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琴海上空的一日王牌,閃電VS斯圖卡

1943年10月9日正午,羅德島以西的海面上,由一艘英國巡洋艦和四艘驅逐艦組成的盟軍“憑證”編隊被德國空軍Ju 87斯圖卡編隊一輪乾淨利落的俯衝炸成了殘廢。幾分鐘後,又一群斯圖卡出現在上空,還有什麼能使整個編隊免於毀滅呢?就在這個關鍵時刻,一群外形獨特的雙機身戰鬥機拍馬殺到,斯圖卡們來不及投彈就紛紛墜海。拯救了“憑證”編隊的就是美國陸軍航空兵37戰鬥機中隊的P-38閃電式戰鬥機。

愛琴海上空的一日王牌,閃電VS斯圖卡

戰爭進入1943年秋天後,第三帝國的形勢可謂急轉而下。在東線他們先敗於斯大林格勒,又在庫爾斯克毀掉了裝甲部隊的精華。非洲軍在突尼斯全軍覆沒,盟軍在意大利登陸,威脅帝國的腹部。7月份元首的親密跟班意大利領袖被捕,9月意大利與德國斷絕外交關係,宣佈停戰。

當此局面大好之時,英國首相丘吉爾的帝國之心也開始蠢蠢欲動。他急欲從愛琴海方向對希臘領土發動一次進攻,此舉有望得到反戈一擊的意大利當地駐軍協助,將分散德軍兵力,甚至能將一直保持中立的土耳其拉入戰爭。然而美國人對此毫無興趣,他們既不打算領略英國人“間接戰略”的精妙,也沒有任何替大英帝國的世界戰略效勞的自覺,他們已經為登陸法國的“霸王”行動做了大量準備,不希望在任何次要方向再分散物資和人力。

插足巴爾幹對英國的戰後佈局太過重要,即使沒有美國人相助,丘吉爾也要單幹。英國軍隊迅速在愛琴海的意佔土耳其多德卡尼斯群島登陸,此即多德卡尼斯群島戰役,行動代號“嘉獎”(Operation Accolade),沙盤軍事家丘吉爾的一系列軍事冒險之一。

多德卡尼斯群島也可意譯為十二群島,位於愛琴海東南部,靠近安納托利亞海岸,其主島為羅德島。該群島原屬土耳其所有,1911年意土戰爭後被意大利佔據。

羅德島上的機場是英軍作戰成功的關鍵,一個先遣隊空降到島上試圖說服當地意大利指揮官倒戈,然而沒有取得任何成果。不久德軍佔領羅德島,並將其作為核心據點,除此之外德國人在克里特島和希臘本土還有一系列航空基地,而英軍則在多德卡尼斯群島其他部分和北方的薩摩斯島登陸並建立防禦。但英國人只在科斯島上擁有一座可起飛短程戰鬥機的機場,在此進駐了兩個中隊海火戰鬥機,其他空中力量只能依靠來自塞浦路斯、北非和中東的多引擎遠程飛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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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俊戰士戰鬥機攻擊愛琴海上的德軍運兵船

對於第三帝國來說,英軍對希臘的威脅不容忽視。希臘的自然資源對德國戰爭經濟至為重要,當地是鉻礦石和鋁礬土的重要出產地。此外英軍的存在也會對羅馬尼亞普羅耶什蒂的油田和煉油廠造成威脅。

德軍迅速展開反擊,英國佔領的島嶼被逐個攻破,形勢驟然嚴峻起來。10月4日科斯島在短暫戰鬥後失守,1388名英軍和3145名意軍被俘。第二天美國陸航第1和第14戰鬥機大隊的6個P-38閃電中隊從突尼斯飛往利比亞東部的甘布,以便為英軍提供遠程空中掩護。

萊羅斯島是下一個目標,由8500名意大利海、陸軍士兵和3000名英國士兵防守。為了防止或是至少延緩德軍必然的登陸行動,盟軍水面艦只和潛艇紛紛出動,打擊德國運兵船隻。10月7日他們擊毀了德軍使用的852噸希臘運兵船奧林匹斯號和她的護航船隊,大獲全勝。德軍立刻出動Ju 87還以顏色,英國輕巡洋艦佩內洛普號和天狼星號被炸傷,20人死亡,57人受傷。

此時另一個被稱為“憑證”的盟軍水面艦編隊正前往比雷埃夫斯以南的斯卡潘託(喀帕蘇斯的意大利別稱)海峽搜尋德軍運兵船隊。這個艦隊包括英國輕巡洋艦卡萊爾號和驅逐艦黑豹號、攻城雷號、護航驅逐艦奧爾登納姆號和希臘驅逐艦塞米斯托克利斯號,10月8日英國驅逐艦洛克伍德號和希臘驅逐艦米奧利斯號替換了後兩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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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萊爾號輕巡洋艦

