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這一年

時光總是匆匆，不經意間已偷偷溜走。回首這一年，楊曉天感慨萬千。這一年，他過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鬧心的生日，他失去了摯愛的親人，他體驗了生平第一次受傷在床。這一年，生活的酸甜苦辣，人間的陰晴冷暖，他都嚐了個遍。這是忙碌的一年，也是辛苦的一年！

(一)鬧心的生日

過生日那天，正是他到李梅那兒工作一個月後。那段時間，正是他最忙碌的日子。他本想著請一天假和家人一起過生日，可是，由於人手不夠，硬是沒批下來。過不了生日也就罷了，誰也沒個難處，楊曉天本來心裡也是想著理解萬歲的。可是，碰巧那天李梅手下的一個員工也過生日，在她的小店裡擺了一桌酒席慶祝。看著酒桌上觥籌交錯、歡聲笑語的熱鬧場面，楊曉天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他突然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兒。淚水在眼眶裡不停地地打轉，終於有幾滴滑落下來。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舌尖傳來了一種莫名的苦澀。

回來的路上，他打包了兩個炒菜，一個魚香肉絲，一個過油肉，買上一瓶白酒。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孩子們都已睡下，老婆也是睡眼惺忪。昏黃的燈光下，倆人靜悄悄地吃著盤中菜，喝著杯中酒，那場面說不出的冷清，楊曉天的心裡鬧心不已……

(二)突然的離開

說來也怪，有段時間，楊曉天在縣城裡東奔西跑地送外賣，總是碰到治喪的靈堂。那莊嚴肅穆的場景，卻他有點兒心神不寧。冥冥之中似乎在預示著，有什麼事會發生。

那天晚上八點多一點兒，他還在街上晃盪著送外賣，突然接到母親的電話。“小天，收拾收拾，回家吧，你爺爺他老人家不行了！”電話裡母親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楊曉天跟站點的負責人打了個招呼，急急忙忙地往家趕。到家的時候，爺爺已是彌留之際。楊曉天緊緊地抓住他枯瘦的雙手，低聲地喚了幾聲:“爺爺！爺爺！爺爺！”“哎！”爺爺緊閉著雙眼，那聲音對他來說如此的熟悉又陌生，好像在回應又好似在呻吟。爺爺的喉頭像卡著什麼東西似的，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曾經身強力壯的他，在病痛的折磨下瘦得只剩皮包骨了，此刻他甚至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了。他自己似乎也感覺到自己過不了這一關了，兩行清淚從眼角直流而下，溼了一大片枕巾。看著在生死邊緣掙扎的爺爺，聽著他呼哧呼哧地喘氣聲，楊曉天心裡無比的難過。

生命中最後的日子，爺爺過得那麼痛苦，每天哎吆哎吆叫個不停，可他還是那麼努力地想活下去。他曾說，算命先生給我看了，我能活到八十六，今年我才八十五，還有一年的陽壽。爺爺最終沒過得了這關，他的呼吸一點點兒弱了下去。我的一個叫小五的本家叔叔大聲喚了他幾聲，他已沒有半點兒回應。又翻來他的眼皮看了看，說:“不行了，快穿裝老衣服吧！”大家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時，爺爺像一個嬰兒一樣安詳地睡著了。伴隨著一陣呼天搶地的哭喊聲，他的生命永遠定格在那一刻，九點十分。

楊曉天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像個木頭人一樣呆呆地立在那兒。一切來得那麼突然，還沒來得及跟爺爺說上一句話，他就永遠離開了。無人與我立黃昏，無人問我粥可溫，這世界，他的孤獨又多了一分！

來不及說再見，

再見，

卻已是永別。

一聲聲呼喚，

想留住你，

卻看見你的眼角，

淚水不停地滴。

你多想再看一眼世界，

身上卻沒有了

睜開眼的力氣。

我想你累了，

你想好好休息，

你要去一個長長的夢裡，

那裡

沒有痛苦的折磨，

只有甜蜜的回憶！

(三)意外

楊曉天在一次送餐途中腳踝扭傷了，一圈一拐地送完手裡的兩個單子，到李林那兒去請假。李林看著他紅腫的腳踝很是同情地說，既然這樣，外賣這塊活兒先放下，安心回家養傷吧！不過，送巴士鮮奶的事我也沒辦法，你得想辦法自己解決。臨別時，他還熱情地給他介紹他家附近的一家醫館，還不住地稱讚醫生手段多麼高明！

楊曉天把他的話記在心裡，下午在老婆的陪同下，來到這家診所。醫生看著一瘸一拐地走進來，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楊曉天不明所以，上前一問才知道，人家是看婦科病的。看個病鬧個這烏龍，楊曉天臉騰地一下紅了，心裡不住暗罵，李林這傢伙，真不靠譜！不過還好，出門時大夫給他介紹另一個熟人，是個老中醫。恰好老中醫的店離這也不遠，老中醫看了他傷情，摸著花白的山羊鬍子，不住地搖頭:“傷到筋骨了，這情況誰也沒辦法，只能塗點紅花油，慢慢回家靜養！”

當天晚上，疼痛來得特別洶湧，那火辣辣的感覺搞得他一夜徹底失眠了。楊曉天情緒前所未有的低落，走個路一條腿一跳一跳地特別吃力。女兒看著他滑稽的樣子笑呵呵說:“爸爸，你像一隻大袋鼠！”楊曉天在女兒面前扮了個齜牙咧嘴的怪樣，勉強在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表情要多怪異有多怪異！

當然，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出來拋頭露面似乎更是一件令人難堪的事。楊曉天在妻子的協助下，依舊不得不挨家挨戶地送奶。沒有辦法？生活不止是風花雪月，更是柴米油鹽。我們要仰望星空，也要腳踏實地。

(四)難忘的冬天

一入冬，外賣這一行就進入了忙季。訂單一天比一天多起來，尤其是過年前那兩個月，訂單更是幾乎一整天都不間斷。楊曉天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衣服套了一層又一層。儘管如此，寒氣還是會鑽進來。楊曉天每天沒日沒夜地忙碌著，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有時，楊曉天送完餐從樓上下來，用冰冷的手摸著暖和的樓梯把手，一臉地羨地道:“你呀，暖呼呼，比我幸福！”

每天晚上，他做夢也是自己騎著電動車在送外賣。手裡的單子很多，一個接一個總是送不完。著急到極點時，就會從夢裡驚醒過來，睜開眼看著四下黑漆漆地一團，才知道是做夢。

當然，一進入冬天，電動車的電量也一下不夠用。基本上，跑上半天一個車電量就用完了。有好幾次，楊曉天送完手裡的單子電動車一點兒電也沒有了。他推著沉重的車子，一走就是三四里地。寒冷的冬夜裡，他卻累得滿頭大汗。他這樣描述當時的場景:“路好長，我用腳一步步丈量，燈昏黃，燈下人影成雙。風方定，夜初靜，月下樹影森森，樹上鳥兒入夢。歸去，愛是唯一的指引。”

匆匆這一年，太多風雨路。幾分辛酸，幾分感悟。驀然回首，往事如煙。正如一首詩中說的那那樣: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將會過去，而那過去了的，將變成親切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