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羔羊》八十六

《沉默的羔羊》八十六

我和程飛兩個正聊的火熱,突然看到表叔站在門口朝我擺手,他身邊站著一個人,個頭不高,微胖身材,不拘言笑,後來我知道他叫趙華,是白班的管理。他看見程飛便問他為什麼不去上班,陳飛說感冒了,因他是上夜班的,趙華也不來十分管他。

我跟著他們兩個往外走,兩個人在前面邊走邊聊,趙華說:“這傢伙最近怎麼了?總是請假。”表叔說:“你沒聽到他說感冒了嗎?他在說謊,就是有這麼一種人,上班不好好幹活,事情又多。”趙華說:“聽老李說他做事倒是挺勤快的。”表叔說:“勤快有個屁用,他得上班才行啊!”

我們走出宿舍區,走進對面一個小飯館,他們都是熟人了。老闆是一個胖子,熱情的打招呼,趙華看菜單點了菜,又給表叔點,表叔也點了,然後交給老闆去做,等到這段時間,表叔把我介紹了一下。我連忙站起來,趙華看我一眼叫坐下,看著表叔說:“小件區還少一個人,我安排他去那裡,你看怎麼樣?”表叔聽了連連點頭,又喊趕快上啤酒。老闆娘立刻提了三瓶啤酒來,放在桌上,表叔看著我,我不懂何意。表叔表情漸漸不耐煩起來,看見趙華拿起開瓶器要開啤酒,連忙一把搶過去,打開啤酒先給趙華倒上,再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後把瓶子放在我這邊,我也把杯子倒滿,然後看著他們。猛不防腿上捱了一下,因為太過突然禁不住叫了起來,看著表叔不明白,他為何踢我?表叔臉上不知是失望還是厭惡,看的我心裡發慌,不知出了什麼事。表叔舉起杯子敬趙華,同時喊我舉杯,我連忙舉起。表叔斜眼看著我說:“站起來!雙手拿!”嚇得我連忙照做,舉起來和趙華碰杯,表叔看了連連搖頭,趙華笑著讓我坐下,表叔搖頭說小孩子什麼事也不懂,然後拿一隻空杯給我,說:“拿起你的杯子,我教你。”我拿起杯子和表叔碰了一下,趙華看見哈哈大笑起來,氣得表叔在我身上拍了一下,和趙華解釋,我表哥太寵這孩子了,長這麼大,做人的道理一點也不懂,我聽了心裡有氣,這又關我爸什麼事,表叔盯著我說:“我是你表叔,他是你領導,敬酒的時候你的杯子怎麼敢高過我們?”我沉默不語,不說話又覺太無理,只好說:“不能高過,對嗎?”趙華聽完又大笑起來,表叔鐵青著臉質問:“你說呢?”我點頭知道了,表叔說:“既然你知道了,還等什麼?”我不懂什麼意思,然後看見杯子空了,連忙把自己的杯子倒滿,又起表叔到一杯,表叔大吼一聲,說不要。我拿著酒瓶不敢倒,看看趙華,趙華朝自己的杯子點頭,我忙去給他倒滿。看錶叔滿意的點頭,忙又給他倒一杯,雙手拿著杯子,敬表叔時忽然想起趙華,忙先敬他。趙華舉起杯喝了,笑著說:“你看這不是懂了嗎?”表叔正眼不看網,只是搖頭,我坐下來低頭看著杯子,這一頓酒把我折磨的夠嗆。

炒菜端上來了,表叔又開了一瓶,先給趙華倒上一杯,自己也倒了,卻不來管我,我樂的不喝。飯間兩人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我一句也插不上,表叔又叫了兩瓶啤酒,趙華突然問這裡的廚師換了嗎?表述見問的奇怪,說沒換,一直都是這個胖子的。趙華說:“我記得上次在這裡吃了紅燒魚,那個酸辣味,現在還記得。魚吃的也不少,但那個味道說不出的合我的胃口,只有原來那個廚師才能做出那個味兒,如果換了,那就算了。”表叔連忙沒換,叫廚師做一份來。

他兩個又吃又喝,又抽又聊的,這一頓飯一直吃到晚上十一點鐘,困的我眼睛也睜不開了。趙華在桌子上看一遍,說:“今天就到這裡吧。”準備起身高老闆結賬。表叔忙一把攔住,說這頓飯請了,你們都不準動,叫我看著趙華,他跑去結賬。趙華看起來已有六分醉,只低頭不說話。見表叔遲遲不出來,心裡疑惑,這時聽到他和老闆娘吵了起來。我聽了心裡嘆息,表叔一定是喝多了,明明我們喝了五瓶啤酒,他卻說喝了三瓶,最後還是老闆出來,先把他老婆訓了一頓,又和表叔陪理。表叔歪著頭說:“我們喝了幾瓶就是幾瓶,我不少給,但你也不能夠多要,有錢,不少你這幾個!”老闆連連稱是。我拉著表叔,生怕他鬧事,看趙華坐在那裡無動於衷。

回到宿舍,一個人也沒有,一會兒表叔又搖搖晃晃走來和我說話,說飯錢花了八十塊,我點頭,他又說起兩個孩子在讀書,家道艱難,最後掏出一個小本,上面寫的是今天的日期,然後是吃飯花錢八十元,又說這錢本可以不花的,“我都是為你著想,這個人情還是要走的。”然後把筆記本遞給我,我一想隨即明白,把名字簽上,心想表叔這麼做太多此一舉了,我是不會賴賬的。表叔終於放心了,又搖搖晃晃的走回去了。

從此,我的無盡的打工生涯開始了!

