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一個普通人：
你一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
A選項：人死了，錢沒花了
B選項：人活著呢，錢沒了
A和B，各有苦比之處
像龍大姐這種選擇困難症患者
怎麼也得思考半小時
但如果問一個藝術家
一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
答案毋庸置疑：
人死了，作品才成名
今天故事的主角——
常玉
對此特別有發言權
01
畫畫使我很快樂
1901年，北京西班牙使館內
李鴻章代表清政府簽訂《辛丑條約》
大清朝廷徹底成了洋人的奴才
還要賠有史以來最大一筆款
山河破碎風飄絮
也是1901年，遙遠的四川順慶
富商常家迎來了六少爺常玉
小少爺銜著金湯匙呱呱墜地
從此
身世浮沉雨打萍
常家老爺常書舫
是當地著名的畫師
大兒子常俊民不愛畫畫
喜歡做生意
隨便一做，做出了四川最大的絲廠
常家絲廠舊址
山河破碎離常家太遠
常老爺最樸素的夢想就是
培養兒子繼承自己的衣缽
常玉小時候跟別的兄弟不太一樣
不愛熱鬧 愛靜
因此常老爺對他寄予厚望
請來翰林做他的老師——
成都“五老七賢”之首趙熙
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下來
趙老師批語：孺子可教
常小同學表示：教練，我要學畫畫
於是
16歲，常玉到上海找二哥常必誠
在上海美術學校插班聽課
19歲，他連人帶作品跑到日本
在東京美術學校學習西方繪畫
有日本人看了他的作品
驚呼：天才！還上了當地刊物
那個年代那個歲數
搞藝術的小青年心裡
有個共同的聖地——
巴黎
別管人家法國投降投得多快
搞藝術這塊 真讓人沒話說
常玉和朋友們也想去巴黎
但這回喊“教練”沒用了
要喊“校長”——
當時，蔡元培先生任北大校長
蔡校長多牛比咱們不贅述
他提出了一個“勤工儉學”計劃
目的地就是法國
出國去，走東海、南海、紅海、地中海；
一處處的浪卷濤湧，奔騰浩瀚，
送你到那自由故鄉的法蘭西海岸。
到那裡，舉起工具，出你的勞動汗，
造你的成績燦爛，磨鍊你的才幹，
保你天真爛漫。
——周恩來 1920年6月
對於常玉的朋友林風眠、王季剛等人來說
去法國確實需要
“舉起工具，出你的勞動汗”
但對於常六少爺來說
去法國就是換個地方
遊戲人間
02
放蕩不羈愛自由
1921年
常玉到了他的精神故鄉巴黎
認識了很多朋友
包括徐悲鴻和蔣碧薇夫婦
徐悲鴻其人
北洋政府公費出國留學
就讀巴黎國立美術學校
正統教育
根正苗也正
那麼他的朋友常少爺呢？
常玉：不想上學
您懂了吧
至於為啥不想上學
常少爺的理由可多了
學校教的都是些什麼？
這張臉，要精緻
這塊布，要柔軟
這根頭髮絲兒，要根根分明
去你%…￥%￥##%&*（&%￥##
晃晃蕩蕩，機緣巧合
常玉來到了“大茅屋畫館”
這裡沒有名師
沒有助教
沒有點名和指手畫腳
只有模特
還有指揮模特的“班長”
以及想學畫畫的人
常玉想用油畫筆，就用
不想用，就用毛筆作畫
像寫書法一樣
常玉想畫模特，就畫
不想畫，就畫身旁的人
像鬧著玩一樣
常玉在大茅屋的素描
這叫什麼？
這特麼叫“自由”！
當然，除了自由以外
最吸引常少爺的
是模特
尤其是
裸體模特
所以畫著畫著習慣了
常少爺在畫身旁的“同學”時
也會把他們畫成裸體
“心中無MA”的境界
常少爺在90多年前就達到了
瑞思拜
與龍大姐講過的所有文人都不同
常少爺對女人的裸體感興趣
僅限於作畫期間
他自己把這叫做“眼淫”
看了就夠
絕對不嫖
不嫖之外，他也不愛吃、喝、賭、抽
愛好都極其“健康”
小提琴、網球、看《紅樓夢》…
有時候，大哥會忘記寄生活費來
他就啃乾麵包加涼水
常玉與大哥
有錢時，他請清貧的朋友們吃飯
沒錢時，他到朋友們家中“借酒”
無論是“請”還是“借”
態度沒什麼差別
風度翩翩，公子範兒！
03
想要飛得更高？
常玉放棄“正統”
沒有進入美術學院
而是紮根畫館、畫廊
反而踏出了一條少有人走的路
——從法國人真實的生活中
瞭解法國現代繪畫脈絡
1925年
常玉作品入選法國秋季藝術沙龍
這是個啥“沙龍”呢？
1903年創辦，至今健在
