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杂记(余生篇)201909-10

片场杂记

开机前一天

记录片场的生活,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给自己打打鸡血。

片场的日子很辛苦,我身边有剧组经历的朋友和我说过很多遍。

可是我依然如此执着的来到上海,来到一个拍电影的公司,放下以前的所有人脉和荣耀,从零开始。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不论是如何的苦,如何的艰难,我都将挺直腰板往前走,不容得自己回头。

明天就要正式开机了,我们在片场做前期准备直到凌晨两点,回到住处洗漱完,感觉浑身依然充满干劲,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撑一会,把这篇文章写完。

波和付去了北京,拿着一套库克镜头去换回一台索尼威尼斯电影机加一套莱卡镜头组,一辆宝马换回一台奔驰,哈哈。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消息,因为接下来就是我一个人面对鹰哥。

在来公司之前,我就在腾讯看了公司拍的电影,也开始知道并了解导演,后来在字幕中发现导演不仅仅是导演,还是编剧,还是摄影指导,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优质创作者,就像网络上调侃李荣浩的,作词,作曲,演唱全是自己,不会让别人赚一分钱。

到公司后发现,我们接下来这部电影,鹰哥又开始转变角色,当起美术指导,能力与才华让人惊叹至极。

正因为如此,我在他面前就显得相形见绌,迫于权威只能是言听计从。

于是对于电路一窍不通的我拿着线缆捣鼓大半天,爬上颤颤巍巍的木梯,装好了无数个射灯,解锁电工新技能。

那天我在梯子上,鹰哥就坐在梯子旁边,看着我双脚打颤,问:“小鬼,装个灯有这么难吗?”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一顾。

我迟疑了几秒,在确认是在说我的情况下,我使劲稳住错乱的呼吸,说,我我我,恐高。

鹰哥听完居然过来帮我扶着梯子,说,不要怕,很稳的,主要是心理作用。

我站在上面,虽然并没有感觉梯子比之前更稳些,但是我却更加紧张了,我说,主要是您在旁边,我紧张,我又想做好,但是又怕做不好。

鹰哥冷笑了一声,呵,看到我有什么紧张的。此时的鹰哥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无奈,又有些可爱。

旁边的波也搭了一句,不要紧张,鹰哥这么和蔼的人。

我没有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我平时和朋友之间的那些嬉皮笑脸,油腔滑调居然全在这一刻消失了。

莫名的在心中是一种感动,平时不苟言笑的鹰哥此时帮我扶着梯子,他说话时的那种不屑一顾在此刻突然变得超级温柔。(未完待续)

我是一个超级电工

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那个时候我正在装射灯,没错,我已经成为了一个超级电工,公司御用装射灯的小鬼。

我怀着好奇去看那套价值一辆奔驰,两个人专程陪同从北京坐高铁来的新设备,鹰哥在旁边对着波说,今天小玄子一个人操控着全场。

我瞥了一眼鹰哥,满脸笑容并带着些许得意,就像之前在灯光师面前夸我的那会的样子:“这是我们摄影组的,你看灯光现在做起来也有模有样,到时候我可以把人借给你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鹰哥换着花样叫着我的名字。

小鬼。

小玄子。

陈思玄。

玄子。

没错,这都是我。

鹰哥正在片场培养语感,似乎这几个名字都叫得变扭,一个一个轮换着试着叫。

后来鹰哥发现并不是名字的问题,虽然叫哪个名字都是同一个人第一时间跑过来,但是好像作用不大,除了反应有些慢,有时候还听不懂话,自然做事效率就大打折扣,索性干脆能不叫就不叫。

但是今天不行,摄影组的兄弟都走了,片场只有我一个,没办法,只能叫我。

拍演员定妆照。

装阿莱,装导监。

还有像往常一样,装射灯。

前两者,好像没有出错,在预想之内。

于是,温柔的鹰哥又出现在了眼前。

除了鹰哥,在平姐面前我也显得紧张,可能是接触少的缘故,总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在公司拍定妆照的时候,平姐对着涛哥说,玄子再过两年就会很帅了,涛哥说,人家现在也很帅啊。

平姐突然问我,玄子,你是哪一年的?

我说,九四年。

平姐显得有些吃惊,你怎么会是九四年呢!

