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吹面不寒鏈接: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8618004/answer/851720681來源:知乎著作權歸作者所有。商業轉載請聯繫作者獲得授權,非商業轉載請註明出處。
我記的我很小的時候,大概只有幾歲的樣子,特別喜歡老家西街賣的夾饃。新鮮出爐的饃饃,熱氣騰騰,面軟殼蘇,一手掰開來,裹上剛好油炸出來的肉排或是火腿,抹上他家獨特釀製的醬,他家的醬非常絕口,特色就是辣。嚥著口水,一口吃來,又燙又辣,面色通紅,也不捨其中,簡直不要太爽口。
時至今日,我依舊很饞它。那時每次路過西街,我總是纏著外公外婆要買,而且常常是兩個,一個太不夠吃了,二個就很飽腹了。
外婆不怎麼由著我,說我每次吃完,連晚飯都不想了。外公卻很慣著我,每次都買來給我,自己也不吃,就一臉慈祥的看著我,讓我慢點,別大口大口的噎了,外婆總說他也不聽。所以那時,我就特別喜歡纏著外公。
春天,外公在地裡刨土,我就在埂上杵泥巴。夏日,外公在河裡下網,我就在灘邊摸魚。秋天,外公在山上拾柴,我就在樹裡掏鳥窩。冬日閒了,外公就會帶著我去聽戲、下棋、串門、走親戚,看天上一排排大雁南飛,雪落了下來。
有一回夏季,天氣很熱,日落時分,我陪著外公,到離家較遠的河灘去收蝦網。日暮西斜,外公騎著車子載著我,我的肚子,彷彿早就聞到了西街剛出爐的夾饃飄香,咕嚕咕嚕的直叫,太難忍了,便和外公說,外公外公,去西街買夾饃呀。
外公笑了笑,和我說,娃訥,一會兒就到家了,別繞遠了。今天,外婆給你煮鯽魚湯哦,你不是很早就想喝魚湯了嗎。我不,我就要。那時外公家裡清貧,少有葷腥。我期待著美味的魚湯,腦海裡卻盡是遠處喧囂的西街浮動。
我非倔強著要,外公拗不過我,車軲轆兒一擺,掉頭就帶我到西街去了,攆落夕陽下的一地餘暉。由於那天,外公穿著的是下水服,只有一個大口袋,裝的都是刀啊線工具的,碰巧沒裝錢。遭了,外公和我說起。我一聽,知道沒戲了,竟不管不顧地哭了起來,愈哭愈兇。外公見我一哭,心就軟了,別哭娃訥,外公想辦法。
我看著外公趔趄地走到那家店前,我知道他是想賒賬的意思。但是外公啊一生氣節,很少求人,店前人又多,他是不好意思開口。
後來,外公讓我在這裡等他,千萬別亂走。大步跨上車子,蹬的飛起,我知道他啊,那是趕回去拿錢去了。本來就瘦癯的身影,那天在夕陽下更顯得單薄了,風鼓起白色的背心,汗溼了的後背更襯的淋漓。
到家時分,外婆問外公是丟了什麼東西,中間這麼火急火燎地趕回來。外公什麼也沒說,只是傻傻地看著我,笑。那天的夕陽特別大,掛在落日的天空,又顯得特別紅,就像用水墨涇染過一樣。
外公那時,已經近六十歲了,每天都在家門口,工地上幹著最辛苦的泥漿活,爬高爬低,日曬雨淋的。腳上扎進過洋釘,頭上砸過磚頭,也不耽誤。為人卻十分善義,心軟好說話,不計較,和熟人一起幹活,電刨據沒了大拇指和食指,自己咬著牙,就去了醫院。事後老闆也只付了個醫藥費就了事了。
所以我總是很心疼外公。可老天,卻不。
浮雲一別後,流水歲歲間。
大學裡,最後一次趕回老家見到外公時,已是在病床上了。
外公已然不能說話了,佝僂著身子躺在病床上,瘦的只剩皮包骨了,整個身子輕飄飄的,就像是一片薄薄的紙放在床上。
眼窩深陷,耳朵也許還在聽,嘴唇焦乾的,裂了一道道口子。一直在白日黑夜的大口喘氣,不太均勻的呼吸。
從他發現癌症晚期,到治療突然就不行了,這段時間實在是太快了。
快的令人無法接受。
我一下子就忍不住了,站在病床前,大聲的哭了起來,喊著外公,他也不應答。只是眼睛睜大,鼻翼不停的吸氣,乾癟的手指好似輕微的顫抖了幾下,眼眶卻是紅了,流出了幾滴淚來。
