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滅(原創小說連載11-15)

十一

終於考完了, 所有的希望,憧憬,躁動,疲累,沮喪,不快……都隨著終考鐘聲的響起而煙消雲散了。而迎接我的是另一場人生的考試,在這場考試中,有繁重而單調的勞動,有柴米油鹽的瑣碎,有生兒育女的操勞,還有各種各樣生存的壓力和考驗。

回到家第二天就下地了,在這種高溫天氣下的勞作,不是親身經歷過的人是無法體會其中的艱辛的。而對於我來說,倒不失為一種解脫。它使我無暇顧及其它,包括那剛剛萌芽而註定沒有結果的所謂的”愛情“。

我在勞作之餘寫了一篇文章,專門寫這時段的家鄉的農事,我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收穫。”

“我的家鄉在湖南東部的一個小山村。每年的七八月份,是家鄉最繁忙的季節,家鄉人稱之為“雙搶”。這時候,熟透了的早稻要收割上來,而晚稻秧苗又要緊接著在秧齡期到來之前栽插下去。這其中的過程並不複雜,無非是稻子收割完後便整田,然後就插秧。但這都是些費時費力的活。而晚稻秧苗的栽插又是耽誤不起的,俗話說“一季稻,半季苗”,倘若秧苗一過秧齡期,蔸發的不勻,則收成要大打折扣。因此,在這收穫期間,鄉親們是鉚足了勁在幹,幾乎不分白天黑夜了。這時的家鄉就像一個戲到高潮的舞臺,緊鑼密鼓,轟轟烈烈,讓看的人都緊張得透不過一口氣來。

“‘一日之計在於晨’,鄉親們是不肯輕易放過暑天這一段最涼爽的時間的。東方剛開始發白,有時還能看見天邊有幾顆星星或一彎殘月。就在這熹微的晨光中,鄉親們拿著鐮刀,趿著涼鞋下地了。

“鄉親們大都利用這段時間將稻子割倒。割稻子是個講究技巧的活,它不僅要求手、腳與整個身體的協調動作,而且在手法的運用上也有講究,比如割稻時鐮刀刀口應稍微斜向下,這樣才不至於傷著手指。

看鄉親們割稻子,簡直就象觀看一種生機勃發的舞蹈。只見彎曲壯實的脊背有節奏地拱動,軀幹和雙手也隨之大幅度地左右擺動。而隨著沙沙的一片聲響,一排排黃熟的稻子在他們左手邊紛紛倒下,被堆成一小捆一小捆,在溼潤的田地裡一字排開。等到天大亮,潮紅的太陽顫顫魏魏地架在遠處的山脊上,鄉親們也都割完了一坵中的大半稻子。這時主婦們的早飯也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小村四處飄溢著一絲絲飯菜的香味。

“吃完飯,將早已涼好的紅糖茶一口氣喝光,便開始了各自的分工。男人打穀子,而女人和小孩通常是割稻子,或者留在家裡打掃曬坪,準備晾曬穀子。

“打穀子是最累也最關鍵的活。打穀機還是那種笨重的腳踏式的,每踩一下都得使出全身的力氣。不過據老輩人講,以前沒有打穀機的時候,打穀子就得抱了禾捆在竹篩上狠勁甩打,那種疲累,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記得第一次踩打穀機,由於不得要領,老是被回升的腳踏板彈得老高。手中的稻穗沒打幹淨不說,還差點被釘滿鐵絲的滾子傷著。不過多踩幾回就慢慢適應了,這時候,看著手中稻捆上黃澄澄的穀粒如一條條金線般飛快地墜入木桶中,漸漸聚成很可觀的一堆,然後又被一擔一擔地挖出挑走,心裡便油然而生一種成就感。