高更、塞尚、馬蒂斯、畢加索和羅丹
作品都在沙龍上展出過
這意味著——
24歲的常玉已然進入
歐洲主流社會！
一位法國男爵的女兒
愛上了他的作品與才華
1929年，二人結婚
收穫愛情的同時
常少爺遇到了他的伯樂
巴黎大收藏家
亨利 · 皮埃爾 · 侯謝
（Henri-Pierre Roche）
侯謝是真正的大佬
畢加索、杜尚等牛叉人物
都靠他恰飯
有這樣一個大佬對常玉感興趣
意味著什麼？
賺錢啊！！！
通過侯謝
常玉躋身主流藝術圈
與畢加索、馬蒂斯談笑風生
畢加索還給常玉畫了個肖像
這是何等的讓人羨慕
常玉甚至沒給自己畫過肖像
為啥呢？
傳統文人的毛病唄！
你見過中國古代哪個大畫家
是靠畫自己出名的？
總之，常玉有了侯謝
就好似山區老農民知道了淘寶
賣不出去的畫都有著落了
不少人還上門求畫
按照這股勢頭
常玉即將實現
大多數藝術家一輩子的目標：
死前致富
達到藝術巔峰
04
天意造化不由人
常小少爺是在乎致富的人嗎？
必然不是啊！
孃胎裡實現財務自由的人
很難對錢產生興趣
身邊所有人都告訴他
只要你努力堅持下去
成為
“第一個進入巴黎主流藝術界的中國人”
不是夢！
“羅芙奧香港2011年春拍” 《五裸女》以1.2832億港元成交 創出當時華人油畫最高價
常玉對此表示：無所謂
有人上門求畫
看著順眼
就送人家一幅
看著不順眼
就要人家等著，還約法三章：
要畫先給錢
畫時你別看
拿走別想換
金主爸爸們能受這麼大的氣？
摔門走人的不在少數
29歲的常少爺依然我行我素
都說三十而立
可能是老天爺看不過去常少爺的任性
想讓他“立”一“立”
壞消息接踵而至
1931年，“寵弟狂魔”大哥病逝
常少爺斷了生活來源
1931年，妻子摘掉粉絲濾鏡
常少爺失去了另一半
1932年，侯謝對常玉不滿
常少爺失去了事業夥伴
大哥去世是個意外
但剩下兩個壞消息
純屬常少爺自己作的
為了請裸模，常玉大手大腳
日子過得苦不說，還有出軌的嫌疑
妻子：不離婚，留著過年？
為了“自由”，常玉總是放人鴿子
畫廊的訂單經常無法完成
侯謝：不能賺錢，留著過年？
05
孤家寡人也要畫
失去了一切
常玉不再是那個常少爺
但依然是愛畫的翩翩公子
30歲之前
常玉畫小動物、盆景、裸女
30歲之後
他畫的還是小動物、盆景、裸女
只不過從“大大方方請裸模”
演變成了“省吃儉用請裸模”
為了請裸女
他曾經在餐廳打工
做陶藝、刷水泥
畫屏風、塗漆器
懂畫的人知道
30歲之前
他的作品以粉色為主
美麗而夢幻
30歲之後
他的作品以黑色為主
有力而成熟
這其中有他心境的變化
但更現實的問題是
1940年德軍佔領巴黎後
常玉既沒錢也沒勢
根本買不到顏料
只能用便宜的黑色油漆替代
要不說人家是天才呢
劣質的畫材也能搞出
“生命的力量”
晚年作品《菊花與玻璃瓶》（《藍色星辰》） 2015年佳士得“亞洲二十世紀藝術及當代藝術” 夜場拍賣以8188
常玉的一生起起伏伏
有人問他，為什麼不回國呢？
就算不能像好友徐悲鴻一樣
引領整個行業
回國當個教員也是好的
他表示：
沒辦法
早上起不來
沒法做早操
1966年，常玉在巴黎因煤氣洩漏去世，因為沒有親朋好友在身邊，過了一週才被人發現，死得窮且淒涼。但如今，他是“中國的梵高”、世界級藝術大師，一副作品拍到上億。就在前段時間，2019年10月5日，作品《曲腿裸女》在香港蘇富比拍賣，1.98億港幣（約1.8億人民幣）。
這幅↓↓↓↓↓↓↓↓↓
不過龍大姐感覺更值得一提的是背後的題字：
“如果在當其時不遭窮困，勤於作畫，不致等到今日始成，則早到成熟期矣，萬嘆。特此作記，時在一九六五 四月。”
“嘆息 x 10000”啊，可見常少爺一生最悔的事兒都寫這了——沒趁著有錢的時候多畫些“裸女”，要不早就大功告成了！
少年時浪蕩遊戲人間，後半生孤苦與畫為伴。從不畫自己的常玉，在離世前三天完成了一幅“自畫像”——廣闊天地間的一頭小象，無依無靠，無憂無慮，快樂奔跑。
在我看來
常玉的一生
確實是自由的一生
但我說的既不是物質自由
也不是精神自由
而是“老天爺賜我金飯碗，
我摔在地上聽響兒”的自由
您聽這一聲，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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