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中篇連載——瘋大俠(四)

與連教授等人面談完的次日下午,還在那間房子裡,何朔透過厚厚的玻璃看見了他爸爸和他姐夫。何元依舊嚴肅而沉穩,可盧凱卻顯得很不安。

“爸,姐夫!”何朔激動地從裡面喊道,“我沒事,我是被他們陷害的!”

盧凱剛想開口,但又停住了。因為身旁的何元扶了扶眼鏡,顯然是對這個兒子有話要說。“朔,我和你姐夫已經看過監控,也和連教授談過了。你爸爸我,你這麼大時就開始行醫,到如今最切身的體會就是凡病都當早發現,早治療。來時我已經想好了,你即使不學醫,爸爸也不會再怪你,但你必須答應爸爸,一定要配合連教授他們,好好接受治療,好不好?”

何朔既無奈又心痛,“爸,我沒病,我是被這兒的幾個瘋子暗算的,他們不但會輕功點穴,還會易容和攝魂術,你在監控中看到的根本不是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面對兒子的申訴,何元低下了頭,身邊的盧凱也不敢再看何朔一眼,可這種情況下,他不講話似乎也說不過去。“朔,連教授是國內頂尖的精神科專家,你把情緒調整好,好好配合連教授,等你意識到自己的多重人格,並能有效控制時,自然會沒事!”

“我沒病,你們別聽他們胡說,他們連這兒的病人都不瞭解!”何朔拍著玻璃窗吼道。可四十多公分厚的玻璃,經他兩手一拍,頓時“咔嚓”作響,上面立刻顯出了幾塊碎裂的白印,好像是鐵錘砸在厚厚的冰面上留下的印記似的。

何元和盧凱見狀嚇的面如土色,而裡面的何朔也舉著雙手,不知所措。

何元和盧凱走後,何朔被關進了精神病院中一間和碉堡一樣結實的房間。透過窗戶,他能看到精神病院中絕大部分建築,但除了那間穀倉一樣的堡壘。工作人員照常上班下班,病人們照舊開心玩樂,蘭欣照舊上山下山。

何朔住到這兒的第五天上午,他正透過房間正面的窗戶四下張望,他一直靠這一方式在找他師父駱書的身影,希望問個明白,但一直沒見老頭的蹤跡。這時他已盯了一個多小時,可依舊一無所獲。積聚在胸中的怨氣和怒火使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就在他準備扭頭之際,駱書那張整天佈滿笑容的老臉出現在了窗口。

“你這個老瘋子!”何朔一見那臉即刻破口大罵,生怕駱書跑了似的,“你看你把我害成什麼樣了?”

“朔,”駱書不氣不惱,不急不躁道,“你說你喜歡這兒,你鳳姨才讓瘋諸葛想辦法把你留下,換了別人,你鳳姨還不樂意呢!”

“她讓我留下我就留下?她就是個瘋婆子,我憑什麼喜歡這兒,我有家!”

“朔,我告訴你,你罵師父可以,可不許罵你風姨,要不你會後悔的!”

“我後悔?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認識你這個老瘋子和那個瘋女人。你和她可真是一對啊,狼狽為奸,妄自尊大,自以為是。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練武功,當掌門,你們就是一堆老古董,早該扔到垃圾堆了……”何朔幾乎把平生能想到的惡毒話一股腦噴向了駱書。

駱書似乎一點不在乎何朔罵他什麼,只是一邊跳,一邊豎起食指在嘴上,急切地示意他住嘴。可何朔罵得興起,一點不在意老頭的勸戒。突然,駱書肩頭出現一隻皮膚雪白的手,緊接著駱書便瞬間飛離了窗戶,繼而出現了一張煞白的臉,和一雙噴火的大眼睛。

盛怒之下的鳳姨頭髮倒豎,嚇得何朔迅速住口,往後退去。

“臭小子!你敢罵我,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鳳姨咬牙切齒道。

何朔想她只是個瘋子,又上前道:“我不怕,別人唯你馬首是瞻,我不吃你那套。你就是個瘋婆子,而且是個母老虎,就你這個樣,你乾脆叫河東瘋獅子吧!也就賴蛤蟆看得上你,那是因為他瞎了眼……”

