先生挑选,好像有几张照片里或远或近地有若兰的身影。

我给母亲讲到这里,赶忙拿出手机从相册里翻找,幸好没有删除,还真有几张若兰站在家具旁边的照片,有一张稍远的全身的,有两张近处的能看清她微笑脸庞的,我点开照片,把手机拿给母亲看。

母亲戴上老花镜激动地拿过手机,仔细看着,反复看着,手有些颤抖,眼泪下来了,她声音哽咽着:“太像了…太像了…太像你长明婶年轻时的模样了…你婶子想了多少年了…苦啊…"

我拿纸巾给母亲拭泪,母亲问我:“那个明叔后来又问过你长明婶的情况没有?"

“他并没有再刻意问起,但我明显感觉出他对我有一种特别的亲切之情,我一说起咱村的事时他特别感兴趣,尤其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他不光用丰盛的午餐宴请了我们,而且送别我们时,他执意要送给我女儿一张价值千元多的精美吊床,连我同学都惊讶于明叔对我这个陌生老乡的特殊礼遇,当时我只能理解为那是对老乡的一种热情,是对家乡的故园情深,现在才明白我是沾了长明婶的光了,那是明叔对婶子的故人情深,才爱屋及乌地对我这样礼遇有加”

“这么多年,他早该在外面娶妻生子了,你们吃饭时,看到他有些什么家人了吗?"

"因为在展厅里听若兰难过地说她很小时就没了母亲,我不敢再冒昧地问他们的家庭情况了。通过饭桌上的聊天,我知道若兰是一名小学教师,她丈夫在乡镇政府部门工作,她有一对十三四岁的龙凤胎,特别漂亮可爱,在席间分别坐在明叔的左右,亲昵地粘着他们的姥爷,此外没看到再有什么别的家人了。"

"难道那大明一辈子都没有结婚吗?当初他和你长明叔说好要远走他乡,终生不和你婶子再相见,那他又怎么回来抱走孩子的呢?孩子当时才一百天,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一个人在外面把孩子拉扯大,想想可真够他受的…″

"娘,您先别把这件事告诉婶子,为了婶子我明天一定要去一趟那个家具厂,同那个明叔好好谈谈,把事情弄清楚,我想我一定会给婶子带回惊喜的,让她终于看到失散多年的女儿,我婶子这辈子太不容易了…"

我从手机相册里翻找了一下,里面保存了十多张我以前回娘家时给婶子拍的照片,这就足够了,对于明天的前行,我热情澎湃,信心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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