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如“饃”,其味無窮

好友如“饃”

大疫當前,停工居家,昏昏然不知不知今夕何夕,閒來無事,掐指一算暗叫大事不好,原來又到了交“作業”的日子,自打加入了某寫作群,7天一篇文章已經成了生活常態,但靈感和寫作慾望並不像健康女人的“事兒”,總會如期到來。如果硬著頭皮“碼字兒”,自覺還丟不起那人。百無聊賴中,微信提示音響了,好友海斌竟然在此刻發過來一篇文章,而且是精品文章!

海斌大才,八零後,當年大西北寧夏一個小山溝子裡竄出來的北師大高材生。憑人才引進在新世紀殺到了大東北,由此與我結緣。初識海斌,一口西北普通話讓我禁不住想起了工人階級的先鋒代表王進喜,雖然後來才知道陝甘寧的口音也是千差萬別的,但在當時我認為他們就是老鄉。

十幾年的交情,倘若用文章來敘述,恐怕在微信公眾平臺上要寫個連載,但今天我不是主角。閒言少敘,還是就文章說話吧。

不讀文章,我竟然不知道一個小我十來歲的八零後,其學生時代生活境遇竟然慘過我。我也是從最小的行政單位走出來的,但境遇還要比他強一點兒。雖然相處十幾年,海斌的這段經歷在我這邊基本是空白,因為他屬於那種“敏於行而訥於言”的。一個與老鼠爭食的高中生、一個被寒冷逼迫把白熾燈塞到被窩的大男孩、一個竟然因飢餓差點從北師大退學的驕子……不止在今天,倒退十年、二十年都令人難以置信,可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讓我最佩服的是,海斌的通篇文章都是以一種樂觀、平實的風格去回憶、去再現那段艱辛時光的。“珠圓玉潤的凍瘡”“鼻孔中的‘積碳’”“‘寶馬’撞綿羊”……想必當時他也是這般心境,否則困頓的生活極容易摧毀一個少年的鬥志,唯有挺過來才能實現“知識改變命運”,才能從那條很狹窄的“通道”中實現階層的躍遷。而那種樂觀、隱忍和骨子裡不服輸的能量積蓄也漸漸成為了海斌的特質。

之所以推薦海斌的這篇文章,一為向大家展示一位“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的時代好少年;二是欽佩他的這種“千帆閱盡,歸來仍是少年心”,不論走出來多遠都沒有迷失當初上路的方向,“於我心有慼慼焉”;三是有私心,有這麼好的兄弟,能寫這麼好的文章,我個人也展示一下“談笑有鴻儒”的牛逼狀態。

文品如人品,我讀海斌之文,亦品海斌之人,如西北之饃,無添加劑、亦無華麗包狀,視之無華、品之味淡,但實惠解餓,尤在飢時。

就此打住,上饃饃!

高中生活瑣事小憶三則

坐攬雲飛

一日午後和朋友散步閒聊時,憶起了高中時艱苦而又充滿激情的青春歲月,那些原本已經淡忘的生活畫面,在閒聊中又一幕幕鮮活地浮現了出來。對比如今的幸福生活,心中無限感慨,為更深體味這種在憶苦思甜中回眸酸澀青春的美好感覺,今將幾個片段聊記於此,權當不惑之年的一種別樣消遣吧!

(一)努力加餐飯,鼠剩猶不嫌

高中上學時,由於學校離家較遠,又沒有便利的交通工具可以乘坐(縱使有那時候也是沒錢乘坐的),我就和那輛破舊的不知道幾手的自行車一起,過起了一週只回一趟家的寄宿生活。

那時候,學校沒有食堂,全校只有一口鍋爐,在每天午休時免費給寄宿生提供熱水,既可以用來煮麵條,也可以泡饃饃(我們老家話也叫鍋盔)吃。我們這些寄宿生,全都來自周邊偏遠農村,一日三餐單調而統一:早餐和晚餐吃週末從家裡帶來的媽媽烙的饃饃,午餐藉著鍋爐的開水,用煤油爐(其實燒的是柴油)和鋁鍋煮自己擀的面。

