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後，石慧來到車間，雙手叉腰，眼噴血光，如個市井三八，在車間走來轉去。
員工們不再放野，背地的說：往日溫順的老闆娘咋整成了母老虎？弄不好要丟吃飯家伙。此後，做缺德事的人有所收斂。
石慧不賴，接下來換了幾個拉（組）長，都是黑臉包工那種，讓他們把鬧事者找出來，先是給搞事者整點甜頭誆到，再用這些渾人來管出關產品，如有差錯，扣出一個月工資；如沒差錯，獎勵半個月工資。她再一一檢查各道生產流程，制定監督各項管理條例的實施，大刀闊斧砍著黃老闆的團隊，建立起自己的親信。
經過數月的努力，終使工廠迴轉生機，訂單比先前多了一倍。
狗日的老黃是個得利就笑的生意人，見廠壯大，高興得如半夜起床拾到一個金娃娃，連請我進了幾趟夜總會，還給我叫了幾次小姐，又私下給我每月500元獎金。
每每如此，我心中更加難受，滋生了數種報答他倆之感。
日子就這般過了半年。
石慧又老和黃鬧起彆扭，很兇，箇中原由誰也不知。
那夜，黃經理滿臉難堪地找我去勸勸石慧，說他現在就坐在火山口，一個好端端的家，說不定哪天就讓石慧那股邪火給燒了。人吵敗豬吵賣，石慧要做老闆娘，心不能就芝麻那點大，能容天下事才能賺天下錢。
我見他說話有些難言之癮，知道兩人又在為要不要他那“小三”發生爭吵。
我一語幾關地說：老黃，咱家有句俗語，叫一家人的飯吃得，但一家人的話說不得。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個大老爺們，就讓著她吧。她也就是鬧鬧，不會翻天哩。
黃經理整出煙來，一人一根的燒上，讓煙幕把自己綁個結結實實，就像他現在的“問題”一般。
半晌，他算是“解脫”開來，衝我點點頭說：老兄的話經典，夫妻之間是很難說清誰對誰錯。我也不就趕了個時髦，請了個“女孩”，啥錯？現在廣東的老闆都這樣，沒個“小女孩”成啥老闆？
他說罷站起身來，在我屋內轉了一圈，說這裡可以放張寫字檯，哪裡能安個書櫃。你一個作家，家裡就得搞出點文化氛圍來。接著又談了會工廠的事，說工廠哪個哪個妹子長得手指一彈就出水，要是能上手，這輩子算是沒白活一次男人；哪個哪個男工沒得道理，打工才掙幾個錢，就不得了了，玩了一個女孩子還想玩一個，害得我老婆都把這些醜事歸到我頭上，說我養小老婆帶壞了工廠，要把工廠辦成妓院，你說……你說這是人說的話嘛。
他如此天南地北地閒扯一番，最後還是要我到他家去坐坐，石慧好面子，在你面前一定不耍潑。
我拗不過黃經理，隨他去了他的別墅。
果真如黃經理所說，石慧與先前大吵大鬧判若兩人，又是沏茶又是遞煙，問我給家裡近來寫信沒有？想不想老婆？母親大人安好？這麼大歲數了，就你一根獨苗苗，早點讓她老人家報上孫子，享個天倫之樂？
我一邊喝茶抽菸一邊觀察著她說話的神色有些言不由衷，也就岔開那些不高興的話題，笑說家裡還是那樣，有了吃的就少了用的。農村嘛，經濟收入就盼著餵豬餵雞，其它的就是賣些農作物貼補家用。我老婆餵了幾頭豬，不想好，說是下年把豬賣了就來這裡玩，這些都是我媽的主意，怕我在外沒個女人不守本份嘛。
石慧一本正經，手指點點我，臉就像朵牡丹了，拍拍我的肩說：這就對了，讓她來讓她來，女人一輩子守著那家有啥意思，到老了錢沒賺到還把老公守丟了，不值。
完後她站起身，說是出去搞點夜宵，咱們邊吃邊聊。
黃經理高興了，手往外指指說：對對對，阿山第一次到家來，搞點好菜，咱哥倆好好整幾口，把工廠的事在酒桌上就安排好。
石慧恨了他一眼，沒語，哼著我們讀書時常唱的一首《北京有個金太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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