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出閒庭看落棠

泛黃的戲文在時光裡發酵出古早的味道,海棠花驚現在哪一個黎明,晨光熹微,細碎的埃土飛揚在陽光下,然後湮滅,就像是時光了無痕跡的老去,最終化成了指尖的弧度,或潦草或認真的紋路……

晚出閒庭看落棠

耳邊縈繞著如鶯婉轉的唱戲咿呀聲,眼前乍現一個高高的戲臺。濃妝豔抹的花旦,一襲水袖粉衣勾勒著玲瓏妖嬈的身姿。芊芊玉指從粉色衣袖中婉轉伸出,捏指如蘭。一抬眸,一甩袖,一轉身,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一段風流。一段戲罷,臺下賓客滿座,掌聲熱烈。

梨園後臺,剛唱完戲的花旦一襲水袖坐於鏡前。暈黃鸞鏡裡,映照著一張美人精緻的臉龐,烏黑的長髮及腰,臉上妝容粉墨濃豔。

“雲棠,大喜事啊!葉少帥要見你。”班主喜色匆匆。

雲棠頭也未回,芊芊玉指摘下頭頂精緻繁重的明珠玉冠,一頭烏黑長髮如瀑垂下。

“雲棠,少帥想見你。”班主壓抑著興奮。

雲棠執起白玉梳的瑩白指尖一頓,“那便走罷。”

跟著班主走進小院,雲棠一路垂眉。眼底倏然映入一雙黑色軍靴,頭頂響起清冽的聲音,口吻透著強勢:“明日本帥抬你做姨娘,你好好準備一下。”雲棠一驚,瞳孔微微張大:“不行!”

“如何不行,不是雲棠你心心念念要嫁給本帥嗎?既如此,不管你如今願不願,本帥明日必須要見到你的人。”話落,葉少帥便帶著人邁步走了。

“雲棠啊,你要是嫁給了少帥就不用愁以後的日子了啊!”班主苦心規勸道。

“班主,我不嫁!”雲棠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竟變成了這樣。

“可是,你要是不嫁給少帥做姨娘,我們都得死。”班主的語氣透著不容反駁。

“是嗎?他竟然開始威脅我了……哈哈哈……好,他葉少帥要我嫁我怎敢不嫁?”雲棠水袖一甩,轉身離開。

翌日,一臺小轎從梨園抬到了少帥府。雲棠仍是那一襲粉色羅衣,一根朱釵挽起了滿頭青絲,低眉頷首。

落棠閣外,煙雨氤氳出一株株嬌豔欲滴的海棠花。“雲棠,日後,你便住在這落棠閣。”冷淡至極的口吻在花香中慢慢消散。

“雲棠,以後待我功成名就,我就八抬大轎十里紅妝娶你進門,你說可好?”那個青澀少年說的話還在耳邊迴盪,雲棠那滿心歡喜的感覺仍縈繞胸前。如今竟變成了“我是少帥,你只是一個戲子,如何結為夫妻?”

原來,都是戲言。

“都說戲子無情,葉瀾,你竟比我這戲子還無情!”雲棠輕撫鸞鏡,望著鏡中的美人,一抹苦笑揚起。

窗外,雨聲漸響,花香漸濃。層層雨簾氤氳出娉婷嫋娜的姿影,大雨滂沱,豆大的雨滴打落了海棠花瓣。雨落連夜翠瓊滴,海棠殘花香暗許。

“葉瀾,我為你舞這最後一曲。”

水袖長飄,身姿婉轉,羅衣輕擺。舞轉回紅袖,歌愁斂翠鈿。水袖一擺,無數海棠花瓣凌空飛起,飄飄曳曳,牽起一縷縷暗香。滿閣海棠不剩幾許,閣中美人再無身影。

棠閣再無海棠花香,梨園再無名旦雲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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