箋釋:金兆蕃致吳昌綬 韋力撰

箋釋:金兆蕃致吳昌綬  韋力撰

釋 文


尊著提綱挈領,要而不煩,容詳審校讀。“備考”名未當,誠然,當別擬,備公審擇。泉譜略加裝飾,尚未竟。公許為題識,至感。萬年書敬謝,增君並請致意。

伯宛①先生

兆蕃②

四月二十九日

有友人慾得《樵風樂府》一帙,能見賜否?

鈐:景鄭持贈

箋釋:金兆蕃致吳昌綬  韋力撰

題記:

金兆蕃字籛孫,浙江嘉興人,清光緒十五年舉人,辛亥革命後歷任江蘇度支管榷科科長、財政部推行新稅所議員、財政部僉事、會計司司長、善後委員會委員。清史館開館編纂時,任編纂,分撰列傳若干篇,今刊行之《清史稿》有其撰稿。晚年編有《槜李叢書》兩集行世,表彰鄉獻。建國後下世,年垂九十矣。此札上款伯宛,蓋致吳印丞昌綬者,時吳亦參與編纂清史之職。伯宛亦光緒間舉人,工詩文詞,著有《松鄰遺集》,並精刊《雙照樓叢書》,為時所重。茲檢奉逸翁前輩存諸,以備一格。

庚申五月,寄漚記

姓字史亭傳,椽筆留千古。明世壽耄期,福慧猶堪數。  槜李著勝芳,鄉澤皆韶護。雙照寄鴻音,璧合珠聯處。

調寄《生查子》。

寄漚詞人贅筆

鈐:景鄭、景鄭填詞、庚申七四老人

小 注

① 吳昌綬(?—1924),字伯宛,一字印臣、印丞,號甘遯、松鄰,浙江杭州人。光緒二十三年(1897)舉人,官內閣中書,入民國後任北洋政府司法部秘書。深諳版本目錄之學,藏書極富,喜刻書,室名雙照樓。著有《松鄰遺集》《雙照樓影刊宋元明清詞》《吳郡通典備稿》等。

② 金兆蕃(1869—1951),字籛孫,亦作籛蓀,別號藥夢,浙江嘉興人。光緒十五年(1889)舉人,官內閣中書,民國時期曾任財政部僉事、司長。博學多聞,嗜藏書。曾為徐世昌代編《晚晴簃詩匯》,著有《安樂鄉人詩》《藥夢詞》。

箋 釋

吳昌綬任隴海路局秘書時,收入尚豐,舉購金石精拓及舊籍珍本時,頗不吝,又性格豪邁,喜刻書,故即便薪酬豐厚,亦有捉襟時。有女蕊圓,民國六七年間出閣時,竟無以充嫁奩,吳昌綬遂檢出明刻本及舊鈔四十種,做價京鈔一千元求售。葉景葵聞此事,請張允亮為介,如值購之,是為葉景葵藏購善本之始。

葉景葵《卷盦書跋》有記:“其時京鈔甫停兌,市價八折,實費現幣八百元也。某年再入京,影刊《宋元詞集》已告成,初印若干部,無資續印,餘約友人集款三百元了附印十部,餘得二部。及先生捐館舍,後再入京,則《松鄰遺集》刊成,無人任剞劂之費,板存文楷齋,由邵伯絅同年發起,付文楷四百元,刷印五十部,餘出二百元,得書二十部,餘以前此京鈔購書折價,正短二百,藉此以報先生也。”

《松鄰遺集》為吳昌綬去世後,由友人章鈺、傅增湘、邵章等人蒐集遺文,交由章鈺編輯,再由文楷齋付梓而成。顧廷龍為章鈺藏書所撰《章氏四當齋藏書目》著錄有《松鄰遺集》兩部,其中之一注云:“(式之)先生手寫本,代吳女蕊圓編,三冊,有邵章校注。”然葉景葵出資刷印《松鄰遺集》最終卻演變成一場憾事,葉景葵《松鄰遺集》跋雲:

文楷刻成,而刻資無人擔任,閒置數年,文楷甚窘。壬癸間,葵入都,伯褧告葵曰:“文楷急於結賬,只須付四百元,便可印刷數十部。”葵允出二百元,分得紅印二十部。爾時沅叔正作峨眉之遊,葵因未知伯褧未與接洽也。迨沅叔回京,甚怒文楷之專擅,不許再印。文楷乃以原版改作他用。

《松鄰遺集》書版遂由此而毀,惜哉。

蕊圓所適為海寧陳家,《晚晴簃詩匯》載吳昌綬小傳中稱:“婦陳,女蕊圓,適海寧陳氏,並嫻詞翰。”惜未有詞集傳世。蕊圓生子後,吳昌綬感而賦詩:“燈窗日課龐靈照,詩未成篇有別才。戲拓娥碑摹好字,居然抱得外孫來。”由此詩可知吳蕊圓既有文采,兼擅書法。民國六年,董康刻《誦芬室讀曲叢刊》,題簽者正是吳蕊圓。

晚清四大詞人之一鄭文焯作有詞集四種,分別為《瘦碧詞》《冷紅詞》《苕雅餘集》《比竹餘音》,後手自刪定,合為一編,名之曰《樵風樂府》,民國二年(1913)由吳昌綬雙照樓付梓,是故金兆藩友人慾得鄭文焯詞集,且須向吳昌綬索之。

黃裳先生《來燕榭讀書記》有跋《樵風樂府》鄭文焯自校本,謂:“叔問自記雲,此伯宛自京師所寄樣本,序跋尚未附入。曾聞友人見告,昌綬一跋,叔問見之大不懌,遂致隙末。不知信否?豈其時尚未見之耶?”今檢《清詞序跋彙編》,鄭文焯諸詞集確無吳昌綬跋。

金兆藩小名彭年,他處皆未見記載。芷蘭齋有金兆藩跋嘉靖本《太玄經》,全文如右:

光緒甲申秋冬間,先學士還裡,湖州書船至,購數種,此書在焉,缺九、十兩卷,以六銀圓易之。後五十年始借鈔補足。今書值奇昂,此書可百金,書既缺,鄙書至拙,當減值,亦且過初值倍蓰矣。憶先學士得此書日,表兄石門陳念萱(彭壽)及餘在側,中庭種玉蘭高與人齊。念萱戲言:“彭年弟得學差歸,此樹出簷際矣。”彭年餘小名也。今潢治此書竟,窗外玉蘭亭亭相對,舊事儼在心目,漫記書後。癸酉冬至後四日。兆藩。

光緒四年(1878),嘉善孫福清望雲仙館嘗刻《槜李遺書》,收書二十六種,皆為嘉興先賢遺集。金兆藩堂兄金蓉鏡欲繼前人之業,續刻《槜李叢書》,收得五種之後,未及刊刻即歸道山。金兆藩繼其遺志,復收得四種,並延請張元濟、沈焜、屈爔、陶元鏞、陶昌善等精心校讎,陸續刊成。

葉景葵《卷盦書跋》中有《槜李叢書跋》,謂:“此叢書集資刊行,頗費心力,初印無多,棗板已贈浙省圖書館。播遷時,決不能攜之而去,不知淪陷中,尚能瓦全否?聞杭州得薪甚難,城內林木,及住宅地板,均為薪材。此書板環境甚危,雖新刻,亦極可珍重矣。正月初十日,景葵記。”

今索此札之幽隱,而讀至卷盦是文,不免心懸懸之,遂詢之浙省圖書館修復師汪帆女史,問及書版下落。經女史代為查證,得知此書版仍在其館,現存嘉業堂藏書樓內,計有448塊。以此數觀之,《槜李叢書》書版基本完整,心下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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