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石慧就搞回一桌豐盛的酒菜，並請來了黃經理的“小三”曉蓮。
曉蓮進屋有些拘謹，用眼瞅了黃經理一眼，秋波娓娓飄逸，然後抿嘴一笑，卻沒滑出一個話兒。她自顧自地找個地方坐下來，呷了一口自帶的白開水，想說什麼還是沒說。
黃經理微微欠了一下身子，欲言又止，把個屋子搞得沒點活氣。
半會兒，曉蓮把臉投向我，算是弄出了聲兒，問的卻是些生產上的情況。
我瞧著石慧在廚房內擺著碗筷，一邊思量著叫她來的真實用意，一邊說：工廠還是老樣子，工人對工廠的感情不深，他們今天在這家打工，明天在哪家上班，很難讓他們有廠興我榮廠哀我恥的主人公精神。
曉蓮眼睛又開始在屋內掃，將屋子搜刮完後，才停留在黃經理身上，狠狠剜了幾眼，想發作又把話嚥了回肚子裡。最後接過我的話語，就有些指桑罵槐了。
她說：這也不怨工人，是老闆廠只顧賺錢，忽略了工人一些人性的東西而造成的。我們政府天天宣講，打工人就是工廠的主人。其實現實中的老闆廠不是這樣的。打工人和老闆的關係就是赤裸裸的榨油關係。老闆用工人就是打碎骨頭榨盡油，其它對老闆來說都是空談。
老黃聽她這話，臉色有點掛不住，但火沒竄上來。他用手點點她，音調兒高了兩分：你倆身為工廠的高級管理人員，說這話就沒道理了。你也知道,像我們這些私營企業，來廣東辦廠,也就是自生自滅，政府給我們只是個大方向，不給我們一分錢，稅收一個子也不能少。現在的廣東，說白了還是勝者為王敗者冠的野蠻時代，賺到錢是能人，賺不到錢也就自認倒黴，甚至連命都要搭上。電視中天天放的那些跳海跳樓的老闆，哪個不是揣來大把大把的票子兒，用到山窮水盡，最終選擇一跳百了的結局？我父親曾經有句讓我在生意場中，一生不敢忘記的話，就是保存自己，才能消滅敵人。所以老闆們回報社會的心不是沒有，只是少些和方式不同罷了。剛才你倆這話只能在屋內講，要是打工的人知道了這些道理，誰還來廣東工作？
曉蓮嘴一彎，聲音有些激動，重重地喊了聲老總！她沒像我們叫老黃，在這個有女主人在的家中，她還是分得清主次的。她把語速放得特快，聲音就有些夾槍帶炮的掃射出來。
她說：大道理下本來就是吃人不吞骨頭的強盜邏輯，工人為廠賺錢，年輕時能過，老來怎麼辦？你要他們一心為廠，首先是廠要一心為他們才對。現今是廠賺千千萬，打工仔分不走一分錢。你說哪個還會拼了老命守護這個廠？不要說工人命運如此，我如此，阿山也會如此。
黃經理這下坐不住了，狠狠兇噴了曉蓮幾個眼波兒，聲音大了些許，你……後面似乎有個髒字，卻沒彈出來。不過他又紳士風度地搖搖手說，表白我老黃不是那種人，有了好的忘不了大家的。
曉蓮臉變得鐵青，語如刀殺過去，你……你……會有如此善心……反正我不信，其它人信不信我就不知了。
黃經理再次惡惡地翻了她幾個白光，嘴張了張，沒彈出字來。
這時石慧出來了，笑笑，眼瞟大夥一圈，招呼大家入座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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