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吳祖光先生系列一《風雪夜歸人》背後的故事

由黃曉明、尹正、佘詩曼主演的民國傳奇大劇《鬢邊不是海棠紅》正在愛奇藝熱播中,該劇講述了在上世紀三十年代的北平,一代天才京劇名伶商細蕊與愛國熱血商人程鳳台因戲結緣在戰火中砥礪前行,共同以身救國的故事。

紀念吳祖光先生系列一《風雪夜歸人》背後的故事

然而並不是所有商細蕊都會遇到程鳳台。

《風雪夜歸人》魏蓮生 玉春

紀念吳祖光先生系列一《風雪夜歸人》背後的故事


《風雪夜歸人》由我國國寶級劇作家吳祖光先生創作於1942年重慶“霧季公演”時期,公演持續了4年之久(1941-1945),演出大型話劇達上百場次,開創了中國話劇史上的一個璀璨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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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來因《風》劇與吳祖光成為摯友

而吳祖光的《風雪夜歸人》正是那個時代裡最閃亮的一顆明珠。至今,仍是國家大劇院每年必演經典劇目之一。

紀念吳祖光先生系列一《風雪夜歸人》背後的故事

如此,吳祖光先生對於魏蓮生這個角色一直耿耿於懷,皆因先生創作此角色乃是基於自己童年好友。

今日乃先生忌日,讓我們回到那個年代,一起回憶先生與故友的那段往事。

以下摘自吳祖光先生《記風雪夜歸人》


我一天到晚在戲園子裡混,經常逃課,總是跑到戲園子去;書包往櫃檯上一丟,便在樓上包廂裡從白天鬧到晚上, 從這個戲園子鬧到另一個戲園子;說是"鬧",決不過分,我們(不止我一個)並不正經聽戲,而是在後臺亂鑽,在前臺怪聲叫好,甚至於打架。不僅如此,還有更"壞"的事,我還在捧"戲子"——那動機何在,是一直也想不明白的。

現在我卻略有所悟,大半是由於戲劇特有的魔力,有如 現在也有一班人迷於"話劇"一樣——我捧的是一個男孩,唱花旦,名叫劉盛蓮的;年歲與我相彷彿,所工的專是風騷潑辣的戲。我待他真好,我覺得 這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他談天,在北海划船,把自己最喜歡的小玩意兒都送給他,並且把他約到家裡來。我騙母親說:"這是我的同學,我要留他吃飯。" 母親很高興,也喜歡這眉清目秀的年青人,母親就說:"我自己去給你們做幾樣菜。" 母親後來知道了,母親說:"你那個同學我看著面熟……"我沒有說話,笑了。母親又想了想,說:"他是那個唱九花娘的花旦吧?前天晚上,不是我們才看的戲,我知道你是騙我。"可是母親也並沒有生氣,母親也喜歡盛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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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吳祖光

有一次,白天的戲散了場,我到後臺去約了盛蓮一同出來,走過戲園子那條長甬道,將要到大街上時,後面忽然跑過來一群"野孩子"(那時候我們管街上的那些衣衫襤褸的孩子都叫野孩子的)圍住我們亂嚷: "劉盛蓮騷娘兒們……" "劉盛蓮不要臉,不要臉的……" "……" 我氣得站住了腳,意識上我是以盛蓮的保護人自居的;那群孩子就一邊 嚷一邊跑開了。趕走了那群"野孩子",看盛蓮時已經走出去老遠。我追了 過去,多少還帶點英雄似的驕傲,我說: "這群混賬東西…… "盛蓮沒有響, 只低著頭走路,我從旁邊偷看他,看見他眼淚流了滿臉…… 我就說:"盛蓮別難過……"我又說:"盛蓮,不理他們……"此外我還能說什麼呢 盛蓮一邊走著,一邊流著不止的眼淚;我心裡才真裝滿了陰沉。我沒有力量打開那比那黃昏還要沉重的憂鬱,那天終於不歡而散。


之後,我的生活起了"變化",我進了大學,"福至心靈",覺得該用功了,便常常埋頭在圖書館裡,作起"煞有介事"的好學生來。其間曾接到盛蓮的結婚請帖,參加過他的婚禮;我坐在賀客席裡,看見盛蓮忙於應酬來賓,盛蓮本來瘦弱,那天的面色也不大好,賀客中有人議論,似乎是說為了盛蓮的爸爸或媽媽生了病,結婚是為了"沖喜",我記不清楚了。在行禮以前的幾分鐘,盛蓮在人群裡看見我,便走過來;我學著那些大人們跟他拱手說:"恭喜”

紅燭的光照著他,喜氣中是帶著憂鬱的。他微笑,笑中也 雜著苦味。他只抓著我的手,他說不出話來,我也不知說什麼好;趕好新娘子到了,執事們過來把盛蓮蜂擁而去,盛蓮只說: "你多玩兒會兒再走……" 擠在賀客中間,我看盛蓮同新娘子交拜,盛蓮是漠然毫無表情的;新娘子也一直低著頭,我也沒看見她長得什麼樣兒。到了司儀人高喊:"謝親友……"新夫婦轉身要對來賓叩頭時,我就從混亂之間溜了出來。我也許很想多"玩兒會兒",然而禮堂中的空氣對我不舒服,我還是早走了。

從此我不再看見盛蓮,偶爾去看他的戲,也沒有到後臺去找他過。他出了科,名聲日上,去過上海,一天天更紅起來。一年後我到了漢口,又到南京,再偶爾地得到消息,說是:"盛蓮死了。" 我知道這消息已經遲了,盛蓮已經死了半年。 盛蓮死了,死了,正像長夜的天空墜下的一朵流星;生也茫茫,死不知歸於何所。幾年來沒有人再提起他,就是我也幾乎不再想起他;雖然現在我眼前又可以幻出他輕盈流走的影像,耳邊仍恍然盪漾他舞臺上微微沙啞的聲音。雖然他那句"你多玩兒會兒再走"的話也使我永不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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