鳳姨被罵得怒目圓睜,眼白漸漸變得像火一樣紅。只聽“啊……”一聲大叫,關押何朔的房子轟然炸裂,整個精神病院上空立時瓦石橫飛。

何朔再次醒來時,.已是三天後的早上了。他呈大字被牢牢固定在一堵牆壁上,手腕、腳腕和脖子都套在鋼圈內,動彈不得。清醒後何朔後背直冒冷汗,因為他一睜眼便想起了鳳姨發怒時的可怕場面。伴隨著天崩地裂,他被一股強大的衝力裹挾,狠狠砸在了關他那所房子的後牆上,這會兒他還後背生疼。現在看來,鳳姨發功的這筆賬自然也記到了他頭上。

何朔的預料沒錯,他已被院方列為最危險的病人,他將被關進一間最牢固的房子,也就是那棟像穀倉一樣的房子。

臨行前,有人來看他,來人出乎他意料,竟然是瘋諸葛。瘋諸葛依舊搖著鵝毛扇,從容而自在,身後緊跟著一位男工作人員。

“小子,別來無恙?”瘋諸葛走近被固定在牆上的何朔道。

“你來幹什麼?”何朔沒好氣說。

“來告訴你真相啊!”

“好啊!你敢當著別人的面說你們是怎麼害我的?”何朔望了一眼瘋諸葛身旁的工作人員說。

瘋諸葛拈鬚哈哈大笑,“我瘋諸葛妙計安天下,算計你小子簡直是小菜一碟。你追那姑娘的戲碼是你師父搞的,當然主意是我出的,而想留下你的人是你鳳姨,我只是聽她老人家的話而已!前面那一套叫假戲真做,後面這一套叫無中生有。”

“那個瘋女人為什麼要留下我?”

“臭小子,說話客氣點!你鳳姨看你為人不拘世俗禮法,欣賞你才這麼做的。可你不識抬舉反罵她老人家,她老人家現在很生氣,你就等著魔天好好收拾你吧!”

“魔天是誰?”

“你會知道的,我告訴你真相,你也算死得冥目啦!”瘋諸葛說畢,轉身往外走去。

“哎!”何朔趕忙招呼和瘋諸葛同來的工作人員,“你聽到他說得了吧?”

“那又怎樣?”工作人員已走出了兩步,回頭道,“我踩到鳥屎他都能用謀略給我解釋一番。要不是他拿跳樓相要挾要見你,誰願意搭理你?”

何朔這下明白自己是徹底沒什麼指望了,只能聽天由命了。

何朔又一次睡去再醒來時,他的身體完全恢復了自由,不過他卻被關進了一間石室,石室四周有窗,通過窗戶可知這正是山頂處的那棟穀倉,而石室的牆體厚度至少有四米。四壁皆是堅硬如鐵的光滑石壁,而僅有的一張單人床也是石制的,並整個兒連在牆上。何朔仔細一瞧,才發現這個小房間的門是一整塊一米五寬,三米高的石頭,石頭與牆面嚴絲合縫,不可能是推拉門,只能是升降的石門,而門邊牆上凹進去了一塊,是一個只能容得下一個人的簡易便池。石室三面有窗,只要天晴,室內就有陽光,何朔個頭較高,一踮腳也能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窗戶是廣口的,裡面小,越往外越大,並不影響視野。而且這種建築,完全符合冬暖夏涼的要求,但對於青春正茂的何朔來說,這就是牢房。

一入夜,石室內便是漆黑一片,既無燈光,也無月光,他只能矇頭大睡。半夜,陣陣沉重的石頭摩擦聲驚醒了何朔,側耳一聽,聲音來自石室外面,室內仍漆黑一片。但他已經清醒異常,絲毫沒了睡意。突然,剛才那種聲音重又響起,而且離他特別近。何朔嚇得從床上跳到了地上,那聲音就來自他這間石室。只見石門緩緩升起,他先看到了一雙碩大的腳,接著是粗壯的雙腿,孔武的身軀。石門敞開,那個魁梧的身軀朝裡走來,而門外的燈光先將他的身影送了進來。何朔縮到了牆角,而那人已進到石室裡面,用一支手託舉著石門。來人穿著和何朔一樣,也和駱書他們一樣,長而濃密的頭髮垂在肩背上,絡腮鬍子像一根根鋼針一樣倒豎著,面堂寬闊冷峻,眼神堅定而有力。

“新來的?”來人緩緩開口問道,渾厚的聲音激盪在整個石室中。

“是,您是?”何朔戰戰兢兢道。

“你練得是哪個門派的武功?”

