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文物造假,坑人套路多

自古以來,文物業就造假成風,乾隆年間,紀曉嵐紀大煙袋就曾栽在一方小小的墨上。在他的《閱微草堂筆記》中,有這樣一段記載:“餘嘗買羅小華墨十六鋌,漆匣黯敝,真舊物也。試之,乃摶泥而染以黑色,其上白霜,亦庵於溼地所生。”啥意思呢,有一回紀大學士因買到了明代制墨名家羅小華的古墨,結果回家一試才發現是泥做的,就連表面的白霜都是長的黴斑。遂嘆曰:“人情狙詐,無過於京師。”

民國時期文物造假,坑人套路多

到了民國年間,古文物弄虛作為、以假亂真的現象更為突出。這一方面是因為清末列強入侵文物流失嚴重,倒賣文物和造假事件劇增,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造假手段和技術不斷提升所致。這一時期,來琉璃廠買貨賣貨的人極為複雜,貨物來源也雜,那些層出不窮的假文物不知讓多少行家裡手打了眼。

嶽彬為造假不擇手段,還養了一個造假團伙

1910年,14歲的嶽彬從家鄉河北張各莊來到北京,在錫拉衚衕一個廟裡面的小古玩鋪當學徒,跟著師傅四處倒騰舊貨漲了不少本事。後來他自己單幹,把一件明代的瓷器按宋瓷賣了,賺了一大筆,並從此發家。嶽彬做外國人生意,經常能買到珍貴的文物,並轉手高價賣給外國人,造成很多國寶流失海外。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帝后禮佛圖》一案,這一事件我們曾詳細講過,這裡不再多言:燕京舊事 | 盜毀國寶賣給美國,金盆洗手難逃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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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排左一為嶽彬

嶽彬是個造假高手。上世紀三十年代末,他在北京古玩商會的串貨場買來一對康熙三彩鸚鵡,是極為難得之物。馬上就讓人複製了三對,每隔一年半載賣出去一對,竟沒引起別人的懷疑。1941年,他又讓人做了一件造型奇特的臥式麋鹿銅器,又是抹鹽酸銀,又是用礬水煮,塗抹了十幾次,煮了200多個小時,終於讓銅器從黃色變成了墨綠色。可是顏色變了沒有鏽斑也不行,他便把這件銅器埋在了廁所裡小便的地方,天天往上澆尿。噁心是噁心了點,但經過一個夏天的暴曬,到秋季寒露時挖出,這件“四不像”儼然是一個由新坑出土的商周青銅器。後來嶽彬以高價將它賣給了外國人,以謀取暴利。

為了造假,嶽彬還專僱養了幾名修補古文物的好手,為他修補古玩,整舊如新,或加以複製賣出贗品。如張濟卿專為他修復、複製青銅器,李煥章專為他整修唐三彩和瓦器。嶽彬的彬記是當時北京最大的古玩鋪,也是最大的製假貨的發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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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三十年代,海達·莫理循拍攝的古玩攤

如果一個人光是造假,至少還不會對文物本身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是嶽彬不一樣,他為了讓自己的假貨變成真的,能把真跡給毀了。

“七七事變”前,嶽彬以三萬美金的售價將一尊北魏石佛頭像賣給美國石油大王。當然,這尊佛頭是個贗品,是嶽彬派人到雲崗石窟先為石佛頭照下像,然後選好石料,照樣複製的。“七七事變”後,美國石油大王發現原石像仍在原處,這才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就拍來電報,要求退貨。為了掩蓋事實,嶽彬竟然喪心病狂,花3000元買通軍閥孫殿英的部下,將雲岡石窟的石佛頭炸掉,然後給石油大王去電,聲明雲崗已經沒有這尊石佛,如果還有的話,不但應該退貨,而且還應受罰;如果確實沒有,美方就應負責為他賠償名譽損失費。結果,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以真亂真”,古畫揭裱有貓膩

字畫造假的手段一般是臨摹。民國時期,造假高手不僅僅能將假畫臨摹的惟妙惟肖到低價亂真的地步。國外仿製名畫的時候,除了畫工要到位,用的油畫顏料、畫布或者畫板都得和古畫一模一樣才能亂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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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蘭電影《盜走達芬奇》中,女畫師臨摹的《抱銀鼠的女子》所用畫板、畫框、顏料均與達芬奇原畫一樣,肉眼難辨真偽。

但以假換真終究是假,有一種更“高級”的造假讓你連說他造假都覺得是在冤枉他。這都要歸咎於中國畫用的紙。宣紙雖薄,但好宣紙並非單層,名家下筆往往力透紙背。所以 “有經驗”的裱畫師傅能把一張真的古畫揭裱成兩張甚至三張。在名畫重新裝裱的過程中,他們將表面薄薄的一層真跡揭下另裱偷去,把剩下的那張裱好歸還原主,那幅是副本。只有把兩張畫細看對比,才能發現副本的墨色稍淡。裱畫師傅也可以把副本重新勾描一遍,使其與真跡墨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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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達·莫理循鏡頭下的齊白石

還有的假畫經裱畫師傳挖去題款,填上真款,或加真跋,冒充真畫;有的畫,因為畫家的聲望不高,裱畫師傅挖去真款,換上個知名大畫家的假款,甚至偽造“御題”,冒充名畫。這種造假的水平遠超過了過去當然也反映了揭裱技術水平大有提高,可以通過造假來偷天換日,以假亂真。

