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個"茄子"引發的動畫
高坂希太郎這個名字也許聽過的人不多,但是他可是以作畫監督的身份在《千與千尋》中的優秀表現得到了宮崎駿高度認可的男人。這個活躍在吉卜力和MADHOUSE的動畫人,始終保持著自己低調、專注的風格。
在2001年的夏天,宮崎駿推薦給高坂希太郎一部漫畫——黑田硫黃的短篇漫畫集《茄子》。雖然宮崎駿也很喜歡這部作品,但是《茄子》裡的故事受眾群不太寬泛,和宮崎駿的創作理念也有很大偏差,所以宮崎駿本人並沒有將《茄子》改編成動畫的想法。
《茄子》裡有兩篇以職業自行車運動員為主角的精彩故事,這種題材不管是漫畫領域還是動畫領域都是很少見的,加上高坂希太郎又是一個自行車愛好者,並且在由Ghibli主辦的針對動畫製作人員和漫畫家的自行車大賽中,高坂希太郎包攬了從1997年到2002年的6連霸。所以,高坂希太郎非常喜歡《茄子》,對於將其改編成動畫而躍躍欲試。
儘管最終吉卜力並沒有擔當起製作《茄子》動畫的工作,但是高坂希太郎活躍的另一家動畫公司MADHOUSE給了他展示自己導演才華的舞臺。在2003年,《茄子——安達盧西亞之夏》上映,儘管票房一般,四年後的2007年依然以OVA形式推出了第二部《茄子——旅行箱中的候鳥》。
雖然無法被列為經典之作的行列,但是這兩部動畫也足以被列為優秀作品了。《茄子——安達盧西亞之夏》豆瓣評分8.4更足以秒殺很多動畫作品。
這兩部被冠以"茄子"之名的動畫,細品下來,就好像劇中的醃茄子和著葡萄酒一般, 從外往內都能感受到不同的"味道"。
第一層:疾速飛馳的"味道"
作為以自行車運動為主題的動畫,自然免不了對運動場面的刻畫。自行車運動是一項不依賴機械驅動,純粹靠人力驅動的競技項目。在速度上雖然遠遜於賽車,但是依然是一項高速運動,並且在高速運動中,人體是完全暴露在自然環境中的,在風、沙、雨水中穿行,運動員的狀態都是不一樣的。在《茄子》系列動畫中,運動員不知疲倦地踩動自行車踏板、在各種天氣中疾馳在蜿蜒的賽道上的身姿被完美地刻畫出來,速度感爆棚的畫面觀賞性十足。
高速運動的畫面除了刻畫運動員外,背景的描繪也是至關重要的。在跟拍高速騎行的運動員時,背景也處在一種高速運動的狀態中。背景的動態模糊處理和三維CG技術的使用也讓畫面的速度感錦上添花。
這種缺乏同類題材學習參考的作品,也只有真正熱愛自行車運動的人才能用動畫完美再現出如此真實的運動狀態。
第二層:熱血與堅持的"味道"
熱血與堅持是體育類動漫作品無法避開的主題,《茄子》系列也不例外。無論是第一部裡貝貝因為隊友意外退賽只能依靠自己去獲取勝利,以毀滅自我的方式衝向終點;還是第二部裡為隊友喬奇做掩護,在喬奇前面減輕風雨的阻力,都完美詮釋了體育競技動畫的熱血與堅持。
和影片裡體現出的熱血與堅持相比,幕後製作的過程也絲毫不遜色。自行車運動題材的動畫一直沒有人涉足,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難畫。這種運動的描繪對象不僅僅是人,還包括和人一起運動的自行車,一旦動作和位置出現偏差,就會使得畫面有很明顯的不協調感。因此,高坂希太郎在提出這個企劃的時候,基本沒有人願意過來幫忙。加上高坂希太郎本身的號召力有限,於是,他只有一人承擔包括腳本、監督、作畫監督、角色設定在內的所有核心工作。負責音樂的忌野清志郎也是一個自行車運動迷。製作《茄子——安達盧西亞之夏》的團隊就是一個自行車同好會,他們並沒有揹負像票房之類的責任與壓力,只是憑著興趣去驅動自己做出好的動畫作品。
因為《茄子——安達盧西亞之夏》的票房並不好,所以第二部《茄子——旅行箱中的候鳥》只是採用了OVA的形式進行發行。高坂希太郎領銜的製作團隊依然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甚至在已經開始工作的時候,連預算都沒有最終確定下來,但是影片的最終效果依然令人歎服。雖然只是OVA動畫,高質量的作畫已經可以媲美甚至超越很多劇場版動畫了。
和第一部相比,第二部有著更加複雜的場景和氣候變化,這無形中加大了創作團隊的工作量。負責背景美術的田中直哉畫了1000多張美術設計稿,這是一部兩個小時的劇場版所需要的數量,但是《茄子——旅行箱中的候鳥》只是一部僅僅50多分鐘的OVA動畫。
《茄子》的製作團隊就像一支以高坂希太郎為首的自行車隊,不知疲倦地疾馳在蜿蜒的賽道上,也許《茄子》動畫就像自行車這個小眾的運動項目一樣無法引起廣泛的注意,但是那又怎麼樣呢?我熱愛、我堅持,這就足夠了。
第三層:濃濃鄉愁的“味道”
雖然兩部動畫都冠以“茄子”的名號,但是這是運動類動畫,並非美食類動畫,“茄子”這個食物在影片中也沒有起到影響情節走向的作用,它僅僅只是一道慶功宴上的美食。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茄子”在影片標題上佔據著首要的位置,甚至漫畫原作直接以“茄子”命名呢?