“我沒學過武功!”

“那你身上怎麼會有一股真氣?”

“是……是駱書輸到我體內的。”

“你是他什麼人?”

“我……我叫過他一段時間師父。”

“你是為什麼被關到這裡面的?”

何朔連忙將自己被鳳姨等設套陷害的事說了一遍。

“你得在這兒待多少年?”

“不知道,你能放我出去嗎?”

“不能!”

“為什麼?你讓我出去,我到外面肯定能證明我的清白!”

“你清不清白不關我的事,除非你能打嬴我!”

“我能打羸你,還求你?”何朔氣惱道。

“就憑你是駱書的徒弟這條,我也不會幫你!”

“怎麼,你跟他有仇?”

“不共戴天!”

“那你來幹嗎?”

“比武!”

“我不會功夫,我已經說了!”

“你師父會來教你的,明早開始!”說畢那人轉身而去,隨即石門轟然落下。

何朔隨著石門下落頹然倒地,這時他才想起鳳姨威脅他能那句話: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朔,師父來看你了!”就在這時,石床上方的窗戶裡傳來了駱書的聲音,緊接著老頭從外面打開窗戶,隨著一陣骨骼的“咯吧”聲,他僅然從十五公分寬的縫隙中鑽了進來。“剛才老糊塗跟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師父現在就教你幾招,明早就跟他幹!”

“你要是我師父,你就放我回家!”何朔哭著說。

“那師父可辦不到!”

“為什麼?”

“首先,你鳳姨肯定不同意。其次,即便我有心幫你,你現在也出不去啊!”

“這又是為什麼?”

“首先,你不會縮骨法,從窗戶肯定出不去。其次,師父雖能托起這石門,可外面有老糊塗擋著,你也走不了啊!”

“你打不過他?”

“對啊!”

“那他還跟我比個什麼勁?”

“這你就不懂了吧,老糊塗平生唯一的嗜好就是比武,要是沒人跟他打,他就跟自己打。當然了,和你打他也會退到同你一個水平上動手,這你可以放心!”

“我什麼水平?”

“你現在體內有師父我十年的內功,還有你以前學得幾套拳法,夠應付啦!”

“你把我體內的內力拿走吧,我跟你絕交!”

“那不行,沒了內力你早死悄悄了,那天你鳳姨那一下,你就得去見閻王。”

“鳳姨是什麼人?”

“這我不能告訴你!”

“那隔壁這位呃?”

“噢,這可以。他叫魔天,天字第一號武瘋子,十年前敗在師父手下,承諾二十年不踏足江湖!”

“你比他厲害,你應該排第一啊,而且你也比他瘋啊!”

“他是真瘋,師父是假瘋,師父不會害你的,完了多教你幾招,實在不行,我讓小仙女來教你,她可是武學奇才!”

“那你幹嘛不收他當徒弟,卻收我這麼個廢柴?”

“小仙女是天上的,你是地下的,再說也像我!”

“要不你到鳳姨那兒替我說句好話?”

“不行,你鳳姨從來說一不二,說要懲罰你,誰去求也沒用。你以後好好表現,說不定她一開心就饒你了!”

“說這麼多,還是沒辦法,還叫你師父?”

“那也未必,你要是能打贏老糊塗,體就徹底自由了。”

何朔聽罷,用頭狠狠在牆上撞了幾下,“你也老糊塗了,你這把年紀了還不一定打過他,我,才十六,難道讓我打到六十?”

“那師父也沒辦法。不過老糊塗這個人很重信用,你不一定要完全打贏他,只要你在某個段位上打嬴他也行,你明早如果能打嬴他,你明早就可以離開!”

“你走吧,我要睡覺!”

“不學功夫了?”

“不學,讓他打死我算了,我不和他比!”

“那你就慘了,老糊塗會用一萬種辦法折磨你,至到你同意為止。”

“難道就沒人管?”

“這兒你鳳姨最大,但你卻得罪了她老人家。”

“醫生大夫不管?”

