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功名,一世葬你,玲瓏社稷,可笑卻無君王命。

宋輕歌從ICU病房出來時,窗外正下著小雨,冬天的夜晚來得早,不到八點,已經暮色藹藹。

走出醫院,她俯身坐進了車後排,“老鍾,去羅家。”

她拿出化妝包,仔細的補了補妝,確認面容完美無瑕後,方才作罷。

雨夜的山道,冷清得有點滲人,很快,車子駛進半山一座別墅,下了車,寒流襲來,她裡面只穿了一件細吊帶的性感裙子,冷風直往她脖子裡鑽,於是她攥緊了大衣的衣領,“老鍾,你先回去,不用來接我了。”

開門的保姆很意外,“宋小姐,你怎麼來了?”話很客氣,可她的手卻把著門,大有不讓人進去的意思:“琛少不在家。”

宋輕歌揚眉,她明明看見羅世琛的車子停在外面。

世風日下啊,現在,羅家的保姆都可以把她擋在門外了?她不由分說推開保姆,大步走進去,迎面撲來的暖氣,讓她微微一顫,她沒有片刻停留,踩著柔軟的地毯,徑直往樓上走去。

保姆追過來,語氣不大好,“琛少不在,”她拉著輕歌的胳膊,“宋小姐,這是羅家,你不能隨便亂闖啊……”她卯力使勁一推,輕歌一個趔趄,差點摔下樓梯。而她,像門神一樣堵在樓梯口。

“讓開!”輕歌站穩後,理了理微亂的大衣,眼神冰冷的看著保姆。她沒忘,之前她來時,這個保姆是如何的狡盡腦汁討好她。

“琛少真的不在……”

“你到底讓不讓?”輕歌眸微揚。她不是故意要為難一個保姆,而是,確實沒有其他辦法,因為,有三家銀行的貸款明天就到期了,她急等著用錢。

保姆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悻悻的讓開,等宋輕歌走過後,她在後面嘀咕著,“傲什麼傲?看你還能得瑟多久!”

二樓最左邊的房間是羅世琛的,輕歌有點緊張,大腦將之前醞釀好了的話再過濾了一遍之後,然後她將大衣鈕釦解開,露出裡面性感的裙子,深吸了口氣,敲門。

“誰?”一道不耐煩的聲音伴隨著開門聲。

羅世琛已然站在她跟前,溼漉漉的頭髮下是一雙幽冷的眼眸,他穿著一件白色的浴袍,身上散發著沐浴後的清香。

宋輕歌抬頭,唇一展,強裝笑顏,“世琛。”

羅世琛驚訝,當看見她深V的領口,還有那呼之欲出的誘人時,唇上揚,戲笑,“你怎麼來了?”

“是誰啊!”女人甜膩的撒嬌聲從房間裡傳來。

宋輕歌微怔,她一直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卻沒想到他會帶回家,之前所有醞釀過,繞在唇裡的開場白瞬間哽在了她的喉嚨裡。

“咦?這位是……”羅世琛的手臂被一隻白皙的纖手挽住。

宋輕歌的目光落在與羅世琛相攜而立的女人身上,同樣穿著浴袍,長髮髮梢還滴著水滴,一股跟他身上相同的沐浴露的香味襲面而來。

至於這張臉,宋輕歌絲毫不陌生,著名的主持人董叢姍,經常能在電視上看到漂亮端莊的她。

看著穿著情侶浴袍的他們,還有他們身後凌亂的大床,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們剛才在做什麼。

宋輕歌感覺噁心,換作往常,她肯定會給羅世琛一個大耳光,然後轉身就走。可今時不同往日,她想想自己來的目的,竟然跟其他女人一樣,想爬上他的床,得到他的錢,她羞愧不已,順手攏了攏自己的大衣。

“世琛,你已經約了我了,”董叢姍看見輕歌大衣裡那性感的短裙了,對她來的目的瞭然於心,於是旁若無人的撒嬌,“怎麼還叫別人來?嗯,我不喜歡玩太複雜的。”

羅世琛親呢的攬過她的腰,親了親她的額頭,“我是那種人嗎?”

