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短篇小說阿努,阿薩和玫瑰姑娘的故事(泰國)今石

大公路旁有家經營泰國東北部風味的小食店,店裡有四道地道的野味菜餚:異常鮮美的“山蘑菇燉野豬腿肉”和又酸又辣非常爽口的“宋丹(酸辣木瓜絲)”還有“冬陰該霸(酸辣山雞湯)”,“綠咖哩山筍山巴霧魚”成了招牌菜,食客聞風而至,座無虛席。

店主是二十五歲的小名叫玫瑰的姑娘。店是五年前她自己創立的。方圓百里有誰不知“松丹(酸辣木瓜絲)西施玫瑰”的?

有位小夥子小名叫 努(泰國人都有小名,努是泰語諧音老鼠。)努也是二十五歲,長得濃眉大眼夠英俊,人談吐得當心地好,不抽菸來不喝酒,裡裡外外人緣好。阿努打工的工廠在附近,工休時,就到這個店裡用餐,圖的是多看幾眼玫瑰姑娘,和玫瑰妹妹說說話解解悶啊。

努的工資有一半要拿回家給爹孃撫養弟弟妹妹們。努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事,到山野去尋山蘑菇和山竹筍賣給玫瑰姑娘經營的食店,一能增加點收入,二能接近玫瑰姑娘。

努掙野外的錢著實真不容易。近處的山蘑菇和山筍都叫人採完了,他要爬山涉水餐風露宿進深山裡去採。遇到毒蛇毒蟲是經常的事。

玫瑰姑娘對阿努小夥子也挺有好感的。每次努把野味拿到店裡來,玫瑰都熱情接待,付給他好價錢。但如果說姑娘對阿努追求她的情愛有所發覺,和表示哪怕有這麼一點意思的話,這又看不出來,玫瑰姑娘似乎對每一個上門來的客戶都熱情大方的接待。

阿努心裡焦急得很,他在心裡主觀地把玫瑰姑娘對他的熱情大方,甚至對他的另眼看待,統統看成是姑娘對他表達的深情愛意。

他自己給自己評估了一番:我阿努在工廠裡可是數一數二的帥哥啊,自己在前邊走,身後準得跟著一串姑娘,也就是家裡貧窮唄,手頭上也拮据,但自己異常的勤勞啊,總有一天會能夠發家致富,準成為一個富人啊。玫瑰妹妹會配上我的,會配上我的,絕對會配上我的!

努的自尊心和自信心特強,認準的事就是十頭大犍牛也拉不回頭。他覺得到時候給自己心愛的玫瑰妹妹攤牌了。

熱烈追求玫瑰姑娘的還有一個人,叫阿薩,二十四歲,長相一般。他也是這裡送野味的客戶。阿薩競爭條件沒有阿努好,當然指的是相貌 ,但他拿來的野味比阿努好,一是數量多,二是質量好,三是乾淨沒雜質,不用花人工去挑。因此阿薩認為自己還有機會去追求玫瑰姑娘。

努和薩經常在店裡碰頭,卻形同陌路人,不對視不說話。玫瑰看在眼裡,心裡悶悶的:這是怎麼回事,都是同村人,就走不到一塊去。當玫瑰想到商場如敵國,商人如冤家,心裡便釋然了。

其實不盡然是玫瑰想的這樣。 在村裡努的家要比薩的家好過,村裡就他們兩家採野味過日子。如果是同一條路線採野味,努就故意留野竹叢給後邊來的薩,讓他多挖一點山筍,多采一點野味,自己跑遠路去挖去採。

兩人不來往是因為一個“情”字,都為了能競爭到玫瑰姑娘的愛情。

阿努的山貨送得多了,算了算比在工廠裡掙得多,就辭工出來專門幹挖山筍採野味的活路。

這天,正趕上店裡打烊,夥計們都走了。玫瑰姑娘洗完澡剛出來,頭髮溼漉漉的,像支出水的芙蓉。她正用電吹風吹乾滿頭像瀑布般的秀髮,看見阿努肩扛手提送貨來,便撳滅電吹風,笑臉如花送上話:“披努(努大哥)辛苦了!先坐下喝水。”玫瑰姑娘走過來,笑盈盈遞給他一瓶冰鎮的礦泉水,就坐在努的對面。

一陣如鮮花般的芬芳直撲進阿努的鼻翼,他偷覷一眼姑娘讓乳房撐得鼓囊囊的胸脯,渾身一哆嗦,“啊秋”打了個噴嚏,只覺得一股熱流從下體直衝腦門。他趕緊低下頭去。

阿努鼓足勇氣抬起頭,眼不敢看玫瑰,心砰砰地跳,臉漲得通紅,半晌才囁嚅地說:“玫瑰妹妹,我,我,我愛您!想和您在一起!”

