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紗帳,深搖晃

第28章 有孕

卿卿一怔,“不過是農家小菜,簡單翻炒翻炒而已,不需要向誰拜師學習。”“卿卿姑娘炒菜的味道,真的與我一位故人太像了,若不是知道姑娘並不是她,我甚至會覺得,這菜,就是她做的。”碗險些從手裡掉下去,卿卿根本沒想到宇文弘還記得她做菜的味道,她緊張的看向宇文弛,他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輕輕握住她的手,讓她不要慌亂。

“天下做菜味道相似的人數不勝數,宇文弘,你幾次三番在我娘子面前說失禮的話,是在羞辱我麼?”迎上對面冷下來的兩雙視線,宇文弘只覺自己被狠狠排斥了。

他苦笑著,“我並無他意,只是,在走之前,想多吃幾次卿卿姑娘的飯菜。”啪。

宇文弛將筷子一摔:“宇文弘,即便你現在是皇帝,也要分清尊卑,我是你的兄長,在這裡既然你不打算擺皇帝架子,那你便要叫她嫂子!”嫂子?宇文弘怔怔抬眼看著神情已經明顯不悅的卿卿,要他叫她嫂子?這本是沒什麼錯處的,他也知道他們之間的身份本就該這麼叫。

可他就是叫不出口,他不想承認這個女人是宇文馳的妻子,他更願意接受這個女人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子。

是個……他靠近不需要避嫌的姑娘。

宇文弘的眼神越來越幽深,甚至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緒藏在裡頭。

卿卿對這種情緒實在太熟悉了,每一次他想要她的時候,便都是這樣的眼神。

宇文弘已經禽獸到了如此地步,連自己的兄嫂都要下手嗎!這樣的男人,跟畜生還有什麼區別!以前她只當宇文弘深愛上官婉,所以才不顧一切把上官婉換出宮,立馬迎娶為王妃。

可現在,她只是個普普通通與他素未謀面的女人,宇文護也要覬覦。

難道真的如宇文弛所說,宇文弘就是個覬覦兄嫂的下作男人,為了奪兄弟之妻,不惜一切代價的畜生嗎?若真是如此,那她曾經,到底愛了個什麼樣的男人?撂下碗,她夾了一筷子青菜給宇文弘,面上的笑冷的不能再冷。

“既然小叔愛吃,那便多吃點,往後便吃不著了。”宇文弘正開心著,忽然心中一緊:“為何吃不著了?”“我已經有了身孕,聞見油煙便嘔吐不止,以後炒菜的事情,只能交給我們家阿也了。”說完,卿卿還撫了撫胸口,彷彿隨時都會嘔出來一般。

筷子上的青菜掉進碗裡,宇文弘再也提不起任何一點點的食慾,只覺得心口堵的要命。

“有孕的事,我怎麼不知道……”“我們夫妻之間的事,還要事事都向你稟報麼?還是說,你的暗衛,連我們的房事都要聽上一聽?”宇文弛忍無可忍,扶著卿卿起身:“娘子,我們回吧,世人心太惡,別噁心到了你。”兩人相扶著回了房,關上門,宇文弛捏了捏她的臉:“從未見過你如此會演戲。”“我也從未見過你如此牙尖嘴利不饒人。”兩人打趣了兩句,轉而又平靜下來。

“這一次,他肯定會走了吧。”宇文弛透過門縫看著外面怔怔回不過神的宇文弘:“我也不知道。”

第29章 覬覦兄嫂

整整一夜,宇文弘輾轉難眠,不知為何,卿卿明明只是個不相干的女子,可得知她有孕的消息,他偏偏心口像是被誰重重砸了一下,痛的厲害。

看著宇文弛和她親親熱熱的樣子,他的心更是酸澀的厲害。

先前奪人之妻,他自知亂了倫理綱常,但那是因為他以為上官婉是他曾經許諾過的女子。

他並不是個偏愛搶奪兄嫂的人,他也不能再做出這樣的事。

只是這個女人,太吸引他,與當年的阿寧一樣,深深的吸引著他,讓他想靠近她,不想放開她。

可她畢竟是兄嫂,此刻又有了身孕,他即便再不能自持,也不能做任何違背綱常的事情。

況且,他不能背叛阿寧,他這一生,明明只愛阿寧一人的。

在這裡耗了這麼久,他也該走了。

他心中的懷疑和不服氣,也該放下了。

第二日,宇文弘便叫人收拾好了行裝,準備上路。

宇文弛和卿卿都下田去了,沒人送他,他就這麼孤寂的來,孤寂的走。

最終連最後一絲兄弟之間的默契都沒能留住。

本來,不追究不打擾,是他對宇文弛最好的寬容。

可他來折騰這麼一趟,倒叫人覺得他心胸狹隘,噁心至極。

攥著韁繩,他看著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他想起卿卿的眼神,小的動作習慣,和她做菜的口味,到底還是覺得放不下。