“時間一點點過去,熱意卻越來越濃。太陽的輪廓已然看不真切,可它撒播出來的熱焰可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空中一絲風都沒有,樹葉都凝止不動,知了開始肆無忌憚地鳴叫起來。田壠裡到處騰起一層細細的熱浪,鬆軟的泥土象一塊剛出爐的麵包,熱乎乎的燙腳。汗水一直在往外湧,能感覺到成線的汗珠在全身流動的滑膩。而衣服也是一直被汗水浸泡著,有被太陽曬乾的地方已經結了一層白白的鹽漬。擱在田頭的那隻大水壺裡的水早已被喝了個精光,可嘴裡仍然感到難耐的焦渴。更叫人難以忍受的是稻叢中的塵屑隨著打穀機的轉動在空中四處飛舞,直往人的眼睛和鼻子裡鑽。路邊不遠處有一棵孤獨的白楊樹,它投下的稀疏的樹蔭這時在心中喚起一種多麼美妙的嚮往。

“在這種時候,時間似乎已經失去了意義,一切都在這火辣辣的太陽底下凝固了。

“好不容易到了吃午飯的時候,鄉親們這才收拾起工具,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家趕。

“可是下午的活更艱苦。二三點鐘光景,整個村莊象一隻燒得正旺的大火爐,梓樹和泡桐樹寬大的葉子都耷拉了下來,連知了也叫得有氣無力。鋪了沙石的村路被曬得滾燙,即使穿了涼鞋,也能感到灼熱逼人。河水泛著黃濁的泡沫緩緩地流著,象一鍋煮沸的水。

“在這個時候下地,心裡真有點犯怵。然而等待是不行的,在這種收穫季節,晴天是彌足珍貴的。不然一旦遇上下雨,不僅地裡的稻子要掉粒,而且收上來的穀子也無法曬乾,影響收成和穀子的質量。當打穀機再次嗚鳴響起的時候,心裡所想到的不僅僅是一種簡單的勞動,而是和這暴曬的烈日的一種抗爭。

“終於,到下午五、六點鐘的時候, 太陽象是不勝重荷似的向西邊的天際墜去,山巒的陰影一點點地向村莊中央拉長延展。溫度顯然比先有所降低,偶爾還有陣陣的涼風吹來。白楊樹的葉子似乎恢復了一線生機似的微微顫動。鄉親們這時振作了精神,他們粗野而歡快地噢噢叫著,將溼得能擰出水的上衣呼啦一下脫了,拋在田梗上,走馬燈似的抱著禾捆在田裡快速跑動著,將粗重的打穀機踩得飛轉。

“等到夕陽隱去了她最後一抹酡紅,天邊影影綽綽出現了一輪淡淡的月影,大家這才象收拾戰場一樣挑著穀子,抬著打穀機往回走。而有收工比較早的已將白天打下的稻杆點燃,田野裡到處升起一團團火光和一股股煙柱,將田野上空一群群黑色的蚊子燻得四處亂竄。

“這之後的時光對於辛勞了一天的鄉親們來說是一種絕對的輕鬆和愜意。回家後的第一件事是痛痛快快地洗個澡,澡堂是現成的,村邊山腳下那口幽深的池堂就是。連衣服也不脫就撲通一下跳進去,霎時一股清涼便湧遍全身,直沁入心底。會水的揮動著手臂游上一段,不會水的便舒展四肢躺在水淺的地方,仰起臉靜靜地看著頭上灰白的天空,任盪漾的池水輕撫著自己的身體,於是全身的疲乏頓時一掃而光。也有孩子們在水裡四處追逐嬉鬧,清亮的笑聲響徹了整個村莊。

“吃完晚飯後,月亮也出來了,明晃晃的掛在天幕上。山巒和樹木都披了一層幽幽的清輝,帶點詩意地朦朧起來。偶爾有晚風徐徐拂來,吹得樹葉搖曳不定,象一幅活動的剪影。

“鄉親們這時大都出來了,搬一張竹凳,搖一把蒲扇坐在門口,邊乘涼邊說些閒話。而看著院子裡黃熟的穀子,閒談中便增添了一份充實和喜悅。也有人談到某某地方開始用上了收割機,便有人神往地列數著它的好處,大家附和地點點頭。