好友如“饃”,其味無窮

寄宿生的忙碌,其實是從午餐開始的。每天中午的宿舍裡,伴隨著打水歸來的忙碌腳步聲,大通鋪上的被褥就被清一色地捲起一節,空出的那半節床板就變成了我們的鍋臺。午休時間緊,吃飯任務重,宿舍裡一幅熱火朝天的場面,但由於經常操作,整個流程大家都已經非常熟悉,所以工作節奏忙而不亂。這邊咚咚的切著土豆,那面叮噹的和著白麵。伴隨著濃濃的柴油味和屋頂上空漸漸籠罩起來的淡藍色煙霧,面片在擀麵杖的嘶嘶翻滾中快速延展長大。一刻鐘左右,滿屋的飯香味便完勝了柴油味。很快宿舍外的屋簷下就蹲起了一排人,遠遠看上去彷彿雨後落在電線上休憩的燕子一般,只不過這時沒有嘁嘁喳喳的愉快交談,只有呼呼嚕嚕專注吮吞麵條的聲音。興許正應了那句“早上不揭鍋,中午吃得多”的古話,那時候我們的飯量都特別大,每人3大白碗一點都不在話下。我平常的飯量是5碗,最高紀錄曾吃過7碗!

單從數量來看,我們一頓吃的確實夠多了,但這飯不頂餓!因為從家裡帶的食材非常有限,麵條中除了土豆,只能放一點媽媽事先給炒好的素菜,滴幾滴菜籽油。這樣的麵條油水很少。一點都不抗消化,再加上年輕消化功能也是不賴,我們往往是舒舒服服地抱著鼓鼓的肚子走進教室愉快學習,而到下午三四點鐘就又已經飢腸轆轆了。回想起來,飢餓感似乎伴隨著我的整個高中生活,乃至剛入大學時,也差點因為抗不住飢餓而要棄學回家!

與午飯的忙乎而又熱鬧比較起來,我們的早晚飯就簡單而又寂寥了!我的早晚飯就是吃媽媽給烙的鍋盔,一週5天,總共16角(鍋盔是把麵餅就著大鐵鍋的凹形烙成清代官員帽子形狀的餅,厚度一般在2釐米以上,烙好後採用十字刀法切成四塊,我們便把一塊叫一角),日均3角左右。那時的我們,大多沒有正經八百吃早餐的習慣。大家都是直接把一塊饃饃塞到書包裡帶進教室,在晨讀和上午課間時,順便掐下一點塞到嘴裡,就這樣不知不覺就把早餐和知識一併裝進了肚裡。晚飯要稍微複雜一點點。有時候會用中午打的開水泡一碗饃饃,簡單撒一點油鹽吃;有時候會直接就著調和麵條用的炒菜吃點饃饃,再喝幾口溫開水就算完事。其實現在想起來,還是後一種吃法更值得回味,而被開水泡過的饃饃,沒有一點嚼頭,實在是不好吃,以致到現在我一點不吃煮稠的稀飯!調飯菜一週只有一罐頭瓶,每吃一口都要算計給後幾頓午飯留著點,故而菜總不能讓人盡興吃,但是比起索然無味又沒有嚼頭的泡饃饃,這種吃法還是很有滋味的。

由於每週從家帶的饃饃數量相對固定,因此每頓飯的飯量也要相對固定,否則就會出現中途斷糧的困境。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住校生對食物的保管都是非常精心的。我們都是在宿舍大通鋪床尾的牆面上釘一個離床面一米五以上的掛鉤,把乾糧袋子高高地掛起來。看著糧袋子一天天由鼓變癟,寒來暑往的學習生活就這樣悄悄地進行著。