10月9日上午,這5艘船在羅德島和斯卡潘託島之間海域向東南方撤退,美國陸軍的P-38和英國空軍的英俊戰士戰鬥機一直在上方掩護。正午的時候,戰鬥機交班,出現了短時間空檔,從希臘本土墨伽拉起飛的德國空軍俯衝轟炸機第3聯隊第1大隊的Ju 87D斯圖卡機群趁此機會一擁而入。雖然1943年末Ju 87D已是絕對過時的機型,但在沒有戰鬥機攔截的情況下這些飛機證明自己仍然不負艦船殺手之名。斯圖卡選定目標後輪流俯衝,黑豹號驅逐艦被直接命中兩彈,當場炸成兩截,10分鐘內就沉沒了;卡萊爾號輕巡洋艦雖然是二戰中英軍對空戰績最高的軍艦,卻也無力迴天。該艦船尾被命中數彈,好在只有1顆爆炸,其他都直接打穿了船底,卡萊爾號當即癱瘓,失去行動能力。

這批德國飛機的進攻可謂果斷而又堅定,一擊得手後迅速撤退,此時趕來護航的美軍第37戰鬥機中隊的P-38機群已經出現在視距之內。只有一架Ju 87D-4被防空火力擊落,其餘飛機全部安全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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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萊爾號遇襲後尾甲板冒出濃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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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擊沉的黑豹號驅逐艦

緊隨而來的德國俯衝轟炸機第3聯隊第3大隊被閃電式戰鬥機抓了個正著。

美國陸航第37戰鬥機中隊的P-38G由中隊長威廉·勒韋特少校指揮,他們的9架飛機於10時30分起飛,但不久就有兩架飛機因故障返回基地。剩下的飛機分成兩隊,勒韋特親自帶領一個四機編隊,韋恩·布魯中尉帶領一個三機編隊。12時他們已能看到喀帕蘇斯島瓦洛卡角以東15英里處的遇襲艦隊,巡洋艦艦尾冒出滾滾濃煙。P-38以8000英尺高度在艦隊上空盤旋,機群轉向西南時,斯普林中尉在無線電裡呼叫:“不明目標,稍高一點,西北方向接近護航隊”。

P-38機群轉向爬高,繞到目標的尾部。美軍飛行員看到25架左右的斯圖卡組成3個編隊,直奔艦隊而來。12時15分,美國戰鬥機開始進攻,Ju 87完全不是對手,紛紛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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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G3的Ju 87D斯圖卡側視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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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韋特殺入斯圖卡編隊

當天的明星就是帶隊的勒韋特少校本人,他在作戰報告中寫道:“布魯中尉的三架飛機保持高度掩護,我向左俯衝攻擊Ju 87編隊的左半部分,以20度角射擊了編隊後方的一架敵機,其發動機左側冒出濃煙。我接著向左轉向爬升,從尾部稍低的位置攻擊了第二架敵機,我在200碼處猛烈開火,它翻了個身,然後急速下降。當我再次左轉並指向Ju 87編隊時,看見兩架敵機先後撞進海面,這兩架飛機的尾炮手都沒向我開火。”

勒韋特從左後方再次進攻,這次Ju 87的尾炮手搶先射擊,但立刻被打啞了,飛行員從飛機裡跳出,但沒看到打開的降落傘。他以30度角射擊了下一架敵機,20毫米炮和機槍密集命中發動機,當Ju 87開始下降時,大塊的引擎罩和零件從機身上飛出。

勒韋特穿過斯圖卡編隊,左轉後再次殺入。一架斯圖卡被槍炮齊射打得座艙蓋和零件亂飛,長長的火焰從引擎和左翼根噴射而出,後座炮手跳了出來。接著他在左滾轉中近距離對一架敵機開火,斯圖卡引擎右側連連中彈,立刻冒出濃煙,分隊長漢納中尉親眼目睹這架飛機撞擊海面。

接下來勒韋特抓住了他的最後一個對手,先是一個短射打掉了後座炮手,接著在最短距離上連續開火。Ju 87發動機著火,整個機腹全被炸開,突然向下俯衝。避無可避之下,勒韋特強行從斯圖卡右翼下衝過,閃電的左側螺旋槳竟切入Ju 87機翼3英尺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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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韋特展示受傷的螺旋槳