除了款和題跋,當時還有人專門製做假圖章。韓博文開設閱古齋買賣明清名人字畫,同行中人只是聽說他能做假印,製假畫,但分不清哪件是真哪件是假。直到1956年實行公私合營時,韓博文竟交出了300多方假印章,令人目瞪口果。

“殺熟”現象防不勝防,古玩鋪掌櫃高價購贗品

琉璃廠曾流傳著一個韓少慈錯買進王翬(石谷)假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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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少慈是民國時期著名的古玩商,平時積累了很多買賣古玩的經驗,他經營的韻古齋是琉璃廠舉足輕重的古玩鋪子。但是他鑑定字畫的能力一般,主要還是靠他的僱員萬筱竹。萬筱竹幫韓少慈掙了不少錢,後來離開韓少慈單幹。在琉璃廠,夥計離開掌櫃的另立門戶是常事,而且往往是後起者要勝過前者,因為後起者從實踐中積累的經驗往往超過前者,這也是琉璃廠之所以能夠持續繁榮發展的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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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萬筱竹離開韻古齋兩個月之後,江南常熟有位收藏家給韻古齋來信,聲稱他有一幅王翬的山水立軸,約請萬筱竹去常熟看畫,面商售價問題。韓少慈心想萬筱竹已經離開他了,這幅好畫千萬不能落到他的手裡,於是急忙派人到常熟把那幅王翬的名畫拿來北京。

畫到韻古齋後,韓少慈打開一看,那是一幅長4尺、寬1尺5寸的山水立軸,筆勢雄偉,畫上群松環繞,雜樹數株,掩映村舍,一位客人正扶杖過橋,橋下流水激石,彷彿有聲。這正是王翬筆下經常出現的情景。畫上落款“耕煙外史王翬”。下面押兩印:“王翬之印”,白文方印;“耕煙外史”,朱文方印。韓少慈斷定這是王翬的真跡無疑,而且它來自常熟,常熟是王翬的故鄉,不會有錯,於是就以高價買下了這張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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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石谷的畫作

韓少慈買到王翬真跡的消息傳出後,琉璃廠的書畫鑑定名手紛紛前來要求鑑賞。他們看後,有的沉吟不語;有人則悄悄地說:“這是幅清代舊畫,是虞山派畫家的模仿之作,原作沒有款,畫上的款和印似出自張鑑軒的手筆……。”這一語點醒夢中人。韓少慈再三觀看原畫後,認出題款的手筆確出自張鑑軒之手,張鑑軒在疏璃廠以善於模仿別人手筆聞名。而畫上印色浮淺未入低層,顯然是新蓋的印章;再細看那畫,筆法微嫩,也不像石谷老人畫法之老練。韓少慈確實買了假畫。

但這整樁事其實是萬筱竹故意設下的圈套。原來,當初在韻古齋,韓少慈總是吹噓自己是王翬畫的鑑定專家,一摸就能辨真偽,但實際上真正的鑑定者是萬筱菊。於是萬筱菊決定等自己另立門戶以後,一定要試一試韓少慈的眼力。也是湊巧,正好在他離開韻古齋之時,就在琉璃廠看到了一幅冒充王翬的假畫,筆劃還好,氣勢也不錯,但沒有下款,於是他就將畫買了過來,並請張鑑軒給落了個假款。然後,他把該畫寄到常熟,託人從常熟寫信給韻古齋求售,才有了上述這麼一出。

在琉璃廠,還流傳著一個文物界比較熟悉的陳介褀收古印上當的故事。

陳介祺是清代人,老家是山東濰縣的,是收集古印的金石專家。有一次,他與朋友王西泉說,自己已經收藏了很多秦漢古印,但只有某種周秦文字的印還沒有蒐集到。從那半年以後,某天早晨,有一個樵夫挑著柴草在陳介祺家門口唑著煙桿子休息,正好就被出門的陳介祺看見了。他見那樵夫的菸袋上繫著一顆古印,隨著煙竿的動盪,古印也幌動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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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介祺”印,故宮博物院藏

陳介祺取過那印來一看,不覺大喜,正是他所想尋覓的那種古印。陳介祺就問:“你這印是從那兒得來的?” 樵夫說:“我在種菜的時候,有一天一勧頭下去,似乎碰到一樣東西,翻出一看,就是這個東西。” 陳介祺心說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趕緊要掏錢買下,結果樵夫不僅拒絕了他,後來見陳介祺糾纏不休,索性挑起擔子走了。最後是陳介祺派人追上去,強拉著把樵夫拽回來,給了五百串錢,才買下了這一枚古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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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刻章的手藝人 海達·莫理循/攝

可這也是件贗品,是他的好朋友王西泉聽了陳介祺的話,才買通樵夫設計了這個小圈套,也不知道這二位後來友盡了沒有……

文玩界的水太深,別說是咱一個古董小白瞎逛的,就是行家裡手打眼買了贗品也是常事兒。前一陣子去大柳樹逛,遍地的人比攤上的東西還多。一位擺攤的大爺說了,都想來撿漏,但哪兒有那麼多漏兒等著您撿啊?我想告訴大爺,還好我們有《古董局中局》,跟著故事裡的主人公就把古玩行當那些招數都看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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