夏天,由於天熱,饃饃最容易發黴變質。自家烙制的饃饃有點類似於新疆的饢,相對於蒸的饅頭來說水分比較小,不容易發黴變質,保存時間能更長一點。然而,由於一次要帶夠5天多的,每週的週四週五吃發黴變質的饃饃就是很尋常的事情了。特別是6月份以後隨著天氣變熱,有時甚至都挺不過週三就會出現黴點,同時散發出惱人的黴味。對我們來說,怎麼精準地扣掉黴點,降低饃饃的損耗,就是一件人人都必須掌握的技術。到了冬天,由於宿舍沒有暖氣,只靠一個燒煤的小鐵爐子(這是寄宿生宿舍的高配設備,教室裡都是用土塊砌的爐子)取暖,而大通鋪的宿舍由教室改造而成,宿舍前後窗戶透風,下雪的時候甚至能看到雪花在北風的推搡下從窗縫中衝進來。這時候饃饃就相當於放進了天然冰箱,發黴的問題是不用愁了,可凍成磚塊一樣硬的饃饃,口感一點不比黴味強。進餐時咬一口饃饃,斷面上就留下幾道白白的牙印,趕緊喝一口開水把刮進口中的“冰夾饃”融化。有了這冰火兩重天的獨特滋味,下飯菜是徹底省了。

發黴和結冰的饃饃都不算讓人最難下嚥的,最讓我難忘的是有一次吃耗子的剩飯!那大概是一個週二的傍晚,當我回到宿舍準備吃晚飯時,突然發現幾角饃饃上都有了大小不一的坑狀殘缺,乾糧袋中多了很多碎渣,還有一些黑色的小顆粒,仔細一看乾糧袋還破了一個洞!天吶,我們的乾糧袋都掛在距床面一米五以上的牆面上,按理說安全係數是挺高的,耗子是怎麼爬進去的呢?!難道它們會飛?!反正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它們是怎麼爬進我的乾糧袋中偷食的。

看著被耗子啃食過的饃饃,算算餘下好幾天的日子,再想想回家的路途和往返時間,這時候如果回一趟家,最少要耽誤一天的課程。只有一個辦法了,用我早已練就的扣黴點的手法把耗子的痕跡精準地扣下去。現在想來,心中還會泛起一絲絲的噁心,可是在當時的環境和條件下,我竟然沒有產生太強烈的心理反應,用耗子的剩飯度過了艱難的一週!經歷了這樣的慘痛教訓後,我們全宿舍的同學都進一步提高了乾糧袋的高度,可被耗子分享饃饃的情況,整個高中生活中在不同人身上仍然發生過不下三四次。

(二)苦讀寒相伴,求暖與燈眠

四面透風的宿舍在夏天確實很涼快,但到了冬天就不太好受了!當年的我們,家長都會想盡各種辦法給我們禦寒保暖。我們的標配是一人一條用麥草編成的草褥子,鋪在棉褥子和床板中間,既保溫又隔涼,還能提高床的舒適度。在我的記憶中,高中時的冬天可真冷啊!那種寒冷夜以繼日、透徹心骨。

隆冬的早晨起床後,當拽出放在床底下的洗臉盆時,總會發現前一晚忘記倒掉的水,已經凍得結結實實。只能仔細地倒一點暖壺中珍貴的熱水,再慢慢搖晃拍打臉盆,等冰塊與臉盆分開後才能倒出去。為了節約用水,我們洗臉時一般都是把洗臉盆靠牆腳側傾著放。簡單洗完臉後,要趕緊藉著水的熱乎氣把凍成平板狀的毛巾放進去化一化,要不就只能用一敲邦邦響的毛巾去蹭臉上的水了。

好友如“饃”,其味無窮

早上走進教室後,第一件事便是和值日生一起給教室的爐子生火。那時的我們,之所以願意主動幹這活,一方面是為了好玩,更主要的則是為了靠近火源取暖。教室的爐子是用土塊砌起來的,四四方方,大約八十公分高,中間一個方方的爐坑,爐箅子是同學們家用壞了的架子車輻條和鐵絲編成的。這種純手工打造的綠色低碳爐子,當然沒有爐筒了,教室排煙主要靠四面透風的窗戶縫,生火初期的濃煙則必須要打開窗戶放出去。生火的柴火是離校較近的通校生從家帶的,煤塊則是同學們自己動手,在初冬時把煤渣兌上黃土後和泥脫坯製成的。每一次生火都是從嗆人的柴火煙升騰開始,到聞到悠悠的煤煙味結束。