我已经见过太多的反应了,在大多数人眼中,我的容貌就只能是九八年,九九年,甚至是零零后。

我一时语塞也不知道怎么回,就说,九四年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呀。

平姐向涛哥“控诉”说我是在怼她。这这这,吓得我话都不敢说了。

后来平姐去片场,临走的时候突然说,玄子,到时候酒吧的戏,你来做群众演员。

哈哈。

这个时候我感觉平姐的形象简直高大无比,除了声音好听,长得漂亮,更是心地善良。

居然钦点我来当群演。(未完待续)

20190922

剧照合影里没有我

筹备前期鹰哥说我们每天只开工十小时,到点收工。

我听完内心一阵狂喜,不错嘛,休息时间很充足啊。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波和付,一言不发,看不出有任何欣喜的表情。

下班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你们说每天真的只拍十个小时吗?”

付冷笑一声,对我嗤之以鼻,呵,这你也信!每次都是这么说,但是不到凌晨两点都收不了工。

开机才两天,我就已经明白了他们那种对我的问题不屑一顾的表情,看来是我太年轻。

开机当天心情都一直很好,公司很多同事第一次踏出办公室来到影棚,还有外聘的工作人员纷纷来到现场,主区摆放着开机仪式的香炉,顶上悬挂着“电影《纪念日》开机仪式”横幅。

我们前后忙碌着,把摄影器材从库房搬到现场。

在慌乱的人流中,不知何时我手里被塞了一个相机,让我拍剧照。

我接过也没拒绝。

我来公司这么久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做事虽然慢些,但是也不比一些人少。

没来得及反应,现场的人就开始往门口挤。

这个时候我一脸懵逼的看着开机仪式就这么开始了。

我赶紧调试好机器开始拍照,现场也没有专人指挥,鹰哥祈祷完后,后面变得一团糟。

我使劲找着角度。

一个一个上完香后,开始拍合影,人太多,镜头不够广,我被鹰哥的叫声推上二楼。

我兴致盎然的指挥着大家站队,当我想说让大家站好,我喊开始,大家一起数个大拇指喊开机大吉。

我刚说完大家站好,鹰哥就在下面不耐烦的朝我吼道:“你妈的,赶紧的拍。”

瞬间我心就凉了,开机高涨的热情跌到谷底。

以至于我好几个小时我才平静下来。

后来我开始想明白了,在公司里,不容得大家有自己的想法表达,即便是你去表达也会被鹰哥怼回来,因为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渣,所有人都不如他,于是他有绝对权威让你闭嘴。

所以大家都越来越不爱说真话,嘴里全是虚伪的阿谀奉承,而这个可以让鹰哥开心,鹰哥开心了,万事大吉。

而我是不会夸人的那种,即便是跟着鹰哥学到很多东西,我也只是从心里默默的觉得很不错,我更多在意的是我又哪些是比不上鹰哥的,哪些是可以学习到的。

所以,这是我来公司的第一部戏,然而合影没有我。

我是那个拍照的人,呵呵,谁在乎呢。

当然自己也不用太在乎,有能怎么样,没有又能怎么样,无非就是一张照片,当电影一出来,你和朋友吹牛说你参与了拍摄,并把照片发给他。

但是我很感谢导演平姐,这么紧张的拍摄进度也不忘在拍戏时记得我,给我一个串场镜头的机会。

这就是我在凌晨四点还在依然码字的动力。(未完待续)20190924

每个工种都很重要

明天是国庆节,是中国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周年纪念日,最关键的是,明天放一天假。

放假对我们来说,意义就是补觉,其他娱乐活动我们是免疫的。

每天拍戏时间很紧张,各个工种通力配合就为了实现一个接近完美的镜头。

当然,完美只能是接近,任何一个镜头都不可能完美。

一个镜头的时间可能在电影里就呈现3-5秒钟,但是现场拍摄我们却要花到半个小时及以上。

首先,导演定拍摄场地,给演员讲戏,指导演员走位。

这个时候,摄影组开始根据导演的思维定机位,如果是定机位,还算轻松,把机器架在中腿或者高腿上就万事大吉,最多就是摄影组一起配合升个机位费点力气。

如果这个时候导演需要实现一个非常牛叉的镜头,我们就得多费些力气,把死沉死沉的摇臂搬过来,或者把潘瑟轨道车运过来,抑或是把小轨道放到高台(或脚手架)上。

对于摄影师来说,就是要突破常人的思维,找特殊的视角找机位,这样的镜头不但具有冲击力,而且能让电影画面更加丰富多样。

我们作为助理,看到每一个场景通过镜头记录下来,心里也充满了荣耀感。

摄影机定好位置后,灯光组开始根据演员的位置和机位布光。

我们的拍摄场地是自己搭建的一个影棚,里面有酒吧,有咖啡店,有街道,有男女主人公住的房子,所以在拍摄过程中要实现白天或者黑夜的效果,就必须靠灯光组高超的布光技术来实现。