說完阿努便低下頭去,不敢再抬頭看玫瑰。

玫瑰先是一愣,再看到他這副窘相,不禁“咯咯咯”地大笑起來。

她這一笑,阿努就更窘了。這時玫瑰回頭朝裡屋叫了一聲:“披功(功小名:蝦,蝦大哥),請出來一下。”

話音剛落,從裡屋落落大方地走出了一位英俊的“小夥子”,二十七、八的年紀,微笑地看著阿努。

玫瑰姑娘忙向阿努介紹說:“這是披功,我的對象,昨天剛搬來這裡和我住。”

阿努的頭頂像被澆下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腳底。阿努張大嘴,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阿功:“這位 ‘通’ (泰語諧音:指的是男性化的女性)不就是常來店裡吃飯的嗎。”

阿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到了店外,站在了沒有星月的黑地裡。這時節正是六月份裡的雨季,空氣裡很悶熱,天邊滾著雷聲忽閃著電光。一會功夫,雨嘩啦嘩啦地打下來了。阿努還站在原地,頭濛濛的,心空空的,眼前的一條回家的路是黑漆漆的。

雨越下越大,涼沁沁的雨水澆涼了阿努熱烘烘的頭,他清醒過來了,高一腳低一腳地回了家。

阿努閉戶想了五天,到了第六天,他又上山去尋山珍去了。阿努再進玫瑰姑娘的店,迎著玫瑰的笑臉,他也送上了笑臉,再也沒有以前靦腆和拘束的感覺,心裡實在多了。

這時阿功也在店裡幫玫瑰的忙,阿努也走上前主動地與阿功問好打招呼。

阿努受別人僱工一個禮拜,到曼谷去為十輪卡裝卸貨物。這天回家,路過村頭的大榕樹。樹下幾個喝酒賭博不幹正事的二流子正在議論玫瑰姑娘。

阿努住了腳,悄悄地走到一個小名叫“能”(泰語諧音:壹 )的年青人身後,聽他在口沫橫飛,指手畫腳地說:“玫瑰的母親是咱們村裡的人,父親是大京都曼谷人。玫瑰在曼谷讀大學時,一個公子哥欺騙了她,從此她就討厭男人不喜歡男人了。後來遇上“通”阿功,兩人就喜歡上了,也就是人們說的“同性戀”。她的母親去世後,父親另娶,玫瑰就回母親家了,其實母親家也沒有嫡親的人了。”

一個小名叫“該”(泰文諧音:雞)的小青年乜斜著淫邪的小眼說:“玫瑰姑娘和功晚上是怎麼過的?”

阿能睥睨了他一眼,說:“你心裡納悶嗎?你想知道,半夜裡去聽她的房好了!”

阿努怒火中燒,再也按捺不住,一個箭步上去擰住了該的耳朵,大聲地喝詫他:“你給我滾回家待著,你的嘴臭得跟狗屎一樣,還到處來賣!”阿該是阿努的親堂弟,阿努沒少教訓他。

阿努掄起拳頭,阿該跑了。阿努回過頭來,圓睜起雙眼,跟打雷一般地衝著阿能說:“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傢伙,你娘病了,你們家沒有能力給她治病,是玫瑰掏錢給你娘看病。還有,你們腳底下這條通到大公路去的路是誰掏錢修的?還不是玫瑰姑娘!閉住你們的臭嘴吧!摸摸胸膛裡面有沒有心?”

快半個月了,阿薩始終沒有來店裡送山貨,玫瑰很擔心,讓阿努去打聽。阿努聽阿薩的鄰居說阿薩在山裡搭有一個窩棚,八成是為了方便採山貨,住在山裡頭了吧。

阿努一想不對啊,如果阿薩在山裡採山貨,他會送到玫瑰的店裡來啊。這方圓百里就玫瑰姑娘這一間野味食店。

阿努心神不寧,心裡老是覺得心胸狹窄的阿薩要出事。阿努當即進山去找阿薩。

阿努 剛進到半山,就看到前面的羊腸小道上急匆匆地走來三個人。領頭的那位漢子朝他揚手,嘴裡喊著:“坤!坤!(泰語諧音:先生)這是你們村裡的人嗎?這是你們村裡的人嗎?”

阿努這才看清後邊兩位漢子扛著一副用樹幹綁紮的擔架。

擔架走到跟前,阿努一眼看見擔架上躺著的正是阿薩,鮮血糊了他一臉,身上也血跡斑斑。

阿努驚呼起來:“阿薩!阿薩!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領頭的漢子緊緊鎖住的眉頭展開了,他對阿努雙手合十致禮,說:“好了,太好了!我們終於遇上傷者的熟人了!”

阿努趕緊回禮,聽那位領頭的漢子說:“我們三人上山挖草藥,從崖底路過,就看見這個人掛在半崖壁上的一棵樹上,我們費了很大的勁才把他弄下來,如果不是那棵樹,他就粉身碎骨了。你看他的額頭上叫崖石碰了一個口子,右腿也斷了。”

在醫院裡,阿努從阿薩換下來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片,上邊寫著:玫瑰妹妹心屬他人,我還有什麼活頭?

在阿薩住院期間,阿努一直守著他,照顧他,玫瑰姑娘拿著錢和食物也去探望阿薩。

阿薩自殺沒成,也就再也不想死了。他的傷復原後,就決心好好過日子,他和阿努像一對好兄弟,一起進山挖竹筍,採野味。三年後也一起舉辦婚禮,他們的新娘正是玫瑰姑娘給介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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