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會跳,狗洞會鑽 恰到好處,留有餘地”致魏宗萬

“龍門會跳,狗洞會鑽 恰到好處,留有餘地”致魏宗萬

魏宗萬今年80歲了。

與6500萬人期待的易烊千璽生日不同,魏宗萬的80歲大壽沒有驚起一絲波瀾。

提到魏宗萬,許多人都是白眼一翻,在自己的意識中檢索一遍,也找不到任何的記憶片段。

如果提到94版《三國演義》中的司馬懿、《三毛從軍記》中的兵油子“老鬼”、96版《水滸傳》中的高俅高太尉,人們或許就會眼前一亮:“欸?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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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歲時,《三毛從軍記》中的魏宗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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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歲時,《愛情公寓4》中的魏宗萬。

可能因為“出道即老頭”的緣故,如今的魏宗萬看起來和幾十年前沒什麼兩樣。

是的,作為一名卓越的黃金配角,魏宗萬的臉要比他的名字更具有辨識度和影響力。

2006年,電影《投名狀》開拍,有人嚮導演陳可辛舉薦魏宗萬。

聽到魏宗萬這個名字的時候,陳可辛也是兩眼發懵,直到看到魏宗萬那張代表精湛演技的熟面孔後,他才驚呼:“哇,是他呀,那一定要讓他來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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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宗萬的演技是業界公認的一流,在業內還有“北趙南魏”的說法。

為了能讓魏宗萬演更多的戲份,陳可辛三改劇本,把本來一頁紙的戲,變成了八頁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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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大紅大紫的李連杰是片場裡最大的腕兒,從導演到工作人員看到李連杰都叫老闆,只有魏宗萬叫他“連傑”,那些不認識魏宗萬的工作人員時長指指點點,都納悶這老頭是哪裡來的。

在劇組中,導演和演員都十分尊重魏宗萬,專門為他提供專車接送和兩葷兩素一湯的伙食,李連杰也尊敬的叫他“魏老師”。

而實際上,這位擁有一隻倔強大鼻子和“桔子皮臉”的老藝術家,也絕對受得住這樣的尊敬。

“龍門會跳,狗洞會鑽”

在普通人眼裡,一個演員演技如何,看一下長相就知道了。

長得好看的演技未必都不好,但長得一般甚至有點不過關的,絕對都是戲骨。

“龍門會跳,狗洞會鑽 恰到好處,留有餘地”致魏宗萬

儘管這句話並不完全絕對,但也有普遍的道理,許多明星因此也迎合觀眾的想法,通過增肥、扮醜、曬黑、剃光頭等手段,來扭轉自己花瓶的形象,給人一種敬業和有實力的感覺。

而長得不是很端正的魏宗萬,不僅有著戲骨的外形,也有著戲骨的本領。

電視劇《三國演義》中,魏宗萬飾演的司馬懿儘管出場比較晚,且戲份不多,但仍然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有著先天的外形加成,魏宗萬的司馬懿看起來十分狡詐陰險,但凡他出場,總會讓觀眾替諸葛亮捏著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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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宗萬的司馬懿在保持隱忍謹慎、寵辱不驚的同時,還展露出智勇雙全的一面,該慫的時候肯定慫,該出手時也絕不馬虎,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穩地一批”。

最難能可貴的是,前半部分的司馬懿還是一個深謀遠慮、為國為民的賢臣良將,而臨死之前卻分分鐘翻臉不認人,把自己的野心和算計暴露在觀眾面前,竟還讓觀眾感覺一點都不突兀,可見演技了得。

其中,把木牛流馬念成“母牛流馬”的那段加戲,更是成為三國裡少有的笑點之一。

值得一說的是,最開始收到張紀中導演邀請的魏宗萬是拒絕的。

最主要的一個原因是作為上海人的魏宗萬,壓根就不會騎馬,而劇中的司馬懿與諸葛亮不同,諸葛亮長期有“嬰兒車”代步,司馬懿卻從頭到尾都是騎馬拍戲,這對當時年逾半百的魏宗萬來說難度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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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通過張紀中的勸說,魏宗萬還是答應了參演。