好友如“饃”,其味無窮

人的心理作用是很強大的,似乎一旦有了淡淡的煤煙味,感覺上教室裡就暖和了不少。當室外溫度低時,那個笨拙的土傢伙散出的熱量就有點力不從心了,這時我們就要靠搓手和跺腳來取暖了。高中時,很多住校的男同學由於怕冷,經常不洗臉、不洗手,更很少洗腳。因此,手腳裂口是普遍現象,而手腳生凍瘡更是最尋常的事情了。生了凍瘡的手胖乎乎的,看上去珠圓玉潤,嚴重的甚至晶瑩剔透,可疼起來就一點都沒有美感了!凍瘡真正遭罪的不是白天的疼,而是晚上的癢,那種癢真是抓心撓肝而又無從下手呀!

我們那時學校的住校生只佔學生的很小一部分,因此晚自習的安排簡單粗暴,絕對是純粹的自習,老師們早已下班休息了。每晚八點半教室會準時熄燈,這時學校附近來校上晚自習的通校生就回家了,剩下的住校生們都會點亮自己用墨水瓶做成的燈盞繼續照明學習。蠟燭照明在那時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對每天要使用兩三個小時的我們來說,開銷是無法想象的,而一塊五一斤的柴油,就顯得經濟實惠多了。這種燈盞也全是就地取材純手工打造。用包裝牙膏的鋁管(現在的牙膏已經全改塑料包裝了)裁剪後捲成圓筒狀,裡面穿上棉花搓成的燈芯,在墨水瓶的瓶蓋上鑽一個孔,把燈芯穿進去卡住了,再給瓶中倒入柴油,一個燈盞就問世了。

三更燈火雖昏黃,照亮書山攀登忙。漆黑的教室裡,黃豆大的油燈燈光下,是一個個渴望知識改變命運的靈魂。通常我每天上自習到十一點半左右就要回宿舍準備睡覺了,而有一些學習認真的同學,他們常常要堅持到十二點以後。這種油燈經久耐用又實惠,但也有一個最大的副作用,第二天早晨起床後,兩個鼻孔中都會有一塊結結實實的“積碳”,必須手動清理。

冬天的深夜,回到宿舍後是不能直接上床鑽進被窩的,因為“布衾冬日冷似鐵”。俗話說,一把鑰匙開一把鎖,有困難就有解決困難的辦法。為了讓“鐵布衾”好親近一些,我們就到操場上去跑幾圈,跑步不僅可以緩解一天學習的勞累,最主要的是能生熱驅寒。藉著跑步產生的熱量迅速鑽進被窩後,為了減少熱量散逸,我們還要採取“臥如鍾”的睡姿,把身體儘量蜷成一團,用手交替著攥住腳板。在我的記憶中,有很多次睡著後身體自然伸展開來,在半夜因腳被凍的受不了而醒過來。

記得那是一個風雪交加的週五,本應是下午放學就往家趕的日子,因為雪比較大我選擇留在宿舍,準備週六起早再回家。其他同學都頂風冒雪回家後,原本就比較寒冷的宿舍裡,更增添了幾份冷清。每個週五一般都是彈盡糧絕的狀態,我在乾糧袋中搜羅了一點饃饃簡單吃完後,就早早地和衣鑽進了被窩。聽著窗外呼嘯的寒風,躺在一點暖意沒有的被窩裡,沒有心思看書學習,胡思亂想一會之後,眼睛突然落在了尚未熄燈的燈泡上,猛然就冒出一個念頭,把掛在房樑上的燈泡取下來放進被窩裡,讓它幫我暖暖被窩。反正宿舍就我自己,想幹就幹!當墊著凳子費了很大勁解下電線,試一下電線的長度正好能拉進被窩後,心裡那個激動呀!原來真沒想到,一個100瓦的燈泡,溫度可真高呀,手都不敢直接接觸燈泡玻璃。我捏著電線將燈泡輕輕地放進被窩,被窩裡很快就有了熱氣。