忽然調轉馬頭,打馬重新跑回了山中。

卿卿和宇文弛只當宇文弘走了,便放鬆了警惕,卿卿這幾日崩的緊張,終於能抽空歇息歇息,宇文弛便去給她買些好吃的補補身子,兩人便沒在一塊。

宇文弘趕回去時,宇文弛正好不在。

半夢半醒中的卿卿突然聽見外面有馬蹄聲,猛地驚醒,下一刻房門就被人推開,一個高大的人影衝進來,一把抱住了她。

“我定然是瘋了,才會覺得你就是她,明明你們兩個面容絲毫沒有相似之處,可你與她,卻在其他事上如此相似,除了這張臉這個身子,若說你就是她,我也肯信,可一個人,除了臉和身子,便沒有別的什麼是可以用來辨認的了,我又不能說你就是她。

如此自相矛盾,我解釋不清,我也放不下你。”宇文弘忘了,一個人除了面容身子,還有魂魄,換了皮囊,沒換魂魄,也不算換人。

宇文弘說的沒錯,她就是她,她的確是阿寧,可她現在已經不是阿寧了,阿寧只是個替身,是個棋子,而卿卿,是誰都替代不了的,獨一無二的卿卿。

放不下又如何,當初還不是他親手將她送進宮,將她置於死地,那時若他能說一句放不下,如何又會有今日?“小叔,你逾越了,我是你的兄嫂!”卿卿用力推他,可他卻抱得很緊,怎麼都不肯放開。

聽見男人的呼吸越來越濃重,她心中猛然升起不安,繼而大喊。

“小叔,我還懷著身孕!”宇文弘回過神,迅速放開她:“冒犯了。”卿卿一巴掌抽下去,宇文弘明明能躲,卻硬生生接下來,這一巴掌,是他非禮兄嫂,應得的。

他的臉上被打的漸漸泛起紅印,她這一巴掌打的不輕。

她心中有怨,這一巴掌帶了怨氣怒氣,自然不會輕。

“堂堂帝王,第一王爺,睥睨天下,還標榜獨寵一人,如今看來,不過如此。”

第30章 劍穗

“你打吧,若打過你能消氣,今日我任你打罵。”宇文弘上前,抓著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招呼。

彷彿把眼前人當成了阿寧,也或許他只是希望眼前人真的痛打他一頓,讓他清醒一些。

總之,心中的愧疚,讓他甘願承受眼前這個女人的怨恨。

“別碰我,你讓人覺得噁心!”卿卿打開他的手,閃身推開幾步,眼中的嫌惡刺痛了他的眼。

“你別嫌惡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太思念一位故人。”“什麼故人?”他舉著自己的右手,指著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給她看:“曾與我情定三生的女人,她是我此生摯愛,可我卻把她弄丟了。”卿卿看著這枚扳指,恐怕到現在宇文弘還以為這是上官婉給他的吧?她的傳家寶,硬生生成了別人的東西,罷了,便也只當是丟了吧。

畢竟他說過,即便是認錯了,他心裡也只會有上官婉一個人。

他說他的摯愛丟了,是上官婉出走了?還是上官婉又攀附上了比他更好的男人?宇文弘已經是九五之尊,許給她三千寵愛,她再要繼續向上攀附,還能攀附誰?“丟了便去找,找回來就好好致歉,別把你的歉意展現在別的女人面前,沒人有心情同情你。”宇文弘落寞的搖頭:“找不回來了,她死了,三年前,她就在我的眼前,從城樓上一躍而下,摔死了。”卿卿狠狠一怔,摔死的……不正是她嗎?宇文弘的摯愛是她?怎麼可能,他根本不愛她,否則不會給她喝避子藥毀她的身子,不會把她送進宮中做替死鬼,不會給她喝毒藥害死她的孩子,更不會幾次三番那麼傷害她!他愛上官婉,是無可厚非的,可若是說他愛那個慘死的阿寧,她是死都不會信的。

若是真的愛,怎麼會到死之後才看明白?若是真的愛,他獨寵上官婉又算是什麼?這樣拙劣的謊言,她是不會相信的。

“你還是回吧,別再出現在這裡,我們夫妻,都不想再看見你這樣令人作嘔的人。”宇文弘深深看著她,沒能從她眼中看出一絲一毫的情緒,他以為,若是阿寧,聽見這些必然是欣喜萬分的,畢竟她生前,最渴望聽見的,便是他愛她。

可他從未對她說過這三個字,他們之間,生生錯過。

他只能用另一種方式,對另一個人,傳達出他沒來及說給她的話。

從腰間摘下劍穗,他將它放進她掌心:“這劍穗贈與你,若以後你有難,拿著它來京城找我,我必定滿足你的一切請求。”劍穗不在他身邊,就彷彿劍穗還在阿寧的手裡一般,至少這世上,他還有一點指望。

男人終於轉身離去,卿卿站在原地,雙手握著那曾經她從不離身的劍穗。

眼淚終於控制不住的流下來。

靛青色的劍穗,配著一塊純白的羊脂玉,這羊脂玉曾經純白,只是不知為何染了血,如今更像是一塊血玉,而她無比清楚,這血,便是她跳下城牆,迸裂的血漿啊。

他這到底是在幹什麼,人都已經死了,他還這麼惦念做什麼,還對著她這個“陌生人”說這些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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