有时候我们拍了一天的日戏,到放饭的时候,一走出影棚却发现月亮已经高高悬挂在天空,这才意识到现实中时间已经是晚上六七点了。

对于灯光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言,摄影其实就是光影艺术,另外,在剧组,灯光指导是可以和导演一起坐在导监室共事的。

灯光除了设备相当复杂,原理也是晦涩难懂,特别是每次实拍前测光,测色温,我都是一知半解。

在摄影组和灯光组紧张工作的同时,美术组已经提前介入布置了大致的场地背景,此时道具组开始紧锣密鼓的往景中填充元素,让画面层次丰富。

这个时候的道具要谨记场景道具的布局,特别是换镜头的时候,摄影组和灯光组的大量设备纷纷挪动,撤桌子,挪道具是常有的事情。

在这个背后,其实还有大量的工作人员活跃在片场各个角落,我想了一下,其实工作并没有先后之分。

比如说,服化组除了要提前给演员化妆,在走位的时候依然要跟在边上随时准备补妆或者换装。

比如说,制片组除了提前制定预算,采购相关拍摄用品,依然要在现场催进度,解决拍摄过程中随时随地发生的问题。

拍戏是个很辛苦的事情,也是一个集体荣誉的产物,一部戏的完成靠剧组所有人的高度专业合作。(未完待续)

导演是孤独的

每个工种都很重要。

但是一部电影的灵魂我个人觉得在导演和演员。

编剧我们暂且不说,因为导演选择一个剧本自然是和编剧的想法有共通性的。

一个好的导演不一定会写脚本,但一定是会选择好剧本的。

一个好的导演一定是对每个画面有自己独特的解读和定位的,在现场可以操控所有工作人员为实现这个画面而努力,而不是遇到问题就说,行吧,就这样吧。

其实拍电影就是一个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

一个剧组这么多人,如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是不可能完成拍摄的,这个时候导演出现,站在人群中央,告诉摄影组,接下来这个镜头我需要从三米的高角度俯拍,OK,接下来,摄影组在摄影师的指导下开始解决问题,至于是否能实现或者如何解决,摄影师可以和导演沟通,但是一定是去解决问题。

这个时候,导演告诉美术道具组,我接下来需要一个欧式风格的屋子,里面是有一个欧式的钟摆以及一台复古的相机,OK,美术道具这个时候不要去想合理性,去想就是慢了,你只需要立马去实现,买或者借,或者租,这是你道具的事情,解决一定要快。

这个时候,导演告诉演员,我需要你表现出刚失恋的感觉,痛苦中带有一丝遗憾,OK,接下来就靠你演员自己的情感宣泄了,哪怕是你没谈过恋爱,你都需要立马表演出自己好像有女朋友一样,甚至还没谈过恋爱就得表现出已经失去了恋人的感觉,你不能说你不会,因为这个就是你的专业,你的工作内容。

听我这么一说,你可能觉得这是不是导演有些变态。

我觉得,导演其实是一个孤独的人,他一面保持感性用上帝视角去感悟剧中每一个人物的性格和故事,一面要很理性的指挥着现场千军万马从文字到影像的实现。

有时候,导演在现场使劲的催着进度,我既觉得厌烦有十分理解。

为什么厌烦呢?

导演刚说完,接下来换70(镜头),上滑轨到门口。

不到30秒,就开始听导演在对讲那边喊了,快点,速度,换个机位这么难吗,机位没摆好,灯光怎么布啊……

我们一面要护着昂贵的机器和镜头,一面要用最快的速度摆好机位堵住导演的嘴。

当然我们的机位就算摆好了,导演的话也停不下来,他会继续转移注意力,开始催道具,催灯光,催演员,当然,这个过程中,我们摄影组依然要时刻警觉的听着导演说话的意图,及时把镜头对准相应的位置。

为什么很理解呢?

