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感覺真好——耒陽改革開放40週年變化有感

回家的感覺真好

——耒陽改革開放40週年變化有感

題記:從今年起,以後每年的“八一”建軍節,我都會懷念起一位以身殉職的軍人老同學。不妨將他去年回鄉探親的一篇日記整理發出,聊作永久的紀念。

我們部隊常駐天山,剛去時別有一番感動——一個湘南仔想象中的天山還不是金庸、梁羽生筆下亂雲飛渡、欲神欲仙的美妙世界。可眼前的天山一片寒荒,嶙峋的嶺,瘦削的石,突兀的巖,冷峭地蹲在那裡。厚厚的雪沙像覆蓋在她們身上的一件絨裝,有的像白底雪帽,有的像迎風招展的圍巾。許多小崖下沾不著雪的地方,孤零零地裸露出一點暗褐色的石質,好似麗人柔軟肌膚上的胎記。

什麼是懸崖峭壁,對於生在丘陵平原地帶的我現在才深有體會。曾經憧憬著的天山仙境有如昨夜的清夢漸漸淡去,白皚皚的記憶底片已嵌在了我大腦的最深處……

千篇一律的學習訓練,生活單調而刻板。仰首望天,高天、雪風、白野……空中不見飛鳥,地上不見綠色,哪怕是一星草葉、一點深褐色崖層,也能增添雪野內涵深厚的氣質。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難忘故鄉那常年翠綠的竹海……

回鄉探親那天,三天三夜的火車,直坐得人屁股發麻、大腿腫脹。迷迷糊糊一下火車,人也站不穩,幾乎是一步一個趔趄,擁著浩蕩的人流,如一葉無根浮萍,漂出了站口。出站時我真擔心,站臺前那一段坑坑窪窪的泥濘路怎麼走呀?那可是通往市區的必由之途啊。

站前廣場人山車海,早年的鐵柵欄如今圍成了一個圈。柵欄外高樓大廈櫛次鱗比,我疑心自己下錯了站臺。回首驗證,古樸的“耒陽站”三字依舊。路呢?我在現實的眼前,同時又在記憶的經緯上搜尋,那濺得人一身水一身泥、一步一個坑的碎石路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條長長寬寬的水泥墊底的柏油(瀝清)路。

此時此刻,我的心裡如打翻了五味瓶,本來就步履蹣跚,這下人散了架,頭似要傾頹下來。我不顧一切撇開包袱,奔向街道邊一棵桂花樹,用頭抵著樹身,雙手用力抱定,軍帽也被可憐地擠掛到了後腦勺。樹下好像滋生了磁場,我的雙腿開始顫抖,忍不住直想跪下。

喘息的工夫,想起近十年不曾見到一株綠色植物,如今做夢似的抱定了家鄉熟悉的桂花樹,能不激動嗎?我已經忘記了周圍人的存在,腿索性跪了下來,涕淚滂沱,四周的人們好奇似的圍攏過來,一瞧究竟。來往接客的車輛急急地鳴著喇叭。

“喂,同志,你怎麼呢?”親切中帶點威嚴的熟悉鄉音。我大夢初醒似的回過頭來,面對頭戴國徽的兩名交警。儘管我也一身戎裝,卻小學生般的站起來,端正帽沿,標準地行了個軍禮。

在交警同志的嚮導下,我坐上了返家的五路公交車。這時我才瞭解到家鄉的大變化。街道上早已是中巴、的士、摩的王國,再也看不到當年佔著很大比重的老爺車痕跡。新開通的西湖路、體育路、蔡倫路、城北路、金陽路、白雲路、德泰隆路已基本拉開了一箇中等城市的骨架,各主要路口都匹配了紅綠燈設施和交通崗哨,到處都是交警的身影。城區中巴一律上牌,按編排車次線路上下車,鄉下客運車一律禁止接客進城,郊區三個客運站均已投入運營。沿河路風光帶、西湖遊園均已建成,休閒的人群一撥又一撥,蔡侯祠、五一廣場、市標廣場、發明家廣場、神農廣場這些早已建成的休閒場所,也不陌生;原來只聽說個烈士陵園,現在的杜甫公園、獅子嶺公園、馬阜嶺公園、順湖公園人山人海,成了人們休閒的好去處,聽說還會有個樟隍嶺公園。早已聞名的東湖溫泉、蔡倫竹海、亮源關王塘元明坳等旅遊景點都已出閣,五峰仙、五公仙、侯憩仙、寨下仙、叢苞江等等鄉村旅遊風景區都不再待字閨中,呼之欲出,耒陽的文化品味日濃,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那天下車後,我站在德泰隆路十字路口,四顧茫然,真的忘了回家的路。隨著人流,我踏上了新建大橋的一側人行道。隨著視線升高,透過滾滾車流,我看到朗朗乾坤下的大橋一派壯觀雄奇,真的是“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我迷糊了,感覺寬廣的橋面變成了一隻碩大的神鵰,橋身兩邊的耒水幻化成了巨雕的雙翅,神鵰正振翅穿越時空。俯身察看橋下耒水,見到一兩隻小木船孤零零地漂在水裡,才找回了兒時的記憶。

打車來到神農廣場。熱鬧處是廣場中心的神農雕像,一群孩子在雕像周圍追逐打鬧,零星的地攤散落一旁,周圍的花圃草地被交錯排列的石子路隔開,井然有序。一條不寬的護城河似的小溪繞著神農雕像從一座小石拱橋下歡快地流過。

我拾級而上,坐在麻石砌就的手執耒耜的神農雕像底座下,陷入了思索,習慣似的摸出一支菸,掏空的煙盒被隨手丟在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圍著雕像周圍取景拍照,好一處群體休閒的處所,我正暗自讚歎。這時走來一個頭戴袖章的老太太,衝我直嚷:“把煙盒撿起來!”同時遞來一面印有“義務宣傳員”的小旗。我一愣才發現她袖章上的“城市衛生監督員”字眼,便明白過來,忙不迭地拾起了煙盒。

事情並未就此罷休。老太太用不太準的普通話跟我嘰哩咕嚕地說開了。除了告誡我今後別再亂丟亂扔外,還說我現在必須手執小紅旗站在這裡作義務宣傳員,直到逮住下一個像我一樣的倒黴蛋為止。其實好多大中城市都設有這樣的衛生監督員,抓住了犯禁者一般處以罰款。沒想到小小的耒陽也興起了這一套,卻又不罰款,像學生罰站一樣。對於我一個遠道返鄉的遊子,不痛不癢的站在這裡當教員,不等於活受罪。然而沒辦法,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我挺起了軍人胸。閒而不閒的老太太卻跟我聊起了眼前的這尊雕像。她說這是尊神像,是我們耒陽人的先祖,有著非凡的功績,神聖不可侵犯。我當然知道有關神農的傳說,卻故意不說破,反而有點訝然地看著她,任憑她給我“補習”一段似是而非的歷史。老人家以她自己的閱歷為我闡述了她自己的一番見解,雖然有點牽強,但卻表達出了耒陽人的一種驕傲與自豪:神農是耒陽的驕傲,神農的貢獻是世界性的。我想這應該是老人家要表達的更深層次的意蘊。我一下子明白了,神農不是耒陽的象徵,但它是開放耒陽的展示。設計者是要藉此激勵耒陽人熱愛家鄉、奮發圖強,促使耒陽走向全國、走向世界。

回來後,我感慨萬千,家鄉的變化真大!或許天天呆在耒陽的人是感覺不到的,但對於一個多年未回家鄉的遊子來說真是今非昔比、物是人非呀!這也應驗了一句古詩:“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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