確認參演後,魏宗萬在極短的時間內通讀了三國演義,甚至還特意做筆記來分析司馬懿的性格特點,到了開拍的時候,畏懼騎馬的他出於敬業精神,硬是堅持不用替身,直到把自己的戲份全部演完,他已經騎了半年的馬了。

有了對三國的深入瞭解和對角色的細緻分析,魏宗萬自信的表示:“我覺得我對於司馬懿的塑造還是很符合歷史的。他深謀遠慮,為國盡心盡力。雖然他有心機和野心,但是不會浮現在外表上。”

果不其然,《三國演義》上映後,魏宗萬所刻畫的司馬懿形象受到了觀眾的廣泛的認可,大家普遍認為,歷史上的司馬懿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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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宗萬出色的演技也吸引了導演張建亞,張建亞還因此專門為魏宗萬設計了一個老兵油子的角色,可魏宗萬卻認為與孩子或動物演戲是演員的大忌,以此拒絕參演。

這可急壞了張建亞,在他眼裡,除了魏宗萬以外,沒有人能夠勝任這個角色,抱著非魏宗萬不要的架勢,時年快40歲的張建亞當場就單膝跪在地上,聲稱“這個角色就是為你設計的,你不答應我就跪著。”

見張建亞這樣堅持,無可奈何的魏宗萬隻好參演了這部“抗戰神劇”《三毛從軍記》,鬼點子眾多的他為劇本提供了眾多修改建議,使得最後拍出來的成品要遠比想象中好得多。

而劇中他所飾演的老兵油子“老鬼”則讓人記憶深刻,誇張又騷氣的表現總是逗的觀眾直不起腰。

畢竟誰也不會想到,竟然有既能演活陰險狡詐司馬懿,又能演活怪誕有趣老兵痞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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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宗萬在《三毛從軍記》中的表現不僅受到了觀眾的喜愛,更是徹底征服了一眾專家評委,取得了金雞獎最佳男配角大獎。

張紀中就曾評價魏宗萬說:“老魏他這個人啊,是小人物能演,大人物也能演,既可以演喜劇,又可以演正劇,是一個可塑性極強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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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張紀中所說,魏宗萬的戲路簡直寬的找不到邊,除了演不了帥哥以外,什麼角色都可以駕馭。

在1995年的喜劇電影《巧奔妙逃》中,魏宗萬飾演的老么與黃宏一起唱的《彈棉花歌》,是當年的洗腦神曲,許多觀眾可能都忘記了這部電影的劇情,但是這首歌絕對是過耳難忘的。

1996年,魏宗萬又把《水滸傳》中的高俅演繹的淋漓盡致,與陳強的“黃世仁”、李明啟的“容嬤嬤”、馮遠征的“安嘉和”合稱為“四大惡人”。

魏宗萬在接受記者專訪時曾說:“演高俅的時候,我沒有把重點放在壓迫林沖上面,抹淡了其迫害成分。我加了很多細節和動作,最後反而打了高衙內一個耳光,‘你把八十萬禁軍的教頭弄沒了’。使高俅這個人物更具立體感,而不是簡單的類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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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見,魏宗萬面對自己飾演的角色時,總是花費極大的功夫深入琢磨。

由於演的太完美、太氣人,有不少觀眾被氣的不行想要錘他,甚至還有人去堵魏宗萬,這使得魏宗萬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不敢隨便外出走動,生怕被莽撞的觀眾抓到一頓揍。

大眾喜聞樂見未必就能證明演的多好,但即便是專攻宋史的學者們也一致認為魏宗萬飾演的高俅至為出色,這樣的評價可絕對稱得上權威了。

“龍門會跳,狗洞會鑽 恰到好處,留有餘地”致魏宗萬

作者何冠環,《水滸傳第一反派高俅事蹟新考》作者

觀眾們評價魏宗萬是“亦莊亦諧、什麼都能演”,而魏宗萬也自信的形容自己:“龍門會跳,狗洞會鑽。”