“誰知道?”董叢姍嬌嗔的輕捶他肩一下,那漂亮的眸微微閃,瞟了瞟輕歌,“那她是誰?”

“宋輕歌,”羅世琛漫不經心的說,那目光,審視著輕歌,驚訝於她的好身材,卻苦於他是她的未婚夫,卻從來沒有睡過她。

“宋輕歌?好熟悉的名字……”董叢姍眉一揚,驚呼,“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

“這你都知道?”羅世琛玩味的撫摸董叢姍的臉。

宋輕歌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可她沒忘她來的目的,努力讓自己平靜:“世琛,我找你有事。”

“你看,”羅世琛攬了攬懷裡的女人,“我現在沒時間……”

宋輕歌及時擋住了即將要關上的房門,祈求道:“借我三千萬……”

“你拿什麼還?”羅世琛看她。

宋輕歌深呼一口氣,“我們明天對外發布婚訊,然後舉行婚禮。”在宋氏出事前,他迫切想要娶她,可此刻,她自己都不信,這還可以作為借錢的籌碼,可除了她自己,她還有什麼?

羅世琛卻打量著她,她美得很耀眼,身材也是相當不錯,用普通男人的眼光看,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可現在,這個尤物是燙手山芋,父親再三告誡他,她是萬萬碰不得的,便嘲諷道,“婚禮?真是笑話!你還以為你是那個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宋大小姐嗎?你難道不知道宋氏就要破產了?你馬上就要成為一個債務纏身的窮光蛋了!我娶你?圖什麼?花瓶?還是宋家的債務?”

“世琛,”宋輕歌眼底隱隱有澀意,若不是無路可走,她又何需如此低聲下氣求他,“幫幫我,”曾經,他不是愛她愛得發狂嗎?可一轉眼……

“你還不走?”羅世琛輕浮的看著她,“穿得這麼性感,難道……你想留下來跟我們一起……”

“嗯嗯,世琛,”董叢姍撒嬌,“不要,好惡心的……”

“放心吧寶貝,”羅世琛笑了,不無嘲諷的說,“就她,白送給我我還嫌有腥臭,我現在呀,只對你有興趣,”那隻手,毫無避諱的拉開董叢姍的浴袍裡,頭一低就埋進去。

“世琛,你這樣子,會不會太過分?她畢竟是你未婚妻。”董叢姍往後揚著頭,露出勝利者的笑容,

“未婚妻?呵呵,明天就不是了!”

門徐徐關上。

曾經的宋輕歌,驕傲不可一世,即使與羅世琛訂了婚,面對他的主動親呢卻總是說“最美好的要留在新婚之夜”,這令他每次捉急得不行,今晚,當她撇下所有矜持投懷送抱,可他卻摟著其他女人尋歡。

早聽說他是花花公子,早聽說他在外面不止一個女人,可他卻信誓旦旦的說,只會愛她一個。既然要嫁他,那麼就要信任他,所以,那些“聽說”她一直不以為意,卻沒想到,樹倒猢猻散,建立在利益上的訂婚,面對困境時,竟然脆弱得不堪一擊。

那保姆站在樓梯口看見了之前的一切,眼神裡全是輕蔑,“宋小姐,叫你別進來,你偏不聽,你看吧,打擾了琛少的好事,還自取其辱!”