一个画面需要各个工种的配合,效率和人的多寡没有关系,而是这种拍摄模式必然会导致慢。

从化妆,定机位,到走戏,做灯光等等,都需要时间,一个部门花五分钟,就可能要半个小时了。

导演的意图已经定了,只需要实现,而他需要的是速度实现,而各个部门是先理解,再行动,需要的是时间。(未完待续)20190930

关键时候手抖了

我实在觉得这个事情说出来太丢脸了,但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就当一个笑谈吧。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拍摄日,我们正在赶拍《余生》,到放饭的间隙鹰哥叫住了波去拿阿莱,然后又火急火燎的拿来一件蓝色衬衫叫我快速穿上,随即把手上的警官证给我。

“你过来,把衬衫扎进裤子里,拿好警官证补拍一个画面。”鹰哥向来都是风风火火的。

我也总是被他的做事风格征服,竟然不知所措,拿着警官证不知如何是好。

波拿着机器过来了,鹰哥示范了一遍。

就一个从身后掏出证件,然后朝镜头甩出来的镜头,极其简单的一个镜头,一个连脸都不需要的镜头,我居然还搞砸了。

首先呢,左手单手翻开证件,确实不顺手,总是不能完美打开。

再次呢,机器在我对面,我老偷看监视器,导致每次展示的角度不对。

还有就是,接连错了几次之后,鹰哥在一旁使劲催着,意思是连这个都不会,我心里更加着急了,一慌乱,连证件都拿不稳了,一直抖个不停。

一个大特写,怎么可以抖,我自己都不能原谅。

我使劲调整呼吸,屁大一个事,我就不信我完成不了。

果然,这种心理压力由内而生的,确实很难一下子就调整过来,手还一直抖,加上周边的人的嘲讽和讥笑,我也强露笑容掩饰尴尬。

最后还是白哥穿上衣服拍了。

我和大家一起吃盒饭的时候,大家又凑过来调侃,“玄子,你是不是进去过,看到警官证紧张啊。”

我只是笑笑,这种尴尬我向来不知道如何拎得清,就一笑而过吧,就当这个笑话的主人公并不是我,只是这个事情需要一个代入者,我刚好冒充一下。

当然,同事们也不仅仅只是言语上的调侃,要我伸出手为什么会抖。

这个时候伸出手,已经不逗了,一模一样的动作,拿纸巾也好,拿盒饭也好,拿他们递过来的任何东西,我都不抖了。

至今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然时至今日,大家估计也快忘了。

在当时特别尴尬的事情,现在说来就当做一个笑谈也还舒坦。

但是隐隐觉得有些遗憾。

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在当时我更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鹰哥能第一时间想到我,我就觉得很感恩,但是我却出乎意料没有做好,我特别害怕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在意的事情,本来得心应手的事情反而不尽如人意。

前两天有一个镜头是男主人公给女主留了一封遗书,在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要抄写两份,他们在外面房间拍着其他的镜头,我被安排在女主卧室抄着。

其实写字对我来说,真的是小菜一碟的事情,哪怕是左手,我也能很好的写出来啊,但是那一刻,我就觉得这个很重要,这字是需要拍出来的,我不能给电影留下不好的污点,这样一想,我就专心不了写字,压力就大了,反反复复浪费了好几张纸。

现在反思来,自己如果经历的多了,任何事情都是可以HOLD住的,也不必像这般战战兢兢。(未完待续)20191001

我把坏情绪留给了父母

今天是国庆节,一个本应该举国同庆的日子,爸妈出于关心给我打电话,我却情绪奔溃,把最不好听的话传递给了他们,以至于我爸这么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没有结束语挂了电话。

我现在冷静下来,我真是不应该啊。

首先是我妈,问我现在工作怎么样,什么规划。

我刚辞职那会我信誓旦旦的说,我去上海找个牛叉的影视公司,我的目标是成为一个导演。

当我真进了自己想去的公司,当我跟着牛叉的人一起共事,我才发现,那个时候的我是出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

我连跟焦器有正反我都不知道,我连给演员打MARK都不知道,我连魔术腿都不会用,这些基本的是可以记住的,但是拍摄的时候测色温,光影风格等等,我一无所知,也是一时半会理解通透不了的。

我开始迟疑自己的目标是否还能实现。

我自认为是一个话痨,但是在现场我竭尽所能的闭上嘴,去听,去看,去想。

片场的每一个人都比我入行早,他们都有着极度专注的专业精神,似乎也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出对我专业的不屑,甚至是质疑。

当他们问我以前是否也是做影视的时候,我尽可能的敷衍,在这些跟过大剧组的人面前,我的经历真的是不值一提。

在片场,我有太多的好奇和问题,但我总是在心里默念很多遍再去问,我怕问出来对对方来说是一个低级的问题,不愿回答,我只能尴尬的处在原地,还得不到解决。

我妈问我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在朋友的小孩已经有车有房有媳妇的情况下,我自然就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且身无分文的没有出息的孩子,我不想这样,但我只是这样,所以我不想回答。

我冷冷的说,这个问题不想回答,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句话是很伤人的话,你得有多大的心理优越感才敢说出来。

