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近，丁川就已經嗅到了一陣淡淡的血腥氣味，越是往前，這種血腥氣味就越是濃烈。
在忽明忽暗的路燈下，雖然看不太清楚王崑崙等人臉上細微的表情，但乍一眼看去，丁川多少也是能夠從對方的外形上來判斷這些人到都到底是誰。在往前走上幾步後，更是能清楚的看見王崑崙渾身是血，就連著額角都破了，這會傷口還沒癒合，殷紅的血液順著他的稜角汩汩的溢了出來。
看起來十分的狼狽。
至少丁川從來沒見過王崑崙這樣狼狽過。
思及此，他眼底深處閃過了一絲複雜的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握緊了手中的存儲卡，朝著不遠處的牟森走了去。
牟森的臉上依舊是看不出喜怒，他好整以暇的將雙手負在身後，上下打量了丁川一眼後，沒廢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東西都帶來了嗎？”
“帶來了。”丁川聲音平淡，甚至無法從中聽出絲毫波瀾。
一邊說，一邊拎起了方才手中握著的透明小袋子，不徐不疾的在牟森面前晃了晃。
牟森微微頷首，並沒有再和丁川說些什麼，只是回頭瞥了其中一個小弟一眼，示意讓後者去丁川手中拿存儲卡。
然而那小弟腳步剛剛抬起，就聽見丁川平淡過分的語氣再度響起，在這片寂靜的環境中顯得十分清晰，言簡意賅的吐出了兩個字來——
“慢著。”
“恩？”牟森像是有些不悅，一側眉梢微微抬起。
丁川只是看了他一眼，說：“我可以把證據給你，但是，也有一個條件。”
“哦？條件？”牟森突然笑了一聲，沒點頭同樣也沒說同意，只是語氣中透著幾分譏誚，不緊不慢的反問：“說說？”
丁川也沒停頓，順著牟森的話音就開口說道：“幹我們這一行的，為了滿足委託人的要求，我們相應的也要付出不少代價。為了這段視頻，我們費了不少心思。”
牟森聽了這話，也沒有否認，甚至還點了點頭：“沒從，我承認，的確是費心思了。”
“你知道就好。”
說著，丁川又上前走了一步，停頓了三五秒後，忽然間風馬牛不相及的提了一句：“早之前就聽說過東海社的名頭，大家都說幫會里成員個個英勇善戰，更是在十多年前一舉吞併了當時本市第一大黑幫九合會，很是了不得。”
猝不及防的提起這段往事，牟森的眉宇間先是閃過了一絲錯愕，繼而又像是跟著回憶起了那些當年發生的事情，微蹙的眉梢微微舒展開來，顯然是滿足了他極大的虛榮心，連同著語氣也都不似剛剛那般冷然，點頭說：“不錯。”
“不過現在於我看來，領頭人都這樣不守江湖道義……”說到這裡，丁川話鋒一轉，眼底深處更是閃過了一絲不加遮掩的不屑，冷冷的笑著：“想必當年在吞併九合會的這件事情上，私下中也幹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牟森眸光一凜，方才嘴角的笑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並沒有開口說些什麼，一雙眼球中像是各自懸著一把長劍，裡頭養著一層幾乎噴發出來的殺意。
丁川知道牟森是動氣了，略微勾起唇角，道：“在準備偷／拍陳成東之前，我們雙方明明都已經商量好了，最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們這會不給錢也就算了，還把我們的人弄成這樣。你們東海社的行事風格，還真的是別具風采。”
“小東西，你主子都已經被我們扣下來了，你還在叨逼叨些什麼？！”零子一副火爆脾氣，之前在王崑崙身上碰的壁，這會一股腦門的全揮向丁川，譏諷道：“是不是想死？！”
說著，手已經摸向了後腰上彆著的大砍刀，就準備上前。
“回來。”牟森伸手抓住了零子的後衣領。
零子急了：“老大！”
牟森皺眉，冷冷的看著他，沒說話。
但即便如此，零子卻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寒顫，腳步就像是不聽使喚了似得，乖乖往後退了幾步。
王崑崙則是全程作壁上觀，這會正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幾人，大有一種在看戲的樣子。
“明人不說暗話。”牟森心中覺得這一對搭檔都挺有趣的，就像是自不量力的螞蟻，他並不著急將兩人立刻捏死，還想在逗著玩玩，說：“說來聽聽，你的條件是什麼？”
丁川開門見山，想也不想的說：“我可以把證據給你們。但是，你們同樣也必須放了王崑崙。”
王崑崙微微挑起眉梢。
“如果我說不呢？”牟森大聲笑了起來：“你又能怎麼樣？”
丁川：“不？”
牟森不緊不慢的點了點頭。