因為“茄子”是一種象徵,一個精神圖騰,在這兩部動畫中,“茄子”裡流露出的是濃濃的鄉愁,是對過去無法割捨的依戀。
在《茄子——安達盧西亞之夏》中,貝貝和哥哥從小爭奪心愛的自行車,最終貝貝取得了自行車爭奪戰的勝利,走上了職業車手的道路,而哥哥在貝貝當兵的時候卻奪走了和他們兄弟青梅竹馬的卡門的芳心。受到打擊的貝貝離開了家鄉,開始跟隨車隊輾轉世界。
對於貝貝來說,故鄉是個傷心地。回到故鄉參加比賽的這天又正好是哥哥和心上人結婚的日子。故事中並沒有兩兄弟視若仇敵般的針鋒相對,貝貝不記恨哥哥卻也不想面對他們,他只想將由於比賽而回來的故鄉當作一箇中轉站,是的,他只想去遠方。
可是,即使走到再遙遠的地方,又有誰能輕易斬斷過去呢?貝貝能奪冠,是否和以他為傲的親人朋友沒有一絲關係呢?那些吃著醃茄子喝著葡萄酒在電視機前密切關注著他的比賽併為他在賽道上寫上標語的人們,是否也是他前進的動力呢?答案不言而喻,只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
貝貝兩次登上山頂俯視家鄉,一次是得知卡門被哥哥搶走,一次是在家鄉奪冠之後。地點相同,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心情。
當慶功宴上擺著一盤故鄉的特產醃茄子的時候,貝貝驕傲地教導隊友正確的食用方式。這一刻,他也和故鄉握手言和了。
《茄子——旅行箱中的候鳥》延續了前作"茄子"的情感圖騰功能。貝貝的隊友意大利人喬奇成為職業自行車手是因為同鄉好友馬可的影響。馬可是意大利國民英雄級別的自行車選手,但是卻因為牽涉進醜聞而自殺。馬可的死對喬奇產生了巨大的衝擊,回憶起年少時和馬可一起的經歷,他意志消沉下去,失去了對比賽的熱情,甚至有了退役的念頭。
在比賽中,本來在第一梯隊的貝貝因為天氣惡劣而不慎受傷,但是頑強的他依然奮起直追,全力跟上配合喬奇。在貝貝的感染下,喬奇拼勁全力贏下了比賽,回想起和馬可一起騎車的青春歲月,也找回了自己對自行車運動最初的熱愛。
慶功宴上,依然是一大盤茄子。
對於喬奇來說,馬可是故鄉留給他最珍貴的禮物,是他夢想的開端,也是他前進的動力。馬可死後,喬奇迷失了,在他再次振作起來的時候,才是真正找回自我的時候。歲月會帶走太多我們珍視的東西,我們能做的,只有越過那些傷痛,繼續往前走。和貝貝一起吃下茄子的喬奇,應該也會走得更遠!
結語:每個人心中那道最美味的家鄉菜
就像動畫中出現的“茄子”一樣,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道無法替代的家鄉菜。這其中不僅是菜品本身的美味讓人難以忘懷,其中包含著的故鄉情更讓人無法割捨。
我們會像貝貝一樣踏上去遠方的征程,但是無論走得多遠,都無法忘掉故鄉的“味道”。故鄉讓你成長,它賜予你夢想,給予你前進的勇氣和動力,它也會讓你受到傷害,更會不經意地丟失掉你最重視的一塊拼圖,但是正是因為這一切,才構成了一個獨一無二的你。
感謝高坂希太郎做的“茄子”,真的很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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