在父母面前好像已经肆无忌惮说话惯了,说错了会被理解,说错的次数多了,会被忽略。

后来我爸又问,之前给你介绍的女孩子你还在聊吗,人家家人还在提这个事情呢……

我说,我现在不想想感情的事情。这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我爸说,那你得想啊。

我说,我太累了,我不想!我的语气更加强硬了。

我爸说,好吧,那你先吃东西吧,就把电话挂了。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通话记录。

我这段时间真的心理压力确实太大了,每天日夜颠倒的拍摄,打乱了我先前的作息习惯,脸上开始起痘,肠胃也反复出现不适老拉肚子,甚至在片场偶尔感觉到头晕。

但是我一个人都没有讲,我甚至大半夜收工发剧照的时候我都刻意屏蔽我爸妈。

我可以向全世界说,我今天熬夜拍戏了,但是我就是不想让我爸妈知道。

但是我却偏偏把这段时间憋在心里的委屈和痛苦发泄给了父母,我真是一个不孝子。(未完待续)20191001

对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好

我翻来覆去,最后给我爸回了一条消息,对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好。

我爸说,没事,理解。

然后说,在外自己保重,早点休息,少熬夜。

看完最后三个字,我瞬间落泪了。

所有人和我说少熬夜都可能只是日常对话,只有爸妈说出这三个字是真心实意。

这种久违的关心让人激动不已但又不知如何得体的回复才好。

因为我没有办法听爸妈的话,我无法做到不熬夜,特别是现在的工作,熬不熬夜根本不是自己说了算,在外的身不由己化作委屈,聚合成了现在眼睛里的水。

我在片场都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即便是被骂了,也还是笑嘻嘻的朝对方说对不起。

然后一个人灰头土脸的去弥补自己做错的地方。

很多时候,自责过多,都会开始对自己的能力产生质疑,我真的做不好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下一秒,我就开始看各自鸡汤文章,去试图找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倒霉鬼从被骂到发奋变强的故事,然后自己充满能量,转身去安慰身边同样唉声叹气的同事:“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人生如此短暂,这些困难和痛苦都只是作料而已。”

大概只有鬼才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我始终认为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充满磨难与困苦的地方,只是每个阶级有各自的磨难和痛苦罢了。

比如说现在的我,还在为一个月的房租和伙食省吃俭用,但是开着宝马的生意人可能在困苦银行的贷款怎么还,内心的痛苦两者之间没有本质区别,都让人不开心。

至于我爸问我感情上的事,我更是困顿不已。

真正的爱情也是让人痛苦的。

我内心喜欢的姑娘在远方,我没有办法陪伴,没有办法照顾,更没办法在大雨天送伞,于是两人越发疏远。

那有人说,真正的爱情是可以为爱情奋不顾身的,比如说你去她的城市啊,你来上海干嘛?

是啊,我来上海干嘛?

除了追寻自己的电影梦想,我还能干嘛?难道上海有爱情?难道上海能让我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我都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想表达什么?

难道上天注定我有此一劫要在上海渡过吗?

有时候夜深人静也怕自己真的孤独终老,二十五的年纪了,还一人漂在上海,身无分文。

我害怕去喜欢一个人,我的满腔深情不知道如何去表达,即便表达了得来的却是失望和辜负。

于是我把她放在记忆里封存着,可是我的脑子不够大,这些记忆总会溢出来。

我无法预知我的未来,我甚至还在高估自己的能力,我大概终究会绊些跤才能成长起来吧。

最近听到一句话,愿不负如来不负卿。

大概就是既能追求自己想要的梦想,又能和自己喜欢的姑娘厮守吧。(未完待续)

尽量让自己不要去脆弱

不要去展示自己的脆弱。

尽量让自己不要去脆弱。

这两句话大概意思是有区别的。

我其实没有想到我今天只是缺席了一小段拍摄,竟然在片场被平姐调侃“年纪轻轻就不行了”,被鹰哥质疑“听说玄子不行了”,被其他同事陆续传递着我因为身体原因而缺席上午的外景拍摄。

我自然是不愿意承认的,我年轻气盛,满腔热血,怎么可能身体不行呢。

而事实是,我今天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公司的车出发去外景拍摄地的时间。

如果我从住处赶过去接近二十分钟,大部队是不可能等我的,而拍摄地在遥远的静安区华侨城(具体我也不知道在哪,反正很远),于是和波取得联系后,直接让我坐地铁去第二个外景转场拍摄地,M50创意园。