“恰到好處,留有餘地,寧可不夠,切勿過頭”

時年50多歲的魏宗萬依靠司馬懿被大眾熟知,所以人們習慣性的認為魏宗萬是“大器晚成”或者“大器老成”。

但實際上,早在這之前,魏宗萬這件“大器”,就已經成了。

1938年出生的魏宗萬,6歲開始熱愛京戲,9歲便登臺為長輩唱戲,小小年紀就已經展現了異於常人的戲劇天賦。

1955年,初中畢業的魏宗萬在上海汽輪機廠工作了4年,期間,雖然他加入了廠裡的話劇隊,但因形象不佳,總是被分配出演龍套角色,就是那種臺詞不超過3句,開局5分鐘就死掉了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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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1959年,參加上海戲劇學院招生考試的魏宗萬,硬是以三次考試全部滿分的成績幹掉了一眾競爭者,順利考入上戲表演系。

據說,連當時考場上圍觀的學長都個個豎起大拇指,讚歎其演技精湛。

而那個時候,他還只有21歲,是個十足的年輕小夥子。

這哪裡是大器晚成,這明明是少年天才。

大學四年,魏宗萬所在班級一共排了6部大戲,其中3部是魏宗萬在挑大樑,要知道,在帥哥美女那麼多的表演系,他的形象可是極度不吃香的。

1963年,魏宗萬大學畢業,因成績優異被直接分配到當時的上海人藝。

由於成分不好,再加上形象問題,魏宗萬連續跑了10多年的龍套,在此期間,他不斷學習優秀演員的表演,別人在臺上演,他就在臺下練,他堅信自己這麼努力,終有一天會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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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後,因為演戲不再看出身,在優勝劣汰的競爭機制下,實力強橫的魏宗萬出演話劇的機會越來越多,他的春天來了。

1987年,魏宗萬獨立完成了一部澳大利亞名劇《想入非非》,該劇長達兩個小時,而表演者只有1人,那就是魏宗萬。

難度更大的是,劇情是在青年和老年之間不斷轉換,其中動作佔據了60%的情節,這也十分考驗演員的體力,但這一切根本難不住久經沙場的魏宗萬,魏宗萬的表演迎來的滿堂喝彩,這場話劇使他當之無愧的成為了當時中國話劇界的第一人。

但由於此劇過於刺激,連續演了20多場的魏宗萬再也無法提起對普通話劇的興趣,已經不夠過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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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上海《解放日報》和《文匯報》聯合主辦了“魏宗萬喜劇小品專場晚會”,在沒有伴舞、伴奏、伴唱的情況下,魏宗萬能夠一人駕馭全場,一個半小時的優秀表演,轟動了當時整個上海灘。

就在當年,第一屆全國話劇優秀表演獎和第一屆上海戲劇小品大賽大獎全部被魏宗萬獨佔。

相聲界的一代宗師侯寶林先生也聽說了魏宗萬的厲害,特意讓他為其單獨表演自己的拿手小品《單間浴室》,在看完表演後,侯寶林笑著為魏宗萬寫了四句話:“恰到好處,留有餘地。寧可不夠,不要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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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成為了魏宗萬的座右銘,也被他視為人生最大的財富。

“我把原稿裝裱好了,一直藏著。演戲的精髓,就在這裡頭。”魏宗萬這樣說道。

“動則不衰,樂則長壽”