呵呵,宋輕歌冷笑,不錯,她是自取其辱。

“還不快滾,”保姆也不掩飾了,放肆的斥責,對宋輕歌連拉帶推的。

砰的一聲,別墅大門關上。

裡面,溫暖如春;

外面,寒如冰窖。

曾經,她是個不諳世事的宋家大小姐,除了去琴行和畫室外,其她的時間都在福利院。雖然自小失去了父母,可在家有姑姑宋雅茹寵著,出門有未婚夫護著,那時的生活,簡單純粹又幸福。

一年前,宋氏集團董事長宋雅茹跟非洲一家公司籤合同挖礦,投入宋氏所有的資金,還在幾個銀行都貸了款,起初,這事還在Z市報紙上熱炒了好多天,宋氏的股票也是蹭蹭蹭的往上漲。

可就在一夜之間,那幾個非洲人消失得無影無蹤,宋雅茹回過神來,立即報案,可後來查出,那幾個人是騙子,用的全是假名,出示資質證件全是偽造的,當然,礦也是子虛烏有的。

也就是說,宋氏投入的鉅額資金打水飄了,得知真相後,宋雅茹中風了,住進了ICU。後來,不知道是誰把這事透露給媒體了,之後,Z市報紙披露事件真偽,一時間,網上風傳宋氏集團即將破產,而後,股票連續跌停,最後被迫停牌。

宋輕歌作為宋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臨危受命,漸漸的,在特助和宋氏老臣的幫助下,日常事務漸漸順手起來,可這銀行貸款,就難了。

於是,她開始四處借錢。

當時輿論炒成那樣了,加上宋氏根基本來就薄,一時間,親戚朋友,商業夥伴對她避之不及。她屢吃閉門羹,甚至,未婚夫羅世琛都開始不接她電話,避著她了。

眼看著銀行的貸款明天就到期了,她去找銀行談延期,銀行一口否定了,甚至說,明天若是還不上,就申請法院查封宋氏。她問過評估師了,即使拍賣了宋氏集團所有資產,都無法還清銀行的本金。為今之計就是先把欠銀行的利息還清,到時再跟銀行談延期,至少,有了轉圜的餘地,不會立刻查封宋氏。

所以,才有她今晚精心打扮,投懷送抱,厚著臉皮找羅世琛借錢的事。原本懷揣著一線希望,可卻被無情的打碎。

她真的走投無路了。

姑姑宋雅茹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疼愛,愛她,比親生母親還親。她現在在ICU,宋氏集團又是她一手創建的,是她的心血,要是她知道宋氏即將被查封……宋輕歌實在不敢去想象後果會如何。

夜色籠罩,細雨迷離,她不知道是怎麼離開羅家的,環山路上,沒有路燈,一片漆黑。

其實,她很怕。

怕黑,

怕冷,

怕孤單。

細雨朦朦裡,由遠及近的車燈,像是迷途裡的指航針。

她招手,車停在她面前。

司機是個男人,臉色有點冷漠。

可她沒得選,哆嗦著:“我能搭你的車下山嗎?”

男人打量著她,語氣有點冷,“上車。”

她淋了雨,大衣、頭髮、臉上全溼了,這一遇到車內的暖氣,便冷得唇齒輕顫,她縮成一團,垂著眸,瑟瑟發抖。

見她滿臉的雨水,那模樣,又冷得可憐,他解下脖子上的圍巾遞給她,“把臉擦擦。”

圍巾是羊絨的,軟軟的,她握在手心,那上面,還帶有他的體溫。

“怎麼不擦臉?”

“怕弄髒了你的圍巾。”她吸了口氣,側頭看他。

車裡沒有開燈,夜色裡,隱隱的,宋輕歌能看清他五官的輪廓,他應該長得還不錯,不像剛剛那麼冷漠。

握著手裡的圍巾,暖暖的,驀的,她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今晚她不想一個人渡過。

若註定明天將會襲來一場毀滅性的風暴,那麼,今晚,她想在風暴前尋找片刻的溫暖,“我們去開房吧!”

急剎車!

男人有片刻的沉默,而後看她,“深更半夜,在半山公路上搭車勾搭,你也夠拼的!”

“是啊,”輕歌語氣很輕,挑釁道,“要不要去?”

他打開車燈,燈光下她無所遁形,他曖昧的挑起她的下巴看看,“身材怎麼樣?對女人,我很挑的。”

宋輕歌不得不承認,雖然他臉色有點冷,可他長得很不錯。她解開大衣,那深V領的小吊帶裙,“36D,還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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