“哈……”駱書大笑,“凡人能管得了江湖的事?”

何朔無奈地低下了頭。

“師父跟你說,好功夫都是打出來的,現在武林中的前三名都在這兒,你小子算是有造化啦!”

“我不瘋,我也不學,愛咋咋地,你走吧!”

“好吧,師父明天再來!”說完駱書爬過窗戶又消失了。

果然,第二天早上五點,魔天如約而至。魔天進入何朔石室時,何朔仍躺在石床上裝睡不起。不過魔天並不在乎,先緩緩放下石門,然後走近何朔道:“你現在體內有你師父十年的內力,相當於我二十八歲時的功力,我不佔你便宜,我們就從這一層比起。你在這兒待一年,咱們就往上加一年。九年內你如果打不贏我,我就殺了你!”

何朔仍舊一動不動。

魔天並未多言,一伸手,手指甚至沒捱到何朔身體,何朔便覺渾身奇癢難耐,一邊失聲哈哈大笑,一邊不停扭動身體,左右手忙不迭到處撓。然後,魔天再未和何朔糾纏,提氣舉起石門回自己房間去了。

一日三餐雖有專人置於窗戶內,但何朔周身癢得根本沒法去取窗口中的食物。一天下來,他笑暈了七次,直到入夜,駱書鑽進來幫他解開穴道,他才喘了口氣。

駱書望著何朔那被自個兒撕得無法避體的破衣爛衫和通體抓痕的皮膚,僅掉下了眼淚。“傻小子,師父叫你應付老糊塗幾招,你不聽,你瞧瞧你現在這個樣兒,還怎麼找媳婦啊!”

“老傢伙,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要不是你,我能有今天?”

“朔,你這就錯怪師父了,功夫是你要學的,又不是我逼你的。這樣吧!師父大人不記小人過,先教你一套拳法,你好好練,明早跟老糊塗幹一架出出氣,怎麼樣?”

何朔低頭沉吟了半晌,搖晃著身子爬上窗戶取下下午飯,邊吃邊說:“那你耍耍我看。”

駱書頓時樂了,就地翻了兩個跟頭便行雲流水地耍了一套靈動明快的拳法。“這叫《安樂拳》,師父自創的,九式三十六招,你越開心威力就越大!”駱書驕傲地說。

何朔在學校體育課上學過武術的基本功,放假時又報名到華山派的武館中學過華山劍和一些運氣法門,到如今也算有點功夫。現在看了駱書打得這套拳,彷彿讀了幾句絕代詩詞,看了幾眼陽春煙景一樣周身暢然。“好吧,我學!”

駱書聞言更高興了,上來抱住何朔道:“臭小子,總算識貨。師父我好好教,徒弟你好好學,好好揍老糊塗一頓,怎麼樣?”

何朔沒有答話,低頭自顧自吃起了剩下的東西。

雖然何朔一點不情願,但又不想次日再受折磨,只好沒精打采學會了老頭那套《安樂拳》。

五點鐘,魔天準時來到,這下何朔不敢怠慢,趕忙起身站在一邊。石門落下,魔天便要進招,何朔忙擺手叫停,開口道:“昨天你講了你的條件,今天我也要講我的條件?”

魔天並未開口,但也沒繼續進招。

“你昨天說我能贏你就放我離開這兒,你能做主?”

“當然!”

“那好,萬一我和你打成平手咋辦?”

“也算你贏!”

“還有,我們比武的招數必須固定,就……就三十招吧?”

“一百招,每天比一百招!”

“那我要是傷了咋辦?”

“那也得打滿一百招!”

“行!”何朔說話間便掣拳衝了上去,想乘機打魔天個措手不及。可魔天畢竟久經戰陣,側身躲了過去。

何朔終究是頭一次比武,況且對手又是絕世高手,到第二招便四腳八叉躺在了地上。但他也知道打不完一百招,魔天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只得起身再戰。打到十招時他就再也站不起來了,因為他感覺渾身的骨頭都折了。