我被分在了小件區,廠房裡一個很大的鐵籠,裡面有來自全國的堆積如山的信件快遞。我們大致先把各省的分出來,然後由省到市到縣區細緻分化,再裝進一個個的麻袋堆積起來,只等晚上裝車。小件區有十幾個人,大多是婦女,在這裡做事的“非親機貴”,都是有關係的,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所以我能來這裡,多虧了表叔,因此十分感激他。

我們工作的時候幾個大嬸嘰嘰喳喳的,一直說個不停,我插不上嘴,總是埋頭挑揀,一會兒他們便把話題轉移到我身上,一個大嬸索性連活也不做了,盯著我說:“小夥子看你模樣長得倒是挺俊俏的,,應該是個聰明人,只是我想不通,你這麼小怎麼就不讀書了呢?”這個問題問的好,不等我回答,旁邊一個四川的阿姨說:“所以我說這孩子懂事,這麼小,就知道為家裡分擔了。”那一個大嬸把我看一會兒,和她說:“你不是有一個女兒在家讀書嗎?年紀也是他這麼大小,你聽我的,別讓他讀了,讀來讀去也讀不出什麼,又花你的錢,說句見外的話,她果然讀書讀出去了,她到底是個女孩子,終歸是別人家的媳婦,你又有什麼好處呢?你聽我的,你還是別讓他讀書了,叫他也來這裡做事,我看他們兩個倒是個好姻緣。”四川大嬸聽了不樂意,“哎呦!聽你這話也是個當孃的該說的?一般的你也是做父母的,你為什麼不讓自己的女兒來呢?”朝我努嘴,“又有現成的女婿。”那大嬸說:“可惜我沒有女兒,要有還等你說。我只有兩個兒子,兒子不比女兒,都是留在身邊養老的,他們要怎麼樣都隨著他們,要是惹他們不開心了,將來誰問我呢?”四川阿姨說:“你這個話,聽著叫我噁心,都是自己生養的孩子,還分貴賤?都是一樣的疼愛。兒子有什麼好的,又是兩個,將來分家鬧矛盾,有你受的,我看還是女孩子好。”另一位大嬸橫眉豎眼的說:“你別不識好歹,我說這話也是看人的,別人我就不說這話,我看你雖然上了年紀,到底有幾分姿色,想來生下的女兒也差不到哪裡去,所以我才說,你倒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的一片好心都被你辜負了!”四川大嬸笑著說:“果然是你的一片好心,我給你陪不是了。只是我想不論男孩還是女孩都該一樣對待,你怕做錯事惹他們不開心,我又何嘗不是呢。”另一位大嬸兒點頭說:“我看這孩子實在好,錯過了就可惜了。”

他們竟當我的面說出這樣的話,簡直無視我的存在,我恨不能鑽進地下,有那麼一刻,我又後悔被分在這裡了,只管低著頭,快速的分揀,後面一個大嬸扯了扯我的衣服說:“你只顧快,這個分錯了。”我忙問在哪裡?他們幾個就笑起來了,原來拿我開心了,別人喜歡我,我也很開心,這是心裡的,只是在面子上還不能應付自如,總把臉漲得通紅,一言不發,低頭繼續分撿。聽她們在後都誇我太實在了,四川大嬸又說:“太實在了也不好,不說話,更要不得,我女兒要是嫁給他了,他在家做不得主,不知受多少委屈呢?”

上晚班的人把公司的活分去了大半,白天相對輕鬆許多。中午十二點下班,公司有食堂,就在車間對面。雖說管飯,公司卻每個月從每個人工資里扣除兩百塊當做伙食費,有些人因飯菜難以下嚥為由,聚集幾十個人向上級反抗,說不吃公司的飯了,既不吃飯還要扣伙食費,太不公平。因人多勢眾,公司不敢不理,規定不在本公司吃飯者將不扣伙食費,大家歡喜起來。有些人自作聰明,又偷偷跑來食堂吃,既省了錢,又有飯吃,一舉兩得,後來有人舉報,於是把這些人的名字收集起來,並配上對應的大頭照,貼在打飯窗口,過了一夜,這些大頭照全部不翼而飛。當時震驚了領導,說起來也是雷厲風行的,到底也沒給出一個結果。那些人洋洋自得,以為拿他們沒辦法,依舊在飯堂混飯吃。過兩天公司又有了新的舉動,凡扣了錢在飯堂吃飯的人,每人發一張卡,吃飯前先刷卡,有卡才有飯吃,這下那些人才老實起來。

我很喜歡這個工作,首先我的態度很明確,上班是為了掙錢,所以總是拼了命的做事,總擔心因工作做得不夠出色而受到指責,其實我受不了別人對我說三道四,前面一段時間因為自己是新來的,多少有些拘束,漸漸的時間長了,也就放得開了。快遞件多數集中在晚上,尤其我們小件,每逢無事可做,她們幾個大嬸兒就圍坐在一起說話,有時太過了,就被趙華安排去流水線分大件,我去過幾次,得了法,每有空閒不能安排自己就去幫忙。因見我做事賣力,公司也沒人來管我,想去哪裡都是我自己安排的,一來二去都混得熟了。

因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工廠又是管飯管住,所以我很少花錢,除去剛來那幾天買了生活必需品,別的幾乎用不上,現在口袋裡還剩了一百多塊,不如還給表叔。他自然不好意思開口,我卻一直記著,又想還是先別還的好,萬一遇到一件花錢的事,可怎麼好呢?發工資吧,發了工資立刻還他。

公司的規定,新人是壓一個月工資的,我做了兩個月才終於拿到錢,當時發了一千五百塊錢,因是自己掙的第一筆錢,當時心裡樂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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