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周鑫宇 李勝利
國家奶牛產業技術體系
疫情到底怎麼影響全球奶業走勢，又會對我國產生什麼影響？
先從一組數字看起：
2020年1-2月我國進口乾草累計21.22萬噸，同比+8.97%；平均到岸價360.23美元/噸，同比+11.31%。
其中進口苜蓿草總計15.99萬噸，同比+1.52%；平均到岸價362.79美元/噸，同比+12.98%。
進口燕麥5.23萬噸，同比+40.46%；平均到岸價352.38美元/噸同比+5.42%。
……
一葉知秋，從這些增長苗頭，或能感受到全球奶業的微妙變化。
一、疫情情況下全球奶業趨勢
對國際乳製品生產的影響
新西蘭方面，隨著新西蘭警戒級別升到最高等級--第四級，各經濟部門都開始受到影響，但乳製品被歸類為基礎產品，相關的生產沒有受到影響。海運運輸方面，Mainfreight和馬士基在近兩天發出關於新西蘭方面的更新，均稱目前港口仍在正常運作，但集裝箱裝卸方面有一定緊張。
歐盟方面，歐盟視乳製品供應鏈為基礎產業，乳製品是生活必需品，在疫情期間應保持生產、銷售，目前尚未有任何乳製品工廠停工不收奶的報告。歐盟內部物流方面，歐盟於3月23日發佈指導意見，建議各國對所有貨物陸運開啟綠色通道，邊界檢查檢疫應在15分鐘以內完成。在海運方面，部分貨運倉位開始受到運力限制，一些海運公司提高了運輸費用，到亞洲的航線也受到一定的影響，缺少足夠的集裝箱，訂船比較困難。同時，為了支持奶業，歐盟激活了“乳製品貯備政策”來對抗疫情帶來的負面影響，對生產、存儲脫脂粉，奶酪和黃油提供了一定的資金支持，將支持乳製品企業在疫情期間生產易保存的幹乳製品。
美國方面，美國的乳品生產已出現倒奶情況。在美國國內運輸方面，基本沒有影響，但據Mainfreight消息港口處理量提高，由於中國工廠開工，前期訂單開始發貨。
對國際乳製品消費的影響
歐盟和我國同處北半球，年度生產週期類似，歐盟地區的乳製品生產正處於本年度的上升階段。由於餐飲酒店等渠道需求顯著下降，以及後期可能出現出口到其他國家的訂單違約，歐盟乳製品生產存在供過於求的風險。目前歐盟全境的酒吧、餐廳均處於停業狀態，因此該渠道消費嚴重下降；而超市商店則有不少被恐慌囤貨的人群一掃而空，因此某些特定產品在近期的銷售有一定增加，在家消費有一定上升。總體來說，歐盟地區疫情期間生產量將大於消費量，期間將有供過於求的情況出現。
北美的情況與歐盟類似，隨著疫情的發展，管控強度的增加，北美乳製品消費將受到抑制，為消耗過多的生鮮乳，生產商將轉而生產保質期長的幹乳製品。
對進口飼料原料的影響
（1） 苜蓿進口
美國苜蓿草生產尚未受到疫情影響，主要影響仍為氣候因素。 受頭茬南部降雨影響，太平洋北部地區乾草交易清淡，奶牛場需求低迷；中部地區的收成尚未開始，第一次收割還要等4-6周；南方地區的零星降雨推遲了大部分苜蓿的第一次收割，未來價格需要進一步觀察。
在物流方面，受疫情影響，前往美國港口的貨船驟然減少，由於疫情造成中國2月份工廠出口產量為零，赴美的貨輪延誤和取消，導致返程運苜蓿的船隻超訂，併產生額外的循環訂艙量，出現美國港口有草運不出的情況。
受疫情影響，西班牙加納利群島和巴利亞群島封港，未來西班牙苜蓿出口可能會面臨史上最嚴峻的挑戰。
（2） 燕麥進口
澳大利亞作為唯一燕麥草進口來源國，在過去的幾個月受到山火、泥石流衝擊，但對澳洲燕麥草生產和出口影響較小，從海關數據看，
