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說一部電影,2018年奧斯卡最佳電影《水形物語》。
這部人物複雜、劇情簡單的電影,細細想來不過是一場溫柔的夢。
也是一場剖析人性的夢。
- 夢中人
女主伊莉莎是被從水邊撿回的孤兒,天生啞巴,在某研究院做清潔工。
故事的開始,她的生活孤獨就像是一潭死水。
日復一日,看不到盡頭。
但當她獨自在走廊跳起電視上的舞步,當她望著鞋架上的紅色高跟鞋心生嚮往,我們依然能從伊莉莎的眼神中,看見那絲一閃而過的對生活的渴望。
那份渴望藏在漫長的絕望後面,看似微弱,實則熾熱,以至於哪怕遇到一丁點星火,都會燃燒到一發不可收拾。
而被送到實驗室的"水怪",就是那點火光。
我一開始不明白,為何在看到"水怪"後,伊莉莎沒有感到害怕而遠離呢?畢竟"水怪"的樣子那麼詭異,恐懼才應該是最自然的反應。
可伊莉莎卻是驚奇,甚至興奮的。
我不禁想,在那個時代,生來便被拋棄、不會講話的伊莉莎,究竟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呢?
周圍異樣的目光,是否曾長期讓她覺得,她才是人群裡的怪物呢?
答案不言而喻。
若在過去的三十年裡,伊莉莎從未與周圍人形成同類意識,那麼在看到"水怪"後,她自然就不會像我們那樣,理所當然地將"水怪"視為低等異類。
因為在伊莉莎的意識裡,她也是異類。
所以她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接近"水怪",而這隻"水怪"偏偏又那麼溫柔,眼神清澈、還喜歡音樂。
他是她孤獨舞步的唯一觀眾,於是,伊莉莎開始迷戀這種感覺。
我想,一見鍾情在這裡是說不通的,真正令她愛上水怪的,是前半生漫長的孤獨,以及在後來的某個瞬間,她在他的身上看見了自己。
從此,她不再孤獨。
- 同行者
跟伊莉莎為伴的,是總悶在家中作畫的鄰居畫家,他們惺惺相惜,相互為伴,卻又各自孤獨。
與潦倒藝術家的傳統影視形象不同,他會在出門前戴假髮,會在乎著裝,也會因為暗戀餡餅店的小哥,而導致冰箱堆滿了沒吃完的餡餅。
和伊莉莎一樣,他忍受著無望的孤獨,卻依舊懷揣著對生活的渴望。
但兩人的孤獨是完全不同的,畫家是因為不被認同、沒有愛人而孤獨,而伊莉莎的孤獨,則是源於自我歸屬感的迷失。
就像伊莉莎永遠都不會明白,那個她吃起來覺得噁心的餡餅,對畫家來說是什麼滋味。
而畫家也永遠不會明白,伊莉莎為何會愛上連人都不是的"水怪"。
我想,對受過良好教育、嘗過溫暖和愛的畫家來說,他從未對自己人的身份產生懷疑。
因此,"水怪"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未知的異類。
所以,在伊莉莎多次向他提及"水怪"時,他的態度是淡漠的,而在伊莉莎提出要營救"水怪"時,他就像觀影時的我們一樣,認為伊莉莎瘋了。
一名清潔工,和一位不得志的畫家,竟然妄想將"水怪"從戒備森嚴的研究所中救出,這簡直太過荒誕。
但我想,這世上敢行痴狂事者,大都是絕望之人,因為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
而最開始的畫家,顯然還不夠絕望,所以他斷然拒絕了伊莉莎的請求。不過很快,他就接連遭遇了事業、愛情的雙殺。
這下好了,攢夠了絕望,就可以啟程出發。
- 造夢者
不得不說,這是一部高度私人化的電影。
作為造夢者,導演吉爾摩曾在接受採訪時說,他用這部電影,來講述他作為移民者的感受。
而本就痴迷於魅影怪物的他,耗時多年,給我們展現了這樣的佳作。
或許,電影中那個長滿魚鱗和倒刺的"水怪",就是導演心中,那個與周圍格格不入、被社會異類化的自己。
所以他一點都不符合大眾審美,滿身陰鬱的綠,眼神時而混濁,時而清澈。
可受傷時,他的血液卻是紅色的。
從頭到尾,他做錯什麼了嗎?
他本自由自在生活在深海里,卻被強行帶到人類社會,遭受無休止的虐待,甚至即將被殺害。
而更可怕的是,在整個研究所,似乎沒有人覺得不妥。
慶幸的是,伊莉莎站出來了。
慶幸的是,那個勇敢的人,總會有人追隨。
- 夢醒了
電影裡的每一個人物,看起來都揹負著沉重的過去,而電影對此表達的極其剋制,更多依賴於演員自身的演繹。
因此,劇情幾乎簡單得不能更簡單:
1962年,一位天生殘疾的女清潔工,一位年老的男同性戀,一位同為清潔工的黑人女性、一位被國家拋棄的科學家,他們齊心協力,救出了被困的"水怪"。
然後,夢醒了,2018年。
或許,現在沒有人會像電影中的"反派"那樣,心安理得地拿著電棍虐殺"水怪",只因為"水怪"是少數物種,和他不一樣。
或許,這世上根本不存在"水怪"。
可世界,真的變好了嗎?
在人類的物種中,約含有8.5%的黑人,10%的殘疾人,6%的同性戀。
那麼今天,此時此刻,是否他們還在因為不同,而遭受著世人的歧視和傷害呢?
試想,當我們平等工作、戀愛、結婚甚至活著的權利被剝奪和蔑視;
或當我們坐視不理這一切發生時;
即使我們面容姣好,衣著光鮮;
我們的靈魂,又和"水怪"有什麼區別?
電影中,平凡如伊莉莎,如畫家,他們都沒有坐視不理。那麼,屏幕前的你呢?
“如果我們什麼也不做,那我們也算不上人類。”
作者簡歷:我是五月,想要講一個故事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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