“遠處大壩上傳來河水清亮的嘩嘩聲,便有人若有所思地說:"明天又是個好晴天呵"。大家忽然意識到該回屋歇息了--明天還有很多活要幹呢:燒完了稻杆的田裡需要灌溉,需要犁、耙、平整、下肥,之後就要插秧了。這是新的一輪希望,而明天只不過是個開端。”

十二

“姐,你的信。”傍晚時,我正坐在房間裡看一本三毛的小說,窗外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知了聲,弟弟秋林手裡拿著一封信走進來對我說。

我接過來一看,褐色信封上赫然寫著我的名字,儘管落款處寫著“內詳”的字樣,但看那字體,我就知道是誰的信了。

“是村委會徐會計給我的,寄了有兩三天了。”弟弟還沒有走開的意思,一臉孤疑地看著我,沒話找話地跟我搭訕。

我將他推出房門,“你出去做你的事,讓我好好看會書。”

我拆開信封,一行行熟悉的、略帶潦草的字體映入眼簾。

“花兒你好!

“在家裡過得還好嗎?我的情況可以說是一團糟,下地割稻子、插秧、幫家裡放牛、放羊,整天忙得團團轉。身體上的疲勞還好說,重要的是心理上的折磨,父母親希望我就這樣在鄉下好好種地,娶妻生子。他們甚至認為去縣城的瓷廠上班都不靠譜。我真不知道如何和他們溝通,再這樣下去人都會傻掉的。後來還是我舅舅說服了他們,等農忙一過,我就可以去瓷廠上班了。我想先去那兒站穩腳,到時你也可以過去。我舅舅是瓷廠的會計,只要他出面應該沒問題。不知道你是否願意?

餘不多恕。請代向家裡人問好。”

我將信折起來收好,心裡有一點溫暖和感動,就象一個在漫漫長夜裡艱難跋涉的旅人,突然看到了路邊的一點燈光的那種溫暖和感動。雖然她知道這不是她的歸宿,但至少給了她一絲希望。

我想起來是不是要給他回一封信呢?我猶豫了好一陣,還是沒回。不是懶惰,也不是矜持,我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自那以後,張偉庭基本保持每星期一封的節奏給我寫信,儘管我沒回過一封,但他似乎並不在乎,好象他早就料到了我不會回他的信。

不過我從他的來信中瞭解到了他的生活軌跡:農忙結束後他如願進入了縣城國光瓷廠上班,乾的是全廠最累的搬運泥坯的活。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很樂觀,自我調侃地說是“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但不久後就開始受不了了,說是太累了,他有點不想幹了,要央著他舅舅幫他換一個崗位。

可是自此之後再也沒有他的來信了,就象人間蒸發了一樣。我有點莫名其妙地擔心起來。

十三

有一天早飯後,我正準備幫爸爸將鴨群趕到村口的河裡去放,媽媽拉住了我的胳膊,“花,讓你爸去,你留一下,我有話給你說。”

我有點奇怪,媽媽從來沒有這麼嚴肅地和我說過話,在我的印象中,家裡的大小事情都是爸爸說了算,媽媽的話不多,她只會默默地為我們做著一切:做飯,洗衣服,掃地,剁豬草,餵鴨,趕集的時候為我們買回來各種各樣的小吃,還有一些小飾物:比如一束漂亮的塑料花,一些印著明星畫像的掛畫,幾塊方格的桌布等。當我和弟弟歡呼雀躍的時候,她卻在一旁微笑著看著我們。當我高考結束後,我能明顯地感覺到她連跟我說話都小心冀冀的,甚至透著一股討好和不安的意味。

媽媽輕輕地將我拉到她的房間,定定地看著我,小心冀冀地說道:“花,跟媽說實話,是不是有了男朋友?”

我的心裡一沉,隨即冷靜了下來,我很坦然地反問道:“媽,為什麼這麼說?”