我知道,他是想說,他這一生中最疼愛的小外孫,回來了啊。
我外公,曾經是那麼地疼我啊,可是現在連一眼都不看我了。
那天,我的頭皮發麻,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與深深的無力感。
那是二零一七年的春夏。
這一年,我已有二十歲了。
在我三歲時候,媽媽就把我留給了外公外婆,我完全是由他們一手帶大的。
以前,我就寫過,外公實在是影響我的太多了,比如不抽菸不喝酒,為人要正直有骨氣,不介於小事…………
如今,我也長大了。單薄地行走在路上,也曾見過萬千人。像你的發,像你的眼,卻終究都不是你的臉。
昨夜涼落西街月,今昔月在缺處明。
國慶時候,我回到了外婆家,特地去了西街。可是,如今的西街早已蕭條敗落了,街頭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
而隔壁東路口、新開發的商業街,卻是一副紅火,到處都是紅旗飄揚,到處都是車水馬龍。我想去找,那令我整個童年時期都垂涎的夾饃,可是卻再也找不下了。我站在新街前,看著那金色大氣的牌匾,和裡的門庭若市、煙火滿堂,心裡卻似空蕩蕩的。
每每想起外公的一生,我都會苦楚心頭。外公十歲就成了孤兒,逢緣左右,靠著村裡百家飯長大的,風雨雪霜,自己一個人就住在茅草屋裡。也沒有文化,乾的皆是髒苦累活兒,受盡了生活的磨難。
後來,運氣好,遇見了我外婆,外婆不嫌棄,和他成了家。也有了三個小孩,可是我媽、我舅卻常年多病。外公一把年紀了,還要在外做活,奔波勞累的一輩子,連病倒的前一天,還在地裡給人家幫忙。
如今,我最牽心的,也只有外婆的身體了。外婆已經老了,有七十歲了,還在地裡種莊稼、幹農活。就像是農村裡,很多上了年紀的老人,依舊活很重,家裡也是忙前忙後的。
我一直好像是個不怎麼幸運的孩子,也不敢奢求上天的眷顧,但是我卻希望,外婆的身體會一直好好地,無病無災的,到我能掙好多好多錢。
回來的一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夢裡,我來到了一片開著稻穗花的田野間,陽光明烈,天上有成群的飛蟲兒,地上盡是熟透了的莊稼果實。泥雀在往林裡鑽,樹叢裡閃過一隻狐狸,風中有搖擺的鷹。
外婆家養的小貓,依舊睡在門前,魚兒躍出從池塘、蜿蜒到外婆家後園的小溪裡。外公栽下的小樹,枝頭已經可以掛上鳥窩了,園子裡,依舊有些白的、黃的、藍的,那些我叫不出來名兒的花兒。
我陪著外公去幹活,他在地裡,我在田野上玩耍、奔跑。我越跑越快,就像是天上那隻展翅的鷹一樣,又像是雲一樣,浮在水波里,青天都在我的腳下。
突然一陣大風颳來,葉落紛紛,鷹飛走了,帶來天空的雷聲。
我知道,那是要下雨了。夏季的雨,很急很洶,總是說來就來,就像是回憶一樣。
我看了看在地裡幹活的外公,他停下了,正在對我揮手,好像在焦急地對我說著些什麼。
雨開始下了,一滴,兩滴………我卻很開心,瘋著向外公跑去。
雨愈下愈大,傾倒在這片田野裡。
外公的身影也越來越近了………
突然一個磕絆,我摔倒了。在這片硬土裡,面頰著地,痛的我只想馬上躲進外公懷裡,像小時候受了委屈那樣,放聲的哭一場。
但是,一抬頭,卻再也不見了。
那個方向,只有一座新墳和喃喃的風聲。
一夢託秋風。
醒來後,發現自己的眼角早已溼潤。我知道那些失去的,已經永不復返了。
我想大聲地哭一場。
但是卻沒有:“你不可以哭的這麼兇,帶著外婆、媽媽她們再哭。在這個家裡,你已是個大人了。”我還記得,外公火化、入土那天,姐姐拉著我的手,對我說的話。