昨天在松江租了一个医院影棚拍摄,时间紧,任务重,20多场戏要在十几个小时内完成。

早上七点多起床到松江影棚,第二天凌晨四点多收工,早上八点半集合,就算倒头就睡也是严重缺乏睡眠的。

我们这个工作基本坐不上地铁,我今天倒可以体会坐地铁上班的感觉,倒也新鲜。

准确的说,不能叫坐地铁,而应该叫站地铁。

我从5号线莘庄上车硬是没座,这可是一个起点站啊。

于是我就这样在地铁上站了接近50分钟。

人本来就困,站在地铁上,单手抓着把手,头微微靠在手上,闭目养神,随着车厢一晃一晃,倒有些许舒服。

这个时候是睡不着的,偶尔睁开眼看对面站着的人,如果是大妈,就眯一会,如果是好看的姑娘,倒也不想眯着了。

在片场工作,天天和一群大老爷们喊着口号扛轨道换镜头,也见不着多漂亮的姑娘。

十点多到了创意园,开始觉得新鲜,路上很多外国人,还意外遇见了B站的人气UP主JIN小菌拍产品照片,鼓足勇气上去合影了一张。

瞎逛了一圈便觉得索然无味了,快乐都是他们的,太阳的温度却全抛给了我,把我热的不行。

又困,又热,又饿,真是一个可怜的我。

尽管这样,我依然保持着一个体面的自己,就算再困也不能躺地上睡觉。

拍到晚上的时候,走廊,过道,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些人,我也实在熬不住了,钻到摆放灯光的区域四脚朝天躺着睡着了。

那个时候是一种半意识存在行为了,只要能让我睡一会,就算是厕所地板我也不会嫌弃了。

呐,事实就是这样,我不想夸大也不想隐瞒,睡晚了没赶上车于是错过了上午的拍摄,晚上撑不住不顾体面席地而卧睡着了。

这搁谁也扛不住啊。

但是说实话,这段时间下来,确实感觉身体有些脆弱了,先是肠胃不好老是拉肚子,而后纤弱的双手长满硬邦邦的老茧,最后直接是在拍摄中途有些头脑昏沉,恰巧这些,我只说给自己听,默默承受。(未完待续)20191004

开拍第十五天

天气开始降温了,凌晨两点收工骑车回家的路上必须要披上我的外套才行了。

这件外套在我的包里预备了一个星期了,终于派上了用场。

导演今天在现场说让摄影组拍花絮,她说,马上要杀青了,我们连花絮都没有。

杀青?

我特意找通告单看了一眼,今天是开拍的第十五天。

这十五天对我来说,过得实在太丰富了,每天都是当两天来用。

凌晨回家,中午开工,一直待在搭建的影棚实景里,狭小的空间,硬是要挤下接近二十多人,还要留出演员的表演空间,实在是闷得透不过气。

所以每次出外景都开心不已,终于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当然拍外景更累些。

除了装车,卸车费些体力活之外,增添了不少的麻烦。

比如说电池的充电,设备的存放,转场的繁琐,更让人有心理压力的是休息时间的压缩。

于是,大家相较开机之初,多多少少存在些抱怨甚至是极力掩饰的不耐烦。

每个人都顶着黑眼圈,戴着一副不想让人看见真实面容的面具。

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的话,我也变得不爱说话了,看护好价值连城的镜头箱,还有备好替换的电池,其他时间更愿意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大家忙碌在各自的岗位上。

剧组虽然不大,但是每个人都是各有心思的。

这十几天下来,深刻体会到自己没心没肺的逢人开玩笑的习惯得改掉。

说不定前一秒还笑嘻嘻的,后一秒可能就因为某一句无意说出的话中伤对方,结下梁子。

晚上拍了吻戏。

男女主角站在娃娃机面前开始亲吻,随后转为接吻。

来来回回拍了好几十番,我也不忍心看下去。

明明是一个美好的画面,我却想起了她。

她就是一个最爱抓娃娃的人,周末商场里娃娃机面前会准时出现我们俩的身影。

我负责买币,她负责抓。

每次都是在旁人的艳羡眼光下满载而归。

那段时光现在是一段记忆,我怕,怕再过些年岁,就只是一场梦而已了。

交了房租,还了花呗,没有发工资,然后,就没钱了。

看着余款,我突然在那一刻开始慌了。

25岁的同龄人朋友开始结婚,买房,事业有成,而我,还在当一个摄影助理,甚至工资也只够在上海自给自足没有存款。

我的未来到底在哪里,不愿平凡,却也看不到出路。(未完待续)20191008

生活有意义吗?