丁川這次並沒有再立刻回覆牟森，他神色不變，又將存儲卡放進了口袋中，活動了下手腕，淡淡的道：“那就沒辦法了，我同樣也做不到立刻將存儲卡交給你。”
牟森聞言，臉色徹底陰沉了下去，他後頭冷冷的睨了王崑崙一眼，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一字一頓的說：“王崑崙，你這個助理是怎麼回事，找死麼？”
“是不是找死我不清楚。”王崑崙聳了聳肩：“但我之前的確是把證據都交給他了，東西都在他的手裡，他要是不願意給你，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們這是找死！”牟森冷哼了一聲，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從他的語氣中不難聽出他已經動了殺意——
“今天我就告訴你們，弱者，永遠都是沒有資格談條件的。”
“說的沒錯。”聽到這裡，丁川忽然抬頭迎視上了牟森的目光，眼神中夾雜著譏諷與不屑以及一縷叫人難以忽視的憤怒，聲音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嗓子眼裡蹦了出來，道：“弱者，永遠是沒有資格談條件的。牟森，我們今晚同樣也並不是來和你談條件的。”
他的這番話就像是驀地裡的一道驚雷，以至於周遭的氣氛忽然就緊繃了起來，彷彿一觸即發。
牟森這個人，就算品德不怎麼樣，可領導東海社這麼多年，他對危機的意識也是十分強烈。
丁川話音剛落，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右手直接探向腰後——那裡一直藏著一把小型手槍。
然而已經晚了。
王崑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眾人所沒有發現的情況下，解開了他雙腿上綁著的繩子，幾乎是在牟森拔槍的瞬間，他速度極快的躍身上前，手中寒光一閃，血珠飛濺，登時一聲慘痛的呼聲傳來。
叫聲當然不是王崑崙發出的，他動作依舊未停，手腕一翻將袖刀收回，另一隻手往前一探，快準狠的抓住了牟森的手腕，繼而又準備去奪那把槍。
然而，牟森既然作為東海社的大佬，領導力都是次要的，拳頭功夫當然也是極佳，剛剛之所以會被王崑崙傷到，多少也是因為事先沒有防備。這會意識到身後麻煩的時候，他先是低吼了一聲‘動手’，隨後猛地彎腰躲過王崑崙錘向他腦袋的拳頭，同時，左腿向後橫掃。
王崑崙見狀，心中暗歎剛剛還是低估了牟森的反應能力，在對方的反擊下，他要麼硬生生的接下這一記橫掃腿，要麼就往後退幾步，可如果真的往後退了的話，對方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內回頭衝著他的腦門開上一槍。
無奈，王崑崙只得硬著頭皮接下。
牟森大約是意識到了王崑崙的打算，輕嗤一聲，改掃為踹，一腳狠狠地踹在了後者的小腿上。
“艹！”
王崑崙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小腿骨骼上傳來一聲‘咔嚓’清脆聲響，強忍著痛意，抓住牟森的手狠狠一折，小巧的手槍隨之落在地面上。
王崑崙這會的力道同樣也使的特別大，不出意外的話，牟森的手腕骨估計也被他折斷了。
算了一報還一報，王崑崙幾不可察間鬆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牟森竟然也沒顧著自己被折斷的手，猝然抬起胳膊，借用手肘的力量狠狠的往王崑崙先前受過傷的肩胛骨撞去。
王崑崙猝不及防的被嚇了一下，這要是真的被撞上了，好不容易有些癒合的傷口鐵定又要重新裂開。
如此，他下意識的鬆開對方，單腳輕輕一踮，往後退了幾步。
“老子今天非要把你們兩個全部剁成肉醬丟進海里餵魚！”牟森顯然是真的動了氣，眼白部分已經爬滿了紅血絲，彎腰就要去撿剛剛掉在地上的槍。
當然，王崑崙又怎麼可能會讓他如願？
幾乎是電光火石間，只見王崑崙猛地上前，袖中飛刀再次落在掌心，靈動的在幾根手指中間轉了幾下後，正準備去攻擊牟森，然而耳後方忽然傳來一道勁風。
王崑崙心中一驚，不得不側身一躲，眼風這才發現是零子拿著他的那把砍刀衝了過來。
而另一邊。
不遠處，丁川同樣也和牟森的幾個小弟交起手來，動作相當凌厲。
“艹，還敢和我們東海社玩陰的，老子今天就剁了你！”零子一擊不成，眸露寒光，轉身就又朝著王崑崙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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