為了快速聚集熱氣,我蓋緊被子靜靜地享受著。雖然屋子裡沒有了光線,但隨著被窩溫度的升高,我的幸福感極度爆棚,一點也沒有意識到這麼做有什麼危險。在燈泡溫暖的極度幸福中,不大一會我就進入了夢鄉。不知過了多久,我被濃烈的煙味嗆醒了!半睡半醒之間,猛然意識到濃煙來自被窩。藉著窗戶透進的微光我發現燈泡把被子燒出了一個洞,而那個洞正隨著時隱時現的棉花燃燒火圈慢慢擴大。惹禍的燈泡不知道啥時候已經藉著熄燈斷電的機會悄悄地閉眼躲起來了!

(三)往返走單騎,腳剎遇綿羊

高中上學時,家離學校大概15公里。沒有公交車,更沒有私家車,上學的唯一交通工具,就是那臺不知道幾手的自行車。這臺自行車已經簡裝到了極致,前後擋泥板全無,鏈條包沒有,最重要的車閘因為鏽跡斑斑的車圈摩擦也早已經若有若無,在平地上還可以勉強減減速,遇到下坡路,就只能要麼下車推著走,要麼伸腳直接踩前輪,靠腳底的輕重緩急來決定剎車的效果。

《醒世恆言》中有一句“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的話,說的是那種怕啥來啥的窘迫境況。每週往返上下學的路上我最怕的就是颳風下雨,尤其是下雨,因車子沒有擋泥板,騎快了會甩一身一臉的泥水,騎慢了因沒有雨傘肯定會變成一隻落湯雞。那時候雨傘好像是個奢侈品,很多同學都沒有,大家的做法一般都是頭頂書包在雨中奔跑。

記得一個週末的傍晚,我從宿舍推出我的“寶馬”時,發現它前後兩個軲轆都一點氣沒有了。這對我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由於內胎橡膠年久老化,家裡備有鋼銼和膠水等必備品,每週回家後我的第一件事一般都是自己動手補車胎,兩條紅色內胎的表面上已經粘滿了大大小小的橢圓形補丁。當我推著自行車走到老師辦公室的門口時,老師看我一眼還沒等我說話已經把氣筒遞給了我,週而復始的相同事件我們之間已經形成了默契。打足氣後為防因慢撒氣半路又沒氣,一出校門我就沿312國道朝著夕陽飛騎。在奮力騎行的過程中,感覺迎面的風越來越大,這時我才發現遠處的山頂上有一團漆黑的烏雲正在快速地翻山爬升。不好,要下雷陣雨呀!

儘管我在奮力地飛騎,但雷雨的速度遠遠超乎了想象,很快烏雲已經伴隨著低沉的轟隆聲撲到了我的頭頂上方。一陣狂風捲起了地上的塵土,空氣中瀰漫著土腥味。

好友如“饃”,其味無窮

緊接著,一個一個銅錢大小的雨點清脆地拍在地上,風明顯涼起來了。心中萬分焦急,可是狂風中的我彷彿一架空中懸停的直升機,只能在兩陣狂風的間歇空檔中趕緊往前騎幾米,等下一陣風再吹過來後,就只能憋氣閉眼迎風弓腰把住車站著了。狂風裹挾著越來越密的雨點,我艱難地往前騎著。就在快要離開公路轉入上山土路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車子變得越來越顛。唉,自行車後胎竟然癟下去了。眼看快速往家趕已經無望,再加上雨越下越大,正好來到了鄉鎮的街道,我便找個屋簷避雨等待雨過天晴。站在屋簷下時,我才發現身體迎風側的衣服已經被雨全淋溼了,靠牆站著時,透溼的衣服在涼風的吹拂下,身子不由地瑟瑟發抖了!

