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 联 · 十 年(之六)嗑瓜子的大妈

我没有刻意地去想过嗑瓜子的大妈,因为我觉得茫茫人海中能遇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心就那么小的空间,还是留给重要的事、重要的人吧。只是,在很多很多的小瞬间,脑海中马上会浮现出大妈那张永远灿烂、春意盎然的脸。

其实,我只见过大妈两次,一次是大妈到残联给儿子送材料,刚把材料放到桌子上,就笑眯眯地半趴在桌子上问小周是不是还需要别的材料,得到没有的答复后,大妈雀跃着鼓了一下掌,一溜烟跑了。

第二次见面是在三年前初秋的一个上午,一个工伤九级残的小伙子说什么都要办理残疾证,怎么解释达不到标准都不听,我心里的火气几次要喷涌出来,但是面对残疾人朋友还要面带微笑,反复解释。这种心底的疲倦和劳累是无从诉说的,你去和谁诉说呢?永远要做一棵向日葵,正面要阳光明媚,背面要深藏倦怠,吸进去的是泪和雨水,吐出的是饱满的仁心。偏巧这时大妈雀跃着进来了,胳膊里还挽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我一下子就认出是上次那个雀跃的背影,好像阳光照进了心房,赶紧拉着大妈坐了下来。

几年过去了,我已然记不清那个小伙子是什么时候走的了。只在心里暗暗祈祷,但愿快乐的大妈能够感染他,并带给他重生的勇气,应对生活中的挫折坎坷,有勇气直面人生的不如意。大妈,实在是一个年长的“快乐小女孩”,她已经86岁高龄,但是跳跃的步伐,轻松的语调,和善的面庞,坐在床上,周身好像有佛光照射,似一尊观音坐在面前。

其实,大妈的儿子在三十年前因为精神分裂离婚了,离婚后再婚,再婚后又离婚,前后生下三个小孩,都是大妈一个人带管。大妈说这些的时候,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脸上始终洋溢着舒心的笑容,她的脸圆圆的、白白的透着粉,乍看也就六十多岁的样子。

大妈坐在床上,居然盘起了腿。把布袋解开,翻出来一包瓜子,随手抓起一把递给我。对于嗑瓜子,我从心里是拒绝的,不仅仅是因为在办公室办公的缘故,就是在其他的地方,我是坚决不嗑瓜子的。在我的印象里,嗑瓜子的人,都是很闲散的人,三五成群,口吐莲花,消磨时间,“格”、“呸”、“格”、“呸”声音不绝,地下七零八落丢的满地瓜子皮,好像越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嗑瓜子的人越多。

大妈坐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磕了一大堆。瓜子这东西越磕越上瘾,大妈那张爱说话的嘴也忙得不说话了,“格”、“呸”、“格”、“呸”的声音不绝于耳,于我是一种心理负担了。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了,大妈的前面堆起了小山似的瓜子皮,她的脸红亮亮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终于,她把盘起的腿放下,凑到我的身旁,姑娘让你见笑了,我三十多年没嗑瓜子了,这瓜子真香啊。我最爱嗑瓜子了,可疯儿子不让,不让我就不磕,我啥事顺着他,顺着他,家里也稳当。今天,我是真得有点累了,解解馋,回家继续加油,一家人还等我哪。

这“格”、“呸”、“格”、“呸”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三年,有时累的时候,我就抓一把瓜子,“格”、“呸”、“格”、“呸”地磕着,心里喊着“加油”、“加油”......

残 联 · 十 年(之六)嗑瓜子的大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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