“還不承認?信都寫到家裡了,接二連三的這麼多封,不是男朋友是什麼?”

我笑了,“媽,人家寫信給我就是男朋友嗎?你也沒看我有沒有回?是不是急著把我趕出去呀?”

媽媽著急了,“哎喲小祖宗,你說什麼呢?我和你爸就是打聽一下嘛。人家伢子哪裡人呀?長什麼樣?做什麼工作?家裡怎麼樣?”

我有點不高興起來,“看你說什麼呀?就是一個高中同學,普通朋友關係。想啥呢?”

媽媽寬熨地笑了,“我就說呢,我們家妹子有什麼事肯定會和我們說的是不是?不過呢,我和你爸也商量了,你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找一個人家了。前兩天你細姑找我說起這個事,新聯大隊楊德仁家裡的老二,年齡比你大二三歲,人長得精神,還是鄉上籃球隊的,他家裡在鎮上開了一個鋸木廠,經濟很活。人家可是願意和你交往,可我想還是得你同意。你看行不行?”

我心裡有點吃驚,我知道從我高中畢業那天起,爸媽就經常有意無意地提起我找對象嫁人的事,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人選。看來我必須回一封信給張偉庭了,但是我得先穩住媽媽。“媽,我現在心情不好,暫時不想談這事,等一段時間再說吧。”

十四

我字斟句酌地給張偉庭寫了一封信,既沒有表露我要和他談朋友的意思,也沒有明說要他幫我在縣城找工作的願望,只是說起我在家裡的無聊、苦悶和彷徨,而且還無意中提到家裡人要為我張羅找對象的事。我不知道這封信寄出去會有什麼樣的效果,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這封信。可是除了等待,我沒有別的辦法。

晚稻收割完後,整個鄉村就象一個遲暮的老人變得安靜和多愁善感起來。幾場漸漸瀝瀝的秋雨下來,使本來就寂寥的村莊顯得更加百無聊賴起來。

一天午後,我搬了張竹椅坐在堂屋門口,一邊看一本過期的雜誌一邊看著門口寥闊的田野,外面是那種秋天特有的陰鬱的天氣,涼爽之中還透著一絲不甘退後的燥熱。田壠上只剩下一些短粗的禾茬,象沒理乾淨的男人的鬍鬚。在灰黑的泥土中間偶爾露出一些綠色的小草,但很快就被牛群和羊群啃個精光。有幾個小孩在田野裡互相朝對方扔著泥土,清亮的笑聲響徹了整個村子,給這闃靜的村莊帶來了一絲生機。

就在這灰黑的田壟中,我看見一個身穿白色襯衣、頭戴草帽的身影在快速地移動著,是一個趕路的男人。只見他走一會,又停下來找那些玩鬧的小孩詢問著什麼,小孩用手指了指我們家的方向,那男人摘下草帽,臉朝向我這邊,似乎在確認什麼。我看到那人的臉,剎時呆住了,那分明是張偉庭!

我迅速站起來走到房間,心口還在怦怦地跳個不停。我對著在堂屋裡做作業的弟弟說:“我有點不舒服,回房間睡會,沒事別吵醒我。”弟弟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約莫過了十幾分鍾,我聽到了張偉庭的聲音,“小兄弟,請問這是周繁花的家裡嗎?”

“是,你是誰?”是弟弟警惕的聲音。

我聽見張偉庭長吁了一口氣,接著是他坐到竹椅上的聲音。“哦,我是她高中同學,找她有點事。”

接著我聽見弟弟站起身朝廚房走去了,他一定是找正在煮豬食的媽媽去了。果然不一會兒,我就聽見了媽媽熱情的招呼聲,“你好,請喝茶。你叫啥名字呀?”