昨天晚上,不,准确的说,是今天凌晨一点钟,导演喊杀青,随后听到一些稀稀拉拉的掌声和欢呼。

在早上开工的时候,大家都互相谈论着杀青的时间,就感觉每天就是除夕夜一样,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当然,对大部分人来说,杀青意味着释然。

对于摄影组来说,杀青不是结束,而是另外一个开始。

又开始收拾导监,收拾中高腿,收拾各种缠绕着的信号线。

演员们簇拥着平姐,送上香味迷人的花,里面放着祝福语的小卡片

门外传来了鹰哥的声音,祝导演杀青大吉!然后看到鹰哥迈着矫健的步伐跨入导监室,给平姐送了花,花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闻到的不只是花的香味,还有鹰哥对平姐的爱。

灯光组的大哥们个个身强体壮,扛着四节魔术腿轻而易举,三节钢架在肩上也是小事一桩,他们早早的把设备入了库,只留下摄影组在收拾残局。

我在整理电池的时候,鹰哥到我身后,在我头上狠狠敲击了一下,我转头看着他,没有微笑,此时我也笑不出来,今天设备要装公司去,意味着又是不眠夜,我此刻急需一张床睡上三天三夜。

鹰哥笑嘻嘻的说,小鬼,跟完一部戏了,熬过来就好了。

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只是从嘴角硬挤出一点微笑。

我甚至不敢正眼看他,只敢从人群中用余光看过去,那个男人身上散发的独特的魅力。

但是我窃喜的是,我怎么从这个笑容里看出了那么一丝宠溺,似乎还有半段话没说,小鬼,没看错人哦,加油。

当然这句话,并没有从鹰哥口里说出来,这句话也只是我的臆想。

夜深人静,人都散去,留下我和波,付,还有聪哥开车回公司,忙完已是凌晨五点。

无聊至极,我诗兴大发,发了一条朋友圈:

凌晨杀青众皆喜,

二十余日终休止。

电影学途漫其道,

享受其中刚开始。

我没有设置闹钟,任由自己挥霍一把睡眠的时光。

醒来已经是大中午。

看有人点赞,有人评论,最后还是得自己消化这其中的喜怒哀乐还有困顿不堪。

我坐在床上,突然感觉今天又浪费了一天,什么都没做。

可是,前面的时光呢,明天尽管忙忙碌碌,但是又做了什么正事呢,有什么意义呢。

这二十天的拍摄历程,我看到了很多,也看透了很多。

当然最重要的是,还是要去反思与吸取教训。

这才只是刚刚开始,任重道远,远大前程,前程似锦,大器晚成。(未完待续)20191012

一起唱歌喝酒吧

来上海的第一次KTV之行,离我上次唱歌已经很久很久,久到记不清时间了。

KTV在长宁区,我硬生生转了四趟地铁,从5号线到1号线到4号线到2号线。

我早早的出发先到优衣库买了两件外套,天气转冷一直都没有时间买衣服,刚好趁着休息时间可以逛逛。

晚上八点半的时候,平姐在群里说,九点还没到的人罚三杯酒。

于是我省下了晚餐的时间,踩点到达包厢。

推开总统包的大门,首先看到了鹰哥平姐还有涛哥三巨头,随后正面迎来了祥哥的声音,我看下时间哈,哇,你刚好踩点,八点五十九分。

哈哈。

在以往时候,这种场合我一般都是主场,都是学弟学妹朝我敬酒,然后伴随着“陈导”的称呼一杯一杯下度,最后喝的不省人事。

但是今天不一样。

在这里,上海,我只是一个摄影助理,导演另有其人,老板另有其人,我不过只是一个配角。

甚至在我敬酒的时候,鹰哥还特意叮嘱我说,小鬼,和领导喝酒,杯子要放低点。

对,现在再没有人的杯子比我低了。

我必须忘掉以前的我了。

我来的时候,公司的人基本都到齐了。

大家都蹲守在各自的圈子里喝着酒。

桌上的酒都是英文,我也看不懂,大概都是一些名酒吧,祥哥煞有介事的把各种酒混在一起,然后倒给各位去敬酒。

我向来对酒没什么概念。

是酒就喝呗。

我敬鹰哥酒的时候,给我出了点难题,说我是晚辈,先来三杯小的,分别是“海洋之星”“螺丝起子”“激情海岸”,蓝色,黄色,红色,环绕在一个桌盘上,一杯一杯给我,最后还递给我一杯啤酒。

我照单全喝。

管他呢。

可是看着这么高大上的酒,我咋喝出了椰岛海王酒的感觉呢。

我也没敢说出来,怕大家说我土鳖。

这种场合,就敬酒呗。

管他啥酒呢。

就算有毒也得喝啊。

谁知道,最后比我先倒下的是波,还有不愿喝逃跑的付,最后剩下我一个人。

喝到晚上三点钟回家,我居然没一点醉意,这些酒比我之前喝得二锅头没趣多了。

其实最关键是不是我的主场,所以我喝得少了些。(未完待续)20191013

拜师不是随意的事情

在我拿着麦唱歌的时候,在包厢的另一端,波和付突然在众人面前跪下来,鹰哥俯身耳提面命说些什么,后来波拉着我说,你也快点去拜师吧。

拜师?

