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寂寂的，眼神放得柔和，清冷中卻放著異樣的光彩，不驚不怒，和身邊大吵大鬧潑婦一般的傅芸樰，直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眼眸中的波濤便慢慢平靜下來，看著這一副母子和諧的溫馨場面，聲音也溫柔了下來。
“如何？左小姐，你可以做慎言的母親嗎？”
聽見這句話，傅芸樰猛地看向賀廷琛，驚叫出聲，“什麼？廷琛？你說什麼？！”
傅芸樰轉過頭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左晴笙，目光狠狠的，像是能把這個渾身帶著清冷的女人，全身都戳遍了洞。
“為什麼你這麼高看這個賤人呢？我那麼愛你，我們還有婚約的，明明我才是……最合適你的人選啊！”
傅芸樰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快要凸出來，本來姣好的容貌此時看起來也是猙獰萬分。
賀廷琛只是盯著左晴笙，眸光深深的，如墨一般讓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緒。
“賀太太這個位置，我覺得你比她們那些浮躁混亂不堪的女人更為出色。”
他的這句話很顯然就包括了一旁的傅芸樰，傅芸樰臉上青了黑，紅了白。
左晴笙抬頭看向賀廷琛，露出不屑的表情，“我說過，母親只有一個，不是誰都能隨便來做的。”
“慎言喜歡你。”賀廷琛的眼眸靜靜的，“我想，你大概比別的女人，能夠疼愛他多一些，也在各個方面更為適合做他的母親。”
左晴笙聽著他淡淡的聲音，和有些公式化的話，不禁心中升起些不耐煩。
“我也喜歡慎言，但我覺得沒必要非要做他的母親，做你的……賀太太吧？”
左晴笙恢復了清冷的語氣，懷中的孩子突然推了推。
“媽咪……為什麼。”賀慎言眨著一雙眼睛，幼孩泛著鋼藍的眼眸讓人簡直動容。
左晴笙輕輕揉著他大腦袋上柔軟的頭髮，直視賀廷琛的眼睛道：“就算我不做他的母親，我也可以很疼他的。”
賀廷琛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這雙眼睛……真的太像那個女人了……
“呵！賤女人，破爛貨，別以為你用這種欲擒故縱的手段我會看不懂！”
傅芸樰說著，伸手就要上來打她，她紅著眼睛迅速逼近左晴笙，手掌已經瞬間高高舉起，手指上細長尖銳的指甲，像是能夠瞬間把左晴笙的臉給劃出幾道血痕。
“看我今天就要好好收拾一下你這個狐媚子！讓你再去勾引賀廷琛！讓你和這個野種一起死吧！”
眼看她的手掌就要落到左晴笙的臉上，一隻大手突然抓住了她。
傅芸樰的衝勢被帶得一緩，那隻手牢牢地抓住她，傅芸樰抬頭向上一看，對上賀廷琛一雙含著怒氣的眼眸。
“廷……廷琛……你不幫我，你還護著她？”
傅芸樰瞬間委屈得眼眶都紅了，聲音破處喉嚨都快接不上氣，“我們從小青梅竹馬，難道你就只當做浮雲，任由它逝去嗎？”
賀廷琛平淡的無波的眼眸讓她有些害怕，雖然知道，自己和他的那一紙婚約，早就一不算數了，但是賀廷琛對自己難道就真的一點兒感情都沒有嗎？
傅芸樰突然小聲地啜泣起來，看著賀廷琛突然懷了些期許，她眼眸一亮，卻很是委屈。
“廷琛，如果說是因為孩子，或許……或許我……”
“沒有什麼或許了，我賀廷琛的女人和兒子就在這裡。”賀廷琛打斷他，目光注視著左晴笙的和賀慎言兩人的一副祥和場面。
身周的眾人已經是一片譁然了，看著這三人指指點點，卻又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小心翼翼地將他們三個人看著。
左晴笙聽見這句話，微微抬起了頭，他這樣公開地承認，自己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奇異的感覺，竟然有些像是有人當眾求婚，毫不顧忌他們那些圍觀，不顧忌這天下人的反對，對自己說著愛自己，請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這種強烈的感覺，讓她原本已經收斂得無影無蹤的情感，也想是要洶湧地奔流而出，所到之處，滿是歡欣。
這種感覺，來得真的是很奇怪啊。
微微皺起了眉頭，眼中也滿是無奈，但此時也只得說。
