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訶迦葉尊者
《摩訶迦葉尊者贊》
大哉頭陀尊
巍然人天目
錫振三千界
缽託十方土
肇啟拈花意
護戒擯文殊
領眾集經藏
守衣入雞足
【壹】
往來雞足山已很久，無數次在華首門前恭敬頂禮，
一次次額頭觸地，多麼渴望能得到門裡的回應，或許是一聲木魚，一記鐘響，或者是一次超出經驗範圍的神奇感應。
但這樣的事情在我身上從來沒有發生過，在我眼裡的，依然是千仞絕壁，一地煙火。
我曾經試圖想象過他的模樣，面容蒼老，緊閉雙目，穿著破敗的袈裟，坐在一片光明裡……
佛說：他在等一個人，也是等一尊佛，等到那尊佛來到雞足山，華首門就自然敞開，那人稱為彌勒。
彌勒來的時候，他的使命就結束了。
是的，他受了釋迦牟尼佛的囑託，要把象徵著清淨教法佛佛相傳的衣缽轉交給彌勒，這一偉大的儀式結束後，一個新的時代宣告來臨。
佛陀在三千年前就給我們描述了五十六億年後的這一幕：
彌勒下生成佛後，來了雞足山，帶著數不清的眷屬，人天大眾。
石門就開了，這位老者在花香中站起身來，微笑著說：您來了啊，拿上您的衣缽，您的時代開始了。
【貳】
是的，他和彌勒曾經是同學，一起在釋迦牟尼佛的座下聽法，一位是極其保守和嚴格的頭陀，一位是好喜交遊，看起來懶散無度的菩薩，兩個極端人格的佛使者，卻戲劇性地演繹著令人無法捉摸的神蹟。
我想，按照他的性格，他一定嚴厲地呵斥過他，他曾經因為文殊菩薩犯了佛制的戒，而提出召開僧團會議，要把智慧無礙文殊菩薩擯出僧團，何況是整天嘻嘻哈哈沒個修行人模樣的彌勒呢。
這樣的情形延續到未來的那天，彌勒已經在龍華樹下成佛，他和他的眷屬都是身材高大，面容莊嚴，當彌勒佛的眷屬看到像螞蟻般大小的這位老比丘時，心裡似乎沒有生起信心，起了疑惑，難道這麼醜陋微小的人也曾經是過去佛釋迦牟尼的上首弟子。
這時，他沒有說話，躍身空中，現出百千神變，光芒萬丈，照亮了三千大千世界，和當年他的師父手拈金波羅花一樣，無言宣說妙法。
彌勒佛和他的弟子們宣說他的因緣，所有起疑惑的人都得到了法眼淨。
我想，尊者一定覺得很無奈，當初佛陀在靈山會上，拈花一笑，百萬人天大眾，都不知其意，只有他微笑以對，領受正法眼藏，以心傳心，而到五十六億後，卻還需要他弄一次神通，才能讓大家生起深信。
他完成佛陀交予的使命，把衣缽傳給彌勒佛後，衰朽的身體化成萬道光明，進入了涅槃。
佛陀在所說的經典裡詳細地宣說了未來的事，雖然還沒有發生，讀起來卻令人感懷萬千。
他等了三千年了，在石門裡。
他等彌勒佛來，也在等千千萬萬的我們。
等待我們的覺悟，等待我們皈依諸佛，啟發自性佛性，得大光明。
那扇門，是門也不是門，永遠開著也永遠關著。
【叄】
三千多年前的他，還是個年輕人的時候，就生起了探究真理的願望。
他出身富可抵國的家庭，良田美宅，奴僕成群，一切應有盡有。
佛說很多世前他曾經做過金匠，曾經供養黃金以裝佛身，便得到了生天的福報，做了梵天王。
後來轉生娑婆世界，因為前世的供金的因緣，投生婆羅門家庭，得紫磨金身，相好莊嚴。
他的父母希望他結婚生子，像一個正常人，繼承家業，可他不願意，卻拗不過父母的嚴厲要求，他便請人畫了一幅畫，畫上是一位絕世罕見的美麗女子，說如果能找到這樣的女子，他才能結婚。
這本來是他刁難父母拒絕結婚的一個藉口，他想，這樣的女子在世間永遠也找不到。
不過，他的計劃落了空，他父母號召僕人在全國尋找，終於找到畫中的女子，一樣的美麗莊嚴。
他們結婚了。
巧合的是，那位女子和他一樣，不想結婚，只想修行。最後他們在一起，在婚禮後，知道了彼此的想法，都覺得萬分慶幸。
一張床，累的時候一個人睡，另外一個就起來打坐默觀。
他們這樣清淨無染地過了很多年，有一次，他的妻子在熟睡的時候，一條毒蛇爬進屋裡，眼看就要咬死她，他連忙去抓住毒蛇，扔到窗外，卻無意中碰到了她的手，她醒了，卻不知道是他在救自己，以為是他違反了最初的約定，心裡感到絕望，就傷心地哭起來。
他說明了情況，她才明白，就更加地尊重他，也感激他。
後來，他的父母相繼離世，他就出家去了，他和她說，等她找到明師，就來接她去修行，一起出家。
據說他出走的那天，正好是佛陀覺悟的那天。