“一定要熱愛著什麼。”就像是小侄女剛出生的那天,我偷偷跑去給外公說的話。
我披了件衣服,出門看了看天。
一抬頭,就是極美的星夜。
天上沒有一朵浮雲,深藍色的天空,滿綴著繁星,照亮著地上的人兒。
給他們白日奔波的疲倦,洗洗塵兒。
突然一顆微弱的星星,發出忽明忽滅的光,好像是在遠遠地看著我,笑。
作者:小陳同學鏈接: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8618004/answer/841866190來源:知乎著作權歸作者所有。商業轉載請聯繫作者獲得授權,非商業轉載請註明出處。
老家鎮口有個老太,賣麥芽糖的。
只要愛甜食,誰都想和她套套近乎。
老太眼角有顆痣,姓寧,脾氣卻沒這個寧靜的意思,小孩見她都怕得很。給幾塊錢就是多少糖,老主顧都不會多送你一點兒。
麥芽糖講究功夫,講究細緻,她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太,好像能把五味都融進麥芽糖裡似的,極吸引人。
糖是糖,是甜的。
我向來都不喜歡寧老太,但我喜歡她的糖。
我家裡窮,實在沒錢買這個糖,又沒法學那些男孩去做工,只好和村裡幾個淘氣包商量,說明天去她作坊裡偷上兩塊。
小孩子的偷,怎麼能算是偷呢。
結果第一次就被她抓個正著。
男孩跑得快,丟下我就跑。我急得跺腳,眼淚嘩嘩地掉下來,心想慘了,寧老太得好好治我了。
霎時,藤條竹鞭的想象冒了出來,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寧老太果然陰著臉,拿著藤條出來了。
我怯怯地道寧老太,對不起。
她怒吼一句,女孩子家家的,偷雞摸狗算什麼本事,啊?
我被她吼得眼冒金星。
她剛抓起我的胳膊,將那藤條懸在空中,卻彷彿時間靜止般,停滯在空中。
咦,這是怎麼了。
我鼓起所有勇氣看向她。
她死盯著我手腕上的胎記看,眼神恍惚而驚愕。
寧老太低語道,你叫什麼。
我這胎記是生來就有的,有點烏黑髮青,像是繩索纏了好幾圈留下的痕跡,算命的說,這是上輩子大喜大悲的痕跡。
於是娘給我取名叫楠。
於是我顫道,楠,我全名是吳楠。
諧音是無難。
不過長輩老對我娘指指點點,說這名字可真是好啊,無難,無男,怪不得連個男孩都生不出。
所以我娘死了。
寧老太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藤條,只是緊緊抓著我的手。
我被她嚇壞了,眼淚依舊嘩嘩地往下掉。
後來我什麼也不記得了,只記得她破天荒地塞給我一包麥芽糖,最後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問我了一句:
“你嚐嚐,甜不甜。”
糖是甜的,我愧疚地嘗著糖,心裡依舊不解,怎麼這寧老太,還會對人好不成?
不過,好像有點太甜了呀,我想,要是再淡那麼一點點,就好了。
其實說我們小孩不懂,那是不對的。
村裡的大人,見她都繞著走,又從來不說原因。
小孩接近她也只是為了糖。
要不是她的麥芽糖成為了特色,能吸引不少旅人,估計早就被鎮長勸搬了。
我娘走了後,我是一直寄住在二舅的家裡。他早年喪妻,有個比我小的男孩,人腿腳不方便,但至少還是個善良的人。
這世道,善良有什麼用呢,鄰居這樣嗤笑著,一個怕老婆的廢物,還不是窮得連米都買不起?
我喜歡寧老太的糖,好像也有點喜歡她了。
我這樣說,是因為從她那兒回來之後,那群不要臉的淘氣包,聽說我不僅沒捱打,還白拿了一包糖,氣得哇哇直叫,直接就在放學路上堵了我。
喂,打頭的那個男孩子笑道,用了什麼法子,說說唄?
我撅著嘴,我說,她就是喜歡我,怎麼了!?