“賀先生……我都說了，我是不會做你的賀太太的，並且即使是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我依然會好好地疼愛賀慎言，請你……以後都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左晴笙慢慢地說完之後，眼神又恢復了清冷，抿唇靜靜地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
這樣的一張臉，充滿了男人的氣息，在他靠近來時，那陣麝香味充斥在左晴笙的口鼻。
一雙星眸，長眉飛揚如劍，眸中卻暈著一片濃濃墨色，挺直的鼻樑如懸膽一般。整理得乾淨清爽的臉讓人眼前一亮，而怒氣雕刻得精緻地下頜卻又讓人忍不住心驚，而其上是淡淡櫻色的唇。
這樣的一個人，提出這樣一個要求，左晴笙心中早已經升騰起了無邊的洶湧的波瀾，明明內心又想要接受，可是直覺又讓她想要拒絕。
“賀先生，縱然我再喜歡賀慎言，我們之間也好像還沒有熟絡到可以談論這些事情的吧？”
她的目光變得冷靜下來，這麼多年以來的磨礪經歷遭遇，早就讓她不再是當初那個滿心為著男人，傻傻的天真的左晴笙了。
“我自認為沒有什麼能力能夠比過這些……G市的名媛們。”
左晴笙慢慢說著，眼中就露出一抹微嘲的神色瞟向了傅芸樰，顯然是把傅芸樰剛剛那句諷刺的話直接還擊了回去。
傅芸樰的臉色煞白，她已經對著賀廷琛不抱什麼希望，本來原先鬧著接受不了賀慎言的就是自己，現在這樣對他好，她或許也真的做不到。
“賀廷琛……你不要信她……她這樣一個破爛貨，怎麼可能配得上你呢？”
仇恨的目光徑直將左晴笙死死盯著，傅芸樰想要看看這個女人，究竟是不是對賀廷琛懷著異心。
如果……如果她左晴笙只是裝出了這副模樣，假意對著賀慎言百般的好與寵愛，由此來博取賀廷琛的善良，將她當做賀太太，賀廷琛的妻子……
傅芸樰的眼神陰冷得像是一柄鋒利的劍，若是能夠殺人，她早就已經用目光把左晴笙凌遲了一個遍。
“我左晴笙不需要你的攜恩相報，我也沒有精力陪你玩這種無聊的把戲，愛情什麼的，我早就已經不信了！”
左晴笙的聲音冷冷的，眸光也是冷冷的，這句話說出來了，本來明明是她心中所想的所期望的，但是不知道為何，說出來之後，心中總有些難受。
她以為，自己是還在留念當年和的那些事情，覺得自己頗不爭氣地在心中打了自己一巴掌。
懷中的小人兒拉了拉左晴笙胸前的衣服，左晴笙低頭看著他，只看見賀慎言表情越來越嚴肅，和他爹如出一轍。
“媽咪……不難受，言言親親你。”
賀慎言奶聲奶氣的聲音慢慢地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看著眼前這個一臉的嚴肅模樣，還想要保護左晴笙自己的。
這樣一個小孩子卻因為過早的成熟，讓他沒有同齡的四歲那樣的活潑有生氣。
不知道他是經歷了什麼，才做到了讓他聽話懂事不哭鬧、對待什麼事情都學著他冷冰冰的父親，一直做出一副認真的模樣。
但卻永遠不能讓賀慎言在冰冷中作為一個成熟的人，想起那天早上，賀慎言的強烈敵意，對著左晴笙是表現出了一瞬間的牴觸。
卻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就突然就將所有的敵意放下了，從一個向來和他父親一樣冷的人恢復了溫情，還喊她媽咪……
現在這樣看來，賀慎言的一切堅強，好像實際上都那麼地脆弱。
這讓左晴笙都覺得這個孩子真的是無比的可憐。
賀慎言可憐兮兮地攀著左晴笙的手臂，霸道而英勇地當著眾人，奶聲奶氣又嚴肅無比地大聲道。
“媽……媽咪，我的！”
賀慎言慢慢道，明明還是奶聲奶氣的，語氣卻是不容置疑。他肉嘟嘟的小胖手向上一指賀廷琛，皺著眉頭嚴肅地看著他命令到。
“爹地……要媽咪！回家！”
左晴笙看著他默默地嘆了口氣，這副模樣，也著實可愛得緊了。
心中不免想到自己的孩子，眸中猛的一沉。
賀廷琛也不免輕輕地嘆息一聲，他也想啊。可是這個女人，她會同意？
左晴笙當做自己沒有看見這一大一小兩人的眼神，仰頭望天。
沉默了一瞬間，左晴笙慢慢地收回了下巴。
默默地看一眼賀廷琛，將手中的可憐兮兮眨巴著大眼睛也盯著她看的萌娃，一把塞到了愣在原地的賀廷琛手裡。抬起眼眸輕蔑地一掃眾人，“踢踢踏踏”地踩著她七釐米長的高跟鞋，扭著小腰就漸漸的遠去了。
“爹地……媽咪她……是在幹嘛啊？”
被塞到賀廷琛手裡的賀慎言，看著走得身姿挺拔步履矯健的左晴笙，目瞪口呆地問他爹地。
“嗯……你媽咪大概是在……鄙視我們吧？”
賀廷琛眼角抽了抽，掃一眼一邊的眾人，和滿臉鐵青看著他的傅芸樰，抱起自己的萌娃，就轉身大步一離開。
“既然你媽咪不要我們，我們就去要她。”
賀慎言捏著他肉嘟嘟的小拳頭，握在一起向天大喊。