“省下的九十招我給你記著!”魔天見何朔已不能動彈,甩下這句話又回自己房間去了。

何朔不但渾身劇痛難當,還無法動彈,只能趴在原地忍受著連綿不絕的鑽心之痛。

好在下午駱書就來了,進到石室便趕忙為何朔接骨療傷。伴隨著“咯咯吧吧”的骨骼聲,何朔幾庹昏厥又痛醒,痛醒又昏厥,身體才回歸了自己控制。

“傻小子,要是沒師父給你的內力護住點,今天師父我就得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我……我還……還疼!”何朔結巴道。

“這樣,師父教你一套運氣導引之法,你試著自己運行一會兒真氣,就沒這麼疼了。”駱書說畢,念起了口訣。

何朔上幼兒園時,何元就開始教授他醫學常識,如今穴位經脈的位置自然諳熟於心。聽完駱書的口訣,何朔隨即調動體內真氣依據法門運行。這是他第一次有意識運行駱書貫入他體內的真氣,雖有點生澀,但運行一周天,他便嚐到了其中甜頭,繼而盤腿修練了起來。駱書十年的功力果然渾厚綿長,真氣所經之處,血液順暢,骨節復位,通體彷彿置於天上雲間一般。

待何朔再度睜開眼睛,天已大黑,他師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吃過飯,何朔寓氣於拳,練習整套安樂拳,效果果然異於昨日。當然次日早晨的比武,他再次一敗塗地,整個身體又無法動彈,甚至連調動真氣也不能,還又欠下魔天八十多招。

就這樣比了兩年,練了兩年,也痛了兩年。何朔功力也算大進,儘管每天仍一敗塗地,但勉強每天能打五六十招了。其間,他家裡人都來看過他,不過都是通過視頻進行溝通的。他姐還勸他把精神病認下來,但卻被他回絕了,因為他有他自己的打算。駱書仍不遺餘力傾囊相授,何朔倒也爭氣,不間斷每天療傷練武,每天都有所進步。

兩年後的中秋之夜,月光照進了石室窗戶,照在了何朔不僅修長,且健壯秀美的身上。他表面冷靜異常,胸中卻心潮澎湃,因為今晚他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到外面去證明自己的清白了。是的,經過一年多的刻苦磨練,他已學會了縮骨大法。

何朔學著他師父的樣從狹小的窗洞中爬到了月明中天的外面——他闊別了兩年多的外面。山中松濤陣陣,蟲叫鳥鳴,對他這個被囚禁了兩年的人來說,猶如紫府仙境。但他難耐心中激動,飛身躍出鐵絲網,掠過山頂,打算避過精神病院,通過職工公寓出山。就在他如飛鳥般俯衝滑翔至山腰時,他扭頭向半山亭瞥了一眼。亭子翼然而立,而且裡面玉人亭亭而立,並正望向他。何朔觸到她的眠神,宛若秋水浴心,蘭蕙沁脾,不覺落駐在了半山腰,她依舊在看著他。

何朔一個縱躍至蘭欣身邊,蘭欣毫無怯意,仍用那雙溫潤的秋水望著何朔。

“你叫蘭欣對吧?”

蘭欣微微點頭。

“我叫何朔,我師父叫駱書,你認識他嗎?”

蘭欣又點頭。

“我要走了,你能幫我給他道別嗎?”

蘭欣又點頭。

“謝謝!”何朔躬身道。他剛要離去,但不知為什麼,又回頭對蘭欣道:“你真是位仙女!”說畢飄然下山而去。

何朔躍過精神病院前面那道山,繞過崗哨,走上大路,才敢坐到路旁喘口氣。而就在他屁股剛捱到路旁的一塊石頭,一個巨大身形忽地從天而降,立在了他面前。

何朔霍然起身,“你來幹什麼?”

“你還沒打嬴我,就不能離開這兒。”來人正是魔天。

“你瘋了嗎?我只是個小角色,我根本不想學武!我有家有父母,我是個正常人,我要過普通人的生活,你為什麼要纏著我?”何朔怒道。

“這不關我事,還有七年,你要是還打不贏我,你永遠都不用回家了!”

何朔怒不可遏,飛身便朝魔天胸膛踢去,魔天豈有不接招之理。但十招不到,何朔便落下風,挼著像前面兩年一樣,又被打倒在地。

魔天不愧為當世高手,攜著受傷的何朔仍能飛躍自如。回到精神病院時,蘭欣還站在那兒,並且就那麼看著何朔,何朔只得無奈地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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