他經歷了艱苦的尋找，先後在外道師那裡學習，終究找不到覺悟的真諦，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佛陀。
佛陀帶領著僧團四處講法，當他看到佛陀的時候，心裡就對自己說：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佛陀也看到他，微笑著說：您終於來了啊，我等您好久了。
這句話，同樣在很多年後，他將和下生成佛的彌勒菩薩說起。
他便依止在佛座下修行，七天就證得阿羅漢果。
他歷行苦行，堅持佛所說的頭陀行，艱苦卓絕，被稱為頭陀第一。他以甚深的成就和境界，深得佛陀讚許，
由於他常年在樹下坐、冢間坐，袈裟破舊，行跡古怪，許多新加入僧團沒有證道比丘不知道他的修行境界，都看不起他，嫌他又髒又臭。
佛陀為了樹立大迦葉尊者的威望，同時也印證他的成就，在一次法會上給予半座的優渥禮遇，這一情形震驚了在座的所有人，他們才知道這位老比丘，竟然已經與尊貴的佛陀無二無別，便向他懺悔。
佛陀隨後宣說了《佛說大迦葉經》、《佛說十二頭陀經》等經典，肯定了他的修行和成就。
讓人津津樂道的盛事還有拈花一笑的故事，一次佛陀在靈山說法，剛剛升座，大梵天王供養一朵金波羅花，佛陀隨手拈起花朵，面對大眾，座中百萬人天、阿羅漢不知道佛陀的意思，面面相覷，只有迦葉尊者破顏微笑，與佛相應，這就是禪宗的源頭。
禪也是諸佛心法，以心傳心。
佛陀還囑咐他，等佛陀涅槃後，讓他守住衣缽，在雞足山入定，等到未來佛彌勒下生，傳給衣缽。
這是多麼重大的囑託啊，可見他在佛陀心中的地位是多麼的重要。
傳衣缽的任務，也只有他能堪任。
【肆】
後來，他踐行了諾言，當佛陀准許女眾出家後，他得到佛陀的許可，回家找到了他原來的妻子，他的妻子等了他很多年，都沒有消息，就跟隨外道出家學習了，受盡凌辱。他找到了她，把她帶進佛陀的僧團，後來證得阿羅漢果。
佛陀涅槃後，荼毗是他舉的火。
為了令佛陀的教法不至斷滅，他發起了經典集結，由阿難尊者誦經藏，優波離尊者誦律藏。這是佛教史上的首次大集結，意義極其深遠，毫不誇張地說，沒有他的努力，也許就沒有後來的佛教。
結集完經藏，他把正法眼藏傳給阿難尊者，就到雞足山入定了，等待彌勒佛的到來。
他走的那天，去看了阿闍世王，和王告別，因為他答應了阿闍世王的請求，入定的時候，王一定要去送他。王供養和護持他發起的經典集結。
為了感恩，他去和王告別。
但當他到王宮的時候，國王卻在睡覺，侍衛不認識他，也不敢打擾熟睡的國王，就沒有通報。他走了，到了雞足山，山自然打開，山神在一旁，恭敬地看著他，他對山神說：不久就國王和阿難尊者會來，他們來的時候，你把山打開，讓他們看我一眼。
他走進石門，合上雙眼，擺好佛的袈裟，端坐入定。
國王醒來，侍衛通報了經過，他懊悔不已，連忙找到阿難尊者，一起到雞足山去看他，在一旁跪求頂禮，痛哭失聲。這時，山自然開了，只見尊者手持金斕袈裟，披糞掃衣，禁閉雙目，無量人天圍繞，灑下花雨……
王歡喜舞蹈，卻悲傷不已。
不久，山自然合上，阿難尊者雕了自己的一尊塑像，擺在石門前，永遠陪伴著他，他不僅是自己的同學，也是他的老師，是他的威嚴和善巧，逼迫阿難尊者開悟，這是無上的恩德。
【伍】
時光荏苒，一過已三千年。
門外的風景變換了顏色，門內的人依舊等待。
寺院塌了，又新建，建好，不久也會塌掉，山青了又黃，黃了又青。
國王、大臣、僧侶、外道、文人墨客、販夫走卒、飛禽走獸……
在他的眼前，生生滅滅，來來往往……
千山萬水，跋涉而來，匍匐在他的腳下，用恭敬的心，禮讚他，希望得到他的慈悲加被。
阿難尊者的像依舊供在石門外，追隨著時光，也許換了材質，但依舊是永恆的莊嚴微笑。
我一次次的來，一次次的走。
每一次的頂禮，都是滿滿的感動。
很多人問我，他真的在裡面入定麼?
我說：在的，他也在我們每個人解脫的心裡。
南無雞足山光明界守衣入定摩訶迦葉尊者!
【文丨林向松先生。作者系立身國學網指導委員會委員、中華文化復興聯合會委員。】
閱讀更多 立身國學網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