威廉·勒韋特在50年後回憶此事時說出了更多細節:“當我兩次穿過斯圖卡編隊時,我都故意跟著他們的長機走,我也很想抓住他。但事實證明這傢伙以前一定被射擊過,我一進入射程他就開始表演。我當然知道規避動作,但此前我從來沒真正看人用過,好吧,我正要得到一位大師的示範。我從沒想到一架飛機能在如此多的方向和姿態上,如此迅速而又不可預測地急轉和滑行。他的轉向無所不在,並且每次都做對了。”

“他根本沒法用瞄準具捕捉,沒有人能在任何飛機上跟蹤他,更別說P-38了。”

“當我接近他的時候,我忍不住用.50機槍打了兩次連射,與其說是想打中他不如說是為了嚇唬他。在第二次穿過編隊的時候也是這樣,這次他動作更快,我只來得及打了一次連射。大家都說我在他身上至少浪費了3到4秒的火力,如果換個目標,怎麼也夠再搞下一架斯圖卡了。”

勒韋特事後才知道,他們的閃電戰鬥機的機槍彈鏈上只有350發子彈,而不是通常的500發。當時發現機槍子彈發射到一定數目後,在高G動作時可能會出現卡彈故障,於是減少了備彈量,在彈倉底部塞入木塊代替。他不禁感嘆:“那次我擊落了7架斯圖卡,平均一架飛機每支槍打了50發子彈,如果再有150發,那就又是3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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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一架被擊落的Ju 87打撈出水

12時30分,逃散的斯圖卡紛紛越過羅德島南岸,閃電式這才停止追擊,整個空戰過程為15分鐘。此役美國戰鬥機大獲全勝,7架戰鬥機無一損失,全部返回利比亞的基地。失去行動能力的卡萊爾號輕巡洋艦被洛克伍德號拖帶,艦隊繼續向東南撤退,於10月10日返回埃及亞歷山大港。但卡萊爾號由於損傷過重而無法修復,永遠失去了出海能力,只能作為基地船使用。在卡萊爾號和黑豹號上共有60人身亡,55人喪生。

當日勒韋特少校擊毀7架斯圖卡,漢納中尉擊落5架,雙雙成為1日王牌。斯普林特中尉和羅伯特·馬吉森中尉各擊落1架,埃爾默·拉魯中尉可能擊落1架,布魯中尉則擊落了1架Ju 88雙引擎轟炸機。而英國海軍的高射炮手也聲稱有3個擊落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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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名參戰美軍飛行員合影,勒韋特為右數第三人

勒韋特少校因10月9日作戰的優秀表現得授傑出服役十字勳章(Distinguished Service Cross),第14戰鬥機大隊的指揮官奧利弗·泰勒中校還試圖為他爭取更高級的榮譽勳章(Medal of Honor),然而未能如願。

當日德軍的紀錄中,共有7架Ju 87D-3在空戰中被戰鬥機擊落,只有3名飛行員倖存;此外還有1架在羅德島迫降,僅飛行員生還。1架Ju 87D-4被高射炮火擊毀,一架Ju-88A-4因發動機故障在科斯島以南失事,乘員獲救。

當閃電式對斯圖卡大打出手時,3架英軍的英俊戰士戰鬥機也趕到現場,他們立刻遭到一個閃電式三機編隊俯衝攻擊。一架英俊戰士的發動機和液壓系統被嚴重破壞,掙扎返回塞浦路斯後墜毀,所幸沒有人員傷亡。這架英俊戰士很可能就是布魯中尉上報的“Ju 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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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俊戰士戰鬥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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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 88轟炸機

10月10日,從地中海戰區借調的美軍P-38和B-24中隊收到命令,返回突尼斯待命。10月12日,第37中隊回到突尼斯聖瑪麗杜齊特機場。這對在愛琴海冒險的英國軍隊是一個重大打擊,這些現代化遠程作戰飛機在不到一週的作戰中發揮了巨大威力,失去它們後,英軍根本無力在這個地區保持存在。

1943年11月16日,萊羅斯島在德軍登陸5日後陷落。6天后,英軍主動放棄了最後一個主要據點薩摩斯島。除了卡斯特洛裡佐,整個地區現在都處於德軍控制之下。在嘉獎行動中,英軍損失了相當於一個完整步兵旅的兵力,20艘軍艦和潛艇以及大約100架飛機。僅科斯島和萊羅斯島兩處,德軍就俘虜了13000名意大利人和英國人,此外在海上攔截中尚有數千意大利戰俘死在被英軍擊沉的德國運兵船上(當時德軍將佔領島嶼上的被俘意軍船運回希臘本土)。

這是一個偏遠無名戰區發生的故事,在這裡意大利人再次收穫了他們習慣的災難,丘吉爾的軍事冒險獲得了最後一次主要失敗,而第三帝國得到了最後一次戰略性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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