近幾個月澳洲燕麥草出口很穩定，但價格隨有小幅回落相對堅挺。在物流方面，因疫情影響，前往澳洲的船運數量驟降，拼船、延期情況出現，船期會比計劃中晚1周左右，預期可見影響持續到6月。未來隨著港口防控升級、人民幣匯率的不確定性以及石油價格上漲，預計港口庫存消耗之後，6月份進口燕麥會出現小幅上漲。
二、疫情形勢下的相關趨勢對我國奶業的影響
疫情對我國奶業影響較大，乳製品消費受到抑制、國產乳製品階段性供給過剩，原料奶價格下跌，全球部分飼料價格上漲、奶牛養殖利潤進一步壓縮。
乳製品消費疲軟，乳製品進口減少
據中國海關總署統計，2020年1—2月，全脂奶粉進口22.9萬噸，同比減少1.5%；脫脂奶粉進口7.5萬噸，同比減少11.5%。
從國內看，疫情期間，居民從商超、便利店的線下購買轉向通過網絡線上採購，消費者對乳製品的購買慾望下降，乳製品消費下跌，部分乳製品企業轉而將過剩的原料奶通過噴粉貯存起來。近期筆者瞭解到，幾家乳製品企業每日噴粉的生鮮乳達到15000-16000噸，庫存積壓嚴重。為緩解因消費無力帶來的壓力，部分乳品企業短期向下調整生鮮乳收購價格，以期衝抵市場端壓力。
嬰配粉原料物流受阻，國產嬰配粉有幾率斷供
乳清等產品是嬰配粉加工的生產原料，供給幾乎全部依賴進口。其中，乳清進口主要來自美國和歐盟，份額佔到80%以上，乳鐵蛋白進口主要來源於新西蘭、澳大利亞、美國、法國和荷蘭。全球疫情爆發以來，對乳清、乳鐵蛋白、乳清蛋白等乳源性原料的生產和貿易帶來一定影響。據中國海關統計，2020年1-2月，我國乳清蛋白進口5746噸，同比減少6.6%；乳鐵蛋白進口7.5噸，同比減少14.9%，乳清進口量為85096噸，同比增長1.8%。
乳鐵蛋白、乳清蛋白類乳源性蛋白原料進口的減少，對國內奶粉加工企業形成了一定影響。隨著國內企業逐漸復工復產，乳源性蛋白原輔料短缺開始波及大型奶粉企業乃至跨國奶粉企業。調研國內幾家嬰配粉生產企業瞭解到，國際採購物料有近30種，數量5-6萬噸/年，其中約40%的來自歐洲、15%來自美洲、其餘來自澳新、日本。當前國際供應商生產暫未受影響，部分人員在家辦公；但國際物流3月初即受影響且越來越頻繁，如到港延期，航班取消，預定艙位滯後等等。後續疫情發展的不確定性而引發國際物流異常亦或出現生產停滯，都會給採購到貨及保障造成直接影響。雖然1月疫病暴發後即著手增加採購，提高庫存，但疫情持續下去將嚴重影響相應物料的採購與運輸，有一定可能在7、8月時，因缺少原料無法生產嬰配粉。另一知名海外嬰配粉企業也面臨同樣問題，如海外疫情持續，部分原輔料將會出現“斷供”的風險，將嚴重影響乳製品尤其嬰幼兒配方奶粉在國內的生產。伴隨著供給短缺，乳清、乳鐵蛋白等原輔料的價格也將水漲船高，將推高嬰幼兒配方奶粉生產成本和市場銷售價格。
跨國人員流動受控、海淘嬰配粉受影響嚴重
歐洲是我國奶粉海淘的主要貨源地，疫情發生後，國際航線數量銳減，人員流動嚴重受阻，海淘代購嬰配粉幾乎停滯。但對於美素佳兒等在國內深耕多年的“洋品牌”，其通過正規貿易渠道進口的嬰配粉業務目前還沒有影響，因其從生產、國際物流、倉儲等全產業鏈建設較完備。如果歐洲的疫情繼續發展蔓延，則會對物流產生一定的壓力。
飼料原料上漲，恐進一步壓縮養殖業利潤
我國大豆進口依存度80%以上，進口大豆的採購成本和到港節奏將決定國內大豆市場的供應總量和產成品價格。主要的油籽出口國疫情相繼爆發，巴西、美國、阿根廷等國家均採取不同程度的防控措施，同時由於國內庫存較低，並擔心後期供貨的持續性，導致國內飼料企業恐慌性搶貨，抬高豆粕價格。近期豆粕期貨市場開始反彈。豆粕現貨報價上漲30-80元/噸，局部上漲幅度較大在80-120元/噸。