等到雨住風歇後,天也變得漸漸亮起來,我便推著車趕緊往家趕路,還有4公里多的路程呢!走上土路才發現,真是“正入萬山圈子裡,一山放過一山攔”呀!土路在大雨的澆灌下,已經變的泥濘不堪,一腳踩下去就是一個泥坑,自行車的兩個軲轆滾過去,車後就留下了兩道時而重合、時而分開的小泥溝,推車步行變得異常艱難。儘管我的自行車沒有前後擋泥板,能稍微減輕車輪被泥塞住的程度,但仍然是走不了幾步就要停下來扣一扣堆在車閘跟前的泥,以減輕前行的阻力。等回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被雨澆溼的衣服也乾的差不多了,而原本乾爽的後背卻被汗水溼透了。

回家對於一週才回一趟家的孩子來說,儘管要走10多公里的路,特別是還有4公里的上山道,但那也一點沒覺得累。而正因為有這4公里的山路,我上學時一出家門就會一路下坡,縱使頂著大風也毫不畏懼,這正好可以幫我削減速度以減輕車閘不給力的壓力。

記得有一次,在對我的老寶馬做完充分保養後,我便滿載著一週的“糧草”下山了。那天我心情格外好,一路高歌著“瀟灑走一回”,耳邊伴著呼呼的風聲。就在快要到山下河邊平道的時候,悲催的一幕發生了!由於一路歡歌一路風,速度本來就快,再加上即將進入平

好友如“饃”,其味無窮

道,為了省點勁多衝出去一節路,我便信馬由韁地全速前進著,一點沒剎閘。就在眨眼之間,不遠處一隻綿羊突然從路旁衝到了路面上,緊接著一群羊便佔據了整個路面。我的天哪,儘管我伸腳急踩車前輪減速,扭車頭轉方向想避開綿羊群,但剎那間自行車已經衝到了一隻綿羊的肚子上。只聽綿羊隨著被撞翻的過程發出了“咩”的一聲長叫,我的自行車在撞上綿羊的一瞬間便側翻倒地,我則從車頭方向竄出去撲倒在地上後又滑出去四五米。摔倒在地的我一點也沒顧上自己的疼,心裡擔心的是千萬別給人家綿羊撞壞了呀,要不我可怎麼賠!等我起身在放羊大爺的問候中從迷糊狀態調整過來時,整個羊群由於剛才的驚嚇已經跑出去很遠了。

哎呀,大小夥子把車子騎到了羊身上,這事也太丟人啦!我紅著臉強忍疼痛與大爺告別後,趕緊推車朝河邊走去,這時候才感覺到脖子、手掌、胳膊肘、膝蓋疼痛感變得越來越具體,而胳膊肘的疼痛尤為劇烈。不幾步走到小河邊停好自行車後,看看附近沒有人,我才仔細地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土,慢慢地檢查受傷情況。膝蓋、手掌都只是擦破一點皮,略微有點紅腫,而右胳膊肘可能是在落地滑行時先著地,肘尖處的肉全被磨掉了,露出了白白的骨頭,肘尖周圍的肉中除了土,還有一些嵌進去的沙粒,傷的這麼嚴重竟然還沒怎麼出血。我蹲在河邊,用河水輕輕地清洗沾滿泥沙的傷口,當水和手指與傷口接觸後,伴著扎心的疼痛血越流越多了,額頭上不由得滲出了冷汗。洗淨傷口的泥沙後,用手按壓止血效果不佳,我便在路邊找了一塊乾淨的黃土塊,揉碎後用黃土面止血,那效果一點不亞於現在去醫院用紗布包紮,沒等騎到學校時傷口已經結起了血痂。至今,我的右胳膊肘上還留有一角硬幣那麼大的暗褐色疤痕,不過一點也不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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