我聽見張偉庭有點受寵若驚的聲音,“阿姨,我叫張偉庭,是繁花高中同學,過來找她有點事。”

“哦,她有點不舒服,睡了,我去叫叫她。”接著就聽見媽媽漸漸走近的腳步聲。我假裝閉上眼睛睡覺。

“花,花。醒醒。”媽媽輕輕地推了推我的肩膀,順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我睜開眼睛,看見媽媽一張興高采烈而又神秘莫測的笑臉,用近乎討好的語氣壓低聲音跟我說道:“有一個叫張偉庭的男同學過來找你啦。”

看到我出來,張偉庭顯得有點激動和侷促不安起來,不過很快他便鎮定下來了。“哎,起來啦。聽說你不舒服,沒事吧。有件事情,比較急,所以我就直接過來了。是這樣,我沒在瓷廠上班了,我舅舅通過熟人找了兩個去深圳一家服裝廠打工的名額,11月份就要去上班,工資有800元左右,但要交500元的介紹費,這還是優惠價,一般都要800元哩。我就過來問問你願竟去不。”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我考慮一下吧。”我猶豫地看了一眼媽媽。

“那行,你考慮好了打這個電話找我,這是我們村上小賣部的電話。我先走了,我家裡還有點事。再見阿姨。”說著他拿起草帽拔腿就朝外走。媽媽急忙過來攔他,“哎哎,怎麼說也吃了中飯再走吧,你看看,啥都沒吃哩。”

可是張偉庭早已走出屋子站到了路上,他扭轉頭朝我揮揮手,瘦削的臉上露出一絲勝券在握的微笑。

十五

汽車快要開動了,爸媽和弟弟還站在馬路邊上朝我這邊張望著,瘦高的父子倆和婑胖的媽媽形成鮮明的對比,我看見媽媽不停地擦著眼睛,弟弟牽著她的手,附在她的耳邊說著什麼;爸爸別轉臉看向集市的方向,時不時朝我坐的車子看一眼,又扭過頭朝抹著眼睛的媽媽訓斥著。

我的心裡感到一種深深的愧疚。長這麼大,我第一次覺得欠家人的太多了。

對不起,親愛的爸爸;對不起,親愛的媽媽。這麼大了,我不僅沒有給你們一點點回報,還處處讓你們擔心,我真是窩囊到家了。可是,請原諒我,我真的不甘心在貧瘠的家鄉呆下去;我不可能按照你們設計的軌跡去生活,否則我會瘋掉的。除了從這裡走出去我別無他法。

我的喉頭一陣陣發緊,眼睛溼潤,我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就在這時,車子終於啟動了。

經過一個小時左右的顛簸,車子到了縣城汽車站,在車站旁邊的一棵梧桐樹下,我看見了等在那裡的張偉庭,穿著一件嶄新的花格襯衫,提著一個大大的、藍白相間的編織袋。

兩個小時後,我們坐上了開往深圳的長途大巴車。車上大部分都是和我們一樣提著大包小包外出打工的人,還有兩個蛇販子,一胖一瘦的兩個中年男人。他們將幾框裝滿活蛇的竹筐放在車頂上,然後坐在前排座位上,和那個梳著偏分頭的年輕司機熟絡地聊著天。

在車上,張偉庭拿出他舅舅的熟人寫給他的地址,那是深圳一個叫南山的地方。他又和司機確認車子的目的地,得到了確切的回答後,他才放心地在我的旁邊坐下。

中午吃飯的時候,車子在一個國道邊的小飯店旁停下了,司機示意大家要吃飯了,大家紛紛走進飯店,可是一看價格,大部分人又出來了,只有那兩個蛇販子和另外幾個人留在裡面。我們走到飯店旁邊的小賣部,買了兩盒方便麵,就著店家提供的開水泡著吃了。

午飯過後,我們又上路了,車子沿著喧鬧的國道搖搖晃晃地一直向南開去。在經過一個叫安仁的地方時,中途上來了三個男青年,提著簡單的行李。他們有兩個坐在了前面的引擎蓋上,一個瘦高個男人坐在了我們前面一排的空位上。

湮滅(原創小說連載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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