前段時間,演藝圈被曝出了大量的骯髒事。

李雨桐爆料薛之謙疑似曾劈腿李小璐、陳羽凡吸毒坐實、蔣勁夫家暴被批捕、明星無底線站隊等等,整個演藝圈在普通人眼中就是滋生醜惡和犯罪的地方。

演員趙立新也曾在某節目中說:“我們就是一個娛樂圈(juan),就是給大家討個樂、討個喜、不好好讀書、沒有文化、做人又不真誠、相互吹捧、然後有點事兒不對、就各自傾軋、站隊、拉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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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圈內人,趙立新的這句話揭示了現今演藝圈的病態與醜惡,而諸如魏宗萬這樣的優秀老藝術家的德行才是演藝圈裡的那些年輕人們要好好學習的。

出道60年,魏宗萬從未接過廣告,他自認自己是一名演員,而不是個廣告模特。

他曾在接受採訪時這樣說:“(演戲)也算髮揮一點餘熱吧,賺個零花錢。”

80歲高齡的他把演戲當成了自己的生活,“零花錢”三個字也說明了他索要片酬的低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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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宗萬的敬業在圈子裡是出了名的,出演過上百種角色的他從不追求高昂的出場費,也不在乎角色的大小,和那些進組直接開拍的演員不同的是,魏宗萬即便是演一些戲份少的“小角色”,也要提前幾天來到攝製組研究劇本,分析角色。

除此之外,魏宗萬還特別接地氣,作為前輩,他多少是個腕兒,即便是名導、巨星也得叫他一聲老師,但他總是平易近人,有爆料稱,在演員造型換裝的時候,只要自己來得及,他總是讓位給新人演員甚至龍套,讓他們先使用化妝間。

另外,也有劇組人員表示,魏宗萬經常和片場工作人員一起搬道具和搭佈景,還有過在炎熱的夏天風扇分配不足的情況下,主動讓出自己的風扇而選擇去樹蔭下納涼的暖心舉動。

“龍門會跳,狗洞會鑽 恰到好處,留有餘地”致魏宗萬

對外人不錯,對家人也很好。

2017年,魏宗萬曾在接受採訪時說:“我老伴認識我之前離過婚,她當時38歲,帶著一個女兒,我32歲,通過別人介紹走到一起。當時我又沒什麼名氣,她哪能想到日後我會有兩套房子,但我老伴覺得我是一個有志氣的人。結婚那天,我們合影,她帶著女兒都穿得很樸素,我後來在照片上寫,‘不忘過去的苦’。”給人當繼父不容易,“本來她因為媽媽改嫁也有想法,現在和我關係好得不得了。為什麼?我一碗水端平。最初的時候家裡不富裕,買四塊排骨,一人一塊。我就把自己那塊一切二,小女兒半塊大女兒半塊,我自己拿排骨湯拌一拌飯。”

對待繼女,他把一碗水端平,對待大自己6歲的妻子,他更是呵護有加,甚至主動承擔家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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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宗萬五十年的老同事在接受採訪時表示:“他空下來的時候可能就是在做家務,不會和外人有過多的交往,如果他走在馬路上,不認識的人見了,那就是一個普通的老頭。”

網友曾多次偶遇魏宗萬,從照片上可以印證他同事的說法。

他出門買東西像普通老人那樣戴著鴨舌帽、推著簡易的行李車,偶爾出來下個館子,還是家附近的小麵館。

“龍門會跳,狗洞會鑽 恰到好處,留有餘地”致魏宗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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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經常去超市買一些日常用品,在網友的鏡頭裡,他沒有任何架子,是個十足的小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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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行動告訴我們,他不是光芒萬丈的明星,只是一名愛崗敬業的演員。

80歲高齡的魏宗萬仍然能夠堅持拍戲,有記者曾詢問他健康的秘訣,他說:“我養生有八個字:動則不衰,樂則長壽。所謂動,就是經常運動和熱愛勞動,為我身體健康打下了紮實的基礎;至於樂,那是我最喜歡幽默,這是我養生的又一法寶。”

至於問他還要演多久,魏宗萬說:“我是人民的演員,人民演員就是要為人民服務。只要觀眾要看,只要自己能動,就會一直演下去。”

看吧,這就是快被遺忘了的老藝術家——魏宗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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