“好！媽咪……媽咪是我的！”
賀廷琛斜睨他一眼，只看見賀慎言的小肥手還沒有舉過腦袋，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淡淡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入賀慎言的耳中。
“是我的。”
賀慎言猛地低下肥肥的腦袋，皺眉看他，慢慢地道：“爹地……你……最愛的人是不是……我啊？”
“是啊。”賀廷琛一邊按了上樓的電梯，一邊答得很是順口。
賀慎言的圓眼鏡立即眯了起來，有生以來第一次捏著賀廷琛的衣袖撒嬌，奶聲奶氣道：“那你……你把媽咪讓給我吧～”
“那不好。”賀廷琛輕輕地笑了起來，看得出來他今天很高興。
他看著電梯鏡子裡賀慎言第一次如此軟萌的模樣，也第一次一口回絕了他。
“為什麼？！”賀慎言本來已經開始興高采烈，剛剛才笑得眯起來的眼睛瞬間睜大了，一臉詫異地看著賀廷琛。
賀廷琛倒是思考了一會兒，卻回答道：“嗯……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賀慎言皺褶一張包子臉，也不撒嬌了，嚴肅地看著他爹地，直接命令到。
“那你把……媽咪……給我吧！”
“我拒絕。”賀廷琛看著他微笑，修長的腿邁出了電梯，對著周圍問好的人，卻是冷漠得不像是這個人的一張臉。
賀慎言倒是沒有對他的表情表換有什麼大的反響，聽見這話，賀慎言瞬間在他懷裡跺腳，怒道。
“說！你……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我愛你。”賀廷琛還是輕輕微笑著回答他。
賀慎言正要眯著眼睛笑起來，只聽見賀廷琛帶著悠閒的語氣傳來。
“……但我更愛你媽咪。”
賀慎言：“？！”
賀廷琛走到門前，一隻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輕輕地將賀慎言胖乎乎的小身子放在了軟軟的，像是能夠讓人陷進去的軟沙發上，賀慎言在沙發上蹦噠了兩下，被賀廷琛皺著眉按坐下。
賀廷琛坐到一邊開始辦公，賀慎言立即恢復了以往的嚴肅模樣，和他爹工作時的冷漠嚴肅的模樣如出一轍。
坐了半響，賀慎言實在耐不住，用小短腿在沙發上掙扎著，使勁地蹭阿蹭，想要下到地上來，賀廷琛無奈地看著他，卻沒有動身，仍然專注著自己手中的文件。
“嘿——嘿！”
賀慎言終於慢吞吞地從沙發上跳了下來，一隻手撐著軟綿綿的沙發，一隻手在額上抹抹累出來的汗水。
賀慎言撅著小嘴搖搖晃晃地來到賀廷琛身邊，小肥手一把就拉住了他爹地的西服外套。
“嗯？”賀廷琛探頭看他，露出疑惑的目光，“怎麼了？”
賀慎言卻不回答他，一把將自己的大腦袋擠到了賀廷琛的大腿上，蹭啊蹭，想要爬到他腿上來。
看著言言的這副動作，賀廷琛不禁想到了那天在車上，左晴笙也是一頭埋到他大腿上。
他想著左晴笙強自鎮定，卻又慌亂不已的嬌羞模樣，嘴邊慢慢暈開了一抹輕笑。
看著賀慎言努力了一會兒，奈何兩條小肥腿實在太短了，左爬右爬，又拉又拽的模樣，賀廷琛無奈地抱起了他。
賀慎言還是撅著嘴，顯得有些生氣。
“別生氣了。”賀廷琛淡淡地對他道：“等你長大了，自然不會將這麼點兒距離放在眼中的。”
賀慎言還是不大高興，嚴肅道：“等我長大了……我……我就不會再在爹地你身上爬了。”
“嗯，說的也是。”賀廷琛點點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看著賀慎言的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抱著他認真問道。
“那天你怎麼一個人就跑去道具間玩了？那樣的地方，人又多又雜，要是你被別人拐跑了，可是再見不著爹爹和麻麻了的。”
賀慎言想了想，小孩的記憶要麼格外清晰要麼就分外模糊，賀慎言對這件事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他慢吞吞的道：“那間小屋子裡有很多很多好玩的，看起來非常有趣——所以……我就進去啦！”
他剛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頓時又愁眉苦臉起來，一副害怕和委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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