疫情在國內乃至全球範圍內的蔓延，使得酒精的消耗量同比大幅增長，推動了酒精加工企業對玉米的搶購。儘管國內疫情基本得到控制，但酒精作為主要的消毒用品，在未來一段時間仍將被大規模使用。同時，2020年作為乙醇汽油全面推廣的一個時間節點，燃料乙醇的消費量勢必也會因此進一步增長。市場總體餘糧相對較少，再加飼料企業補庫，導致玉米還有進一步上漲的空間。
三、應對建議
在中國乳製品工業鏈條全球化的今天，疫情使我們發現產業鏈上存在的問題、可以提升的空間，以及如何有效地提高產業各部分的協作效率，解決整個中國奶業的“卡脖子”問題，現提出幾點建議：
引導消費、提高人群免疫力
近日，中國駐美大使館邀請張文宏教授在線回答抗疫相關問題時，張教授提到了預防新冠肺炎最好的辦法是“多喝水、多喝牛奶、多吃雞蛋”等方法。通過張教授的回答，我們不難看出在還沒有研製出特效藥的今天，除了宅在家不出門，身體的免疫力就是抗擊病毒的最好武器。在人人關注免疫力的今天，建議行業協會牽頭國內眾多乳製品企業，多做“飲牛奶、提免疫”的公益廣告，從正面引導消費者正確選擇液態奶等乳製品，為中國奶業的發展創造一片良好的環境。
開發地方優質粗飼料資源，降低對進口牧草的依賴
針對美國苜蓿草、西班牙玉米顆粒、澳洲燕麥草等優質粗飼料未來可能出現的缺貨、斷貨，短期可選擇增加飼餵高青貯玉米等方案來緩解苜蓿和燕麥等飼料不足帶來的問題。從長期來看，中國奶業可以學習歐洲飼養模式，開發除苜蓿、燕麥以外的，具有地域特色的優質粗飼料資源，降低對進口牧草的依賴，同時降低飼養成本。
飼料配方精細化，從管理要效益
疫情期間，各種飼料原料的不時短缺，給奶牛養殖帶來了一定困擾，尤其對配製奶牛的合理配方。目前行業內使用的配方軟件和配套的飼料原料數據庫大多使用外國的軟件和數據庫，這就造成了理論飼料配方和實際飼餵的營養成分差異大，在牧場實踐中則出現了飼料原料的浪費和養殖業糞肥種營養過剩。建議支持國內飼料配方軟件開發和奶牛粗飼料原料數據庫建設，幫助牧業企業從奶牛營養、飼料配方精細化，減少飼料資源浪費、提高飼料轉化率和利用率，通過管理提高整體行業效益。
建立《嬰配粉原料短缺應急預案》
鑑於目前嬰配粉註冊制配方較少，配方原料較固定，生產企業不能隨意更換配方，一旦國際市場上原料出現斷供，將嚴重影響我國嬰配粉的生產供應。建議農業部、發改委、商務部、工信部、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聯動，建立《嬰配粉原料短缺應急預案》保障嬰配粉生產，保證市場供應。
鼓勵奶業深加工、配套乳製品全產業鏈
由於我國奶業發展歷史短、消費者偏好等原因，我國乳業產品主要集中在液態奶和以嬰配粉為主的幹乳製品，奶酪等高附加值產品在我國市場不大。通過本次疫情，我國乳製品工業對乳清、乳糖、乳鐵蛋白等乳深加工產品過於依賴，以至於某些深加工產品成為“卡脖子”產品。建議鼓勵乳製品企業加強對乳製品深加工方面的投入，推動乳製品配套全產業鏈建設。
參考文獻：
1. 《牧草技術與市場Hay Farmer》：“全球疫情衝擊”牧草後市價格走勢如何？
2. 《乳業資訊網》：牛奶到底應該怎麼賣？這場論壇給出了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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