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與超能力與朋克樂團與麻將

打開豆瓣,點開第一版《沙漠》的頁面,算了一下時間,我標記“讀過”已經是七年之前的事了,出版竟然整整十年了。

學生與超能力與朋克樂團與麻將

我一向恨極了時間的殘忍和不回頭,心裡一驚,顫顫巍巍地開始回憶以新舊兩版《沙漠》為分割線的人生,淹沒在人群中的、絲毫不特殊的人生,能稱得上“成就”的事情,一件也沒有(也依然沒有學會打麻將)。心下赧然,腦海中浮現出七年前在學校圖書館抽出這本書,花一下午時間看完的自己。和《沙漠》五人組的西島一樣,當時的我不知道也不願去想未來在哪裡,奢侈地揮霍著青春。但也僅此而已,如同伊坂幸太郎在新版後記所“澄清”的那樣,我的大學生活沒有超能力、沒遇上過搶劫,也“絕沒有《沙漠》中飄浮的那種閃耀氣氛”

學生與超能力與朋克樂團與麻將

這種“閃耀”自然不是彼得·帕克那種突然被蜘蛛咬、獲得超能力最後變成了閃閃發光的超級英雄的低概率事件,也沒有《家鴨與野鴨的投幣式寄物櫃》裡剛住進公寓就被鄰居邀請去搶書店那麼刺激的開頭。主角們不過是在仙台的大學相遇,過著上課、逃課、聯誼、打遊戲、打麻將、打保齡球的正常校園生活。只是在這些悠哉晃盪的時光中,還存在著不滿、憤怒、焦躁、笨拙的反抗與吶喊;還有一種明明還沒出社會,卻擺出一副老成的臉孔,毫無根據地認為自己什麼都辦得到的理想主義,即使幼稚無比,卻是無可替代、也無法找回的青春寶石。

值得一提的是五人組湊在一起的原因,東堂、南、西島、北村,同班同學裡剛好能找齊名字裡有東南西北的人,再加上一張“么雞”——鳥井,不湊成麻將搭子都說不過去。於是在成為大學生一個月後,只想認真上課、講究邏輯、對人毫無興趣的北村,稀裡糊塗地被拉入了這個五人麻將團。麻將團成員說普通吧,每個人又都有各自的鮮明特色:東堂,冷麵美女,從進學校的第一天開始追求者就源源不斷;南,始終散發著置於陽光之下的溫暖氣息,會使用折彎(勺子等)、移動物品的超能力;西島,胸懷世界的朋克音樂愛好者;鳥井,有錢人,貪玩好色。將人從禁錮自己的小世界中解放出來,互相影響,共享人生體驗,朋友的意義就在於此。北村同學本來毫無波瀾、最多也就打打麻將的大學生活,就因為鳥井組織的一場八人聯誼變得“麻煩”起來,看低身邊一切的“鳥瞰型”冷血北村也變了不少。

學生與超能力與朋克樂團與麻將

與一開始想要遠離麻煩、被迫加入的北村截然相反,伊坂幸太郎讓西島成為了理想主義的化身,承擔了這個故事成立的兩個關鍵詞:“麻將”和“朋克樂團”。這位臉圓圓的,腰腹上堆著些許贅肉,戴著黑色眼鏡,與動物比起來並不可愛的男生,出場第一秒就在新生聚會上發表和平演講,說什麼自己期盼和平所以打麻將拼了命地想要做出“平和(hú)”來;什麼美國又要打中東了日本的年輕人居然不生氣;什麼喬·斯特拉莫死了,喬伊·雷蒙也死了,“朋克搖滾的精神只有傻乎乎的學生才能繼承下來”——真是奇怪的人啊!

如果你覺得突然出現搖滾啦戰爭啦有些莫名其妙,請將時光倒回十六年前,伊坂幸太郎於2004年秋天開始動筆寫這個故事,構思還要更早。2002年底,英國朋克樂隊The Clash的主唱喬·斯特拉莫去世,他去世前不久,美國朋克樂隊Ramones的主唱喬伊·雷蒙也去世了。伊坂從高中就開始聽他們的音樂,“聽到他們的死訊時,我很寂寞”。第二件事是伊拉克,同樣是2002年年底,美國強力主張伊拉克擁有大規模破壞性武器。不知道局勢會如何發展,“在日本地方都市傻傻過日子的我們能做的,或許只有祈禱著世界和平,然後打麻將時打出平和罷了。”

學生與超能力與朋克樂團與麻將

“拉開距離,想著什麼只要我們自己好就好,什麼差不多普普通通過完一生就好,然而這樣的活法怎麼可能好啊。”

這種不再過於關注自我的共情感,我在長大後才有意識地體會到,如果剛上大學的我在那場新生聚會上,想必也是被西島罵作“冷漠”的那群多數人吧。

學生與超能力與朋克樂團與麻將

雖然有推理元素,但《沙漠》更像是一個青春故事。春天和牛郎賭保齡球,夏天捲進入室搶劫案,秋天的學園祭,冬天一切塵埃落定,然後又到了該分道揚鑣的春天。四季輪迴,伴隨著友情與愛情的甜蜜和痛苦,拯救世界的幻想,青春的熱血與無力,大家終要離開名為“大學”的綠洲,踏入這個被稱為“社會”的、環境殘酷的沙漠了。

“那裡土地乾裂,充滿怨言和鉤心鬥角,絕望和嘆息;我們在那兒的每一天都要拼命掙扎,努力熬下去,然後慢慢適應這樣的地方。”

踏入沙漠前的恐懼我曾深切地體驗過,比起七年前的未知,再次翻開《沙漠》時,我已經是能努力在沙漠中找到安寧之所的人了。

在最後的畢業典禮上,校長讓大家無論多麼懷念,都不要想回到那個時候——(曾經因為不再是十六歲而深夜痛哭的)我又被戳中了。

是啊,無論你現在身處綠洲還是沙漠,請務必聽校長的話,要向前看啊!

學生與超能力與朋克樂團與麻將

簡介:大學裡就是會發生很多神奇的事,可能會碰到鄰居邀請你一起去搶書店,也可能會遇到剛認識的同學拉你去學習“中文和概率論”。

北村現在就面臨這個問題。糊里糊塗入了夥之後,麻煩就和友情、愛情一起找上門來。四季更替,在大學這座象牙塔裡的幾個人卻有些不辨東西,即使被教訓說成年人的世界就是一片沙漠,他們也時不時想出去看看,甚至覺得能憑一己之力改變沙漠的氣候,說不定還能讓沙漠下起雪來。

啊,麻煩事都是從學習“中文和概率論”開始的啊,可說到底,那到底是什麼,不自己去看看又怎麼會知道呢?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