我自己都沒想到,脫口而出的話居然可以這麼自豪。
結果那群男孩就怒了,嚷嚷著不要臉,三四個男孩把我圍了起來,舉起拳頭就——
“個小不要臉的,滾開。”
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把他們嚇壞了。這群男孩,倒也是識相,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我轉身,萬般委屈忽然湧了出來,化為了大滴大滴的淚。我不敢向她撒嬌,只是在原地喚道,寧老太……
她一個箭步上前,捏著我的臉,似乎想檢查下我有沒有受傷,但又掌控不好力度,直到我的臉被她掐出了一道紅印子,她才恍然大悟地撤去。
寧老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她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糖,說送你吧。
我連忙擺手,可她力道確實大,一包糖又穩穩地落在了我口袋裡。
我忽然想起她上次的問題,於是我鼓起勇氣道,但是,糖有點太甜了,要是再淡一點兒……
她猛地回頭說,你再說一遍。
我重複道,糖太甜了。
我無法形容她那時的神情,卻好像透過我的眼,在看另一個人。
她問,糖太甜了,要加些什麼呢。
我搖搖頭。
她眼裡的希望終於熄滅了,儘管我不知道她在期待些什麼。
人事跟著時間在轉,她的糖還是甜的,還是比我想象中多甜了一度。
她依舊時不時地給我塞糖吃,好像這是她表達情感的唯一方式。那群孩子見狀,再不敢找我什麼麻煩。
那日我出嫁了,她窮得叮噹響一老太,卻不知哪裡湊了錢,竟送了我一副金手鐲。
她硬塞在我懷裡,像是第一次送我的那包麥芽糖那般沉重。
我驚道,寧老太,不用不用。
她只是硬氣地道,我當年沒結成婚,這副手鐲,我藏了四五十年,不送給你也是得跟我進墓裡的。
旁邊的人都嫌聽了晦氣,我卻知道,她是真的愛我。
新郎挽著我的手,要帶我離開這個小鎮。我明知他那是個好人,卻不知怎的,有些捨不得這座小鎮。
它好在哪裡呀。
它生我,卻不歡迎我;它養我,卻奪走我的至愛。
但或許是有寧老太偏甜的麥芽糖,有那不變的五味。
寧老太沒有再回頭看我,隻身一人回了自己的作坊,我覺得她的身影更加瘦小了。
但也許,是我長大了。
很多年後,我和丈夫,帶著孩子回了這座鎮。
我見到了我的表弟和他的妻子,還有他們的孩子。
我還見到了當年欺負我的那群淘氣包,打頭的那個大聲笑道,他當年可是發誓要娶我的。
可我好像再也找不到寧老太。
我讓丈夫和孩子留在原地,然後隻身一人去了她的作坊,那裡空空如也,但似乎剛搬不久。
一個搬家的工人從裡邊走出來,我連忙攔住他說,哎,大哥,請問一下,這裡住著的人去哪裡了?
死了,他冷冰冰地說,屍首都臭了,早兩天扔進河裡了,不過這裡倒是還有點晦氣的東西——
他指了指一個不大不小的木盒子。
我忍住自己的悲憤,對他說了聲謝謝。
盒子裡有什麼呢?
不過是一疊亂糟糟的紙幣,幾個髮簪,再加上一張相片罷了。
相片上是兩個女人,穿著旗袍,面容姣好。我端詳了一下,左邊那個大概是寧老太,因為眼角有顆好認的淚痣。
那麼右邊那位是誰呢?
我將相片翻了過來:
“寧和楠。”
我的手一抖,相框砸在地上,哐當一下,那位搬家工人又斜眼看向我。
切,兩個女人,噁心。他說道,活該被淹死。
我震驚地問,什麼。
他抬頭望天,我才注意到,他的年齡也很大了。他只是點了根菸,然後說,當年要拆散她們倆,那個叫楠的,被村裡幾個人捆起來,手腕上死死地綁了根繩,接了塊大石頭,就丟進河裡了。
我忽然想起我手臂上的胎記。
那麼多的好。
相框砸碎了,我看過去,裡面掉出來一封封的信:
“嘿,楠。我把我的糖做甜一度,要是你回來了,趕緊罵我的糖太甜了,我好知道那是你。”
“你看,就好比水是淡的,鹽是鹹的,而你是甜的。”
“我再也不奢求我幸福。可我想看那個小時候的你,想看你長大,想照顧你,想看你嫁人,要給你帶上金鐲子。”
“往後餘生,我只要你幸福,好嗎。”
我不相信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相信轉生,不相信命,我有愛我的丈夫和孩子。
可那一刻,我似乎看到很多年前,有個穿著旗袍的女人,向我走來。
我笑著想,那是夢。
你說呀,寧。這世間,道不盡人生五味,共存相生。
物如此,事猶是,人亦然。
《五味》
妻子的病要花很多錢。
女兒五歲了,會做飯,會收拾屋子,會照顧媽媽。
他在工地裡摔斷了腿,工頭逃走了,只能在地鐵裡跪著乞討。
假的乞丐太多,沒人相信他的故事。
他決定搶劫。
他被槍斃的那天傍晚,妻子偷偷跳進了江裡。
女兒拿著媽媽的信,哭著在街上四處尋找。
她還不識字,但她已經認識人生。
取自網絡。
體會人家百味,嚐遍世間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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