原来刚刚他们在拜师。

我说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还没到时机,好不够格。

然后波一脸不屑的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我和付说,鹰哥确实是我偶像,我觉得我还达不到他徒弟的标准。

付笑着说,鹰哥并不是我偶像。

额。

我……

酒到一定的程度确实是可以让人做一些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情的。

我敬了一圈回来,居然还很清醒。

于是我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东转西晃,我听着周边的悄悄话,大家都各有心思,各有故事。

我作为一个公司新人,努力的张大着耳朵去听,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并不那么稚嫩。

但是于事无补。

各有圈子,很难融入。

谁都不愿和谁说真话,谁都藏着一副为人知的心思。

后来鹰哥走的时候,我过去拥抱着他说,你是我的偶像。

他说,去你的。

我说着真心话。

他听成了客套话。

这个场合确实不适合说真心话,谁都分不清你是酒前酒后,真话假话。

新的圈子。

我突然找不到说话的人。

你端着酒过去,要么是第一次认识,要么是虚假的调侃,要么说无趣的废话。

你甚至抢不到麦,这些演员各个唱歌好听,分分钟碾压自己成为主场焦点。

我也抽起了烟,我实在是没有事情可做了。

貌似抽烟可以让自己洒脱一点。

在聊天中,祥哥说每个喝醉的人都有欲望。

欲望?

为情所困?为利益驱使?还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期待自己知道。

我喝好自己的酒,唱好自己的歌,然后睡觉就好了。

人世间纷纷扰扰,我这颗小脑袋实在是顾不过来。(未完待续)20191013

下一站俄罗斯

片场杂记似乎要落笔了。

当初起笔就是为《余生》准备的。

这个系列就写最后一篇吧。

二十天的片场拍摄结束,我们终于解脱了在闷热的棚里工作的日子,开始转战办公室。

后期组已经开始在精剪。

公司同时进行的还有《我爱你》的网剧,剪辑已经完成,进入后期包装环节。

没错,第一步就是加字幕。

这个简单的活,呵呵,以前都是我叫实习生加的。

没想到,在这里,我成了这个加字幕的人。

晚上我们三个被安排去补拍画面。

我在加字幕,没有听到鹰哥的安排。

于是我莫名其妙的被叫去抗脚架。

看着眼前这个厚重的包,我说,我们怎么走啊。

波的眼神充满了犹豫,面露难色。

鹰哥不无讽刺的说,谁叫你们摄影组没有驾照,不会开车。

与此同时,我问,我们开车走吗?

鹰哥刚好听到,说,你会开车啊,来,把钥匙拿走。

走的时候又补了一句,你们摄影组本来就是有一辆车的。

于是在一个本该下班回家躺睡的晚上,我们三个晃荡在上海的街头,漫无目的,一脸懵逼。

这突如其来的拍摄有些让人猝不及防,毫无准备。

我们走在街头,聊着理想,聊着人生,聊着未来。

可是最后,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在上海这座城市,我们还能聊什么呢。

我们连温饱的工资都还没发。

一个声音说,不要为了这些小钱,要注重长远发展。

可是另外一个声音说,天气转冷了,你冷不冷啊,要不要买点过冬的衣服棉被啊。

在上海开车是什么状态呢。

一点小差都不能开,说不定哪个路口或者高架就走错了,然后绕一大圈才能回到正轨。

没错,我开错路了。

这个一点都不好笑。

我们之前预定去塞尔维亚的计划改成了莫斯科。

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没坐过飞机,没出过国,目的地在何处无所谓,终究都是新鲜的。

毕竟,我还只是这一趟旅程当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摄影助理罢了。

当然,我会竭尽所能干好自己的活的。

写完这篇文字的时候,已经三点了。

我很庆幸,我的人生路上认识了你们,也经历了这么多事丰富了自己。

对了,我觉得,不在拍摄状态下的鹰哥,说话还是相当温柔的。(到此结束吧)2019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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