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我們來進入第二部分，看看冷戰時期英國政府是怎麼幹髒活兒的。
愛德華·希思在1970年到1974年擔任英國首相。他曾是帆船運動員，還指揮過倫敦交響樂團。帆船和古典音樂，都是高雅的愛好，可這位首相，一跟情報工作聯繫起來，就不這樣溫文爾雅了。希思上任後面對三大挑戰，一是冷戰對手蘇聯，二是愛爾蘭共和軍及國外的恐怖分子，三是不斷鬧罷工的工人運動。同時，他還要顧忌新聞媒體的批評、歐洲法院對人權的維護。不過，他的情報工作卻做得非常成功。
先來看第一個挑戰，冷戰對手蘇聯。這時候，英國情報機構的工作重心是反間諜活動。英國和蘇聯之間的情報戰，堪稱是一部史詩，其中最傳奇的故事應該是“劍橋五傑”。蘇聯內務部在劍橋大學招募了五個青年才俊，這五個人都願意為蘇聯工作，畢業後他們進入軍情六處、軍情五處、英國外交部，一直為蘇聯提供情報。既然出身良好的英國青年能為蘇聯服務，蘇聯情報機構克格勃就決心再多招募一些英國人。
1968年，克格勃用美人計給英國駐蘇聯大使下套，事情敗露以後，英國非常不高興，做出反擊，在1970年策反了在英國的一位蘇聯特工利亞林，他的生活作風不好，被英國人抓住了把柄。他向英國證實，有許多蘇聯間諜都在倫敦工作，他們用的要麼是外交人員的身份，要麼是貿易代表團的身份，或者是民航部門的身份，或者是家屬的身份。
得知這件事後，希思首相一開始非常客氣地請求蘇聯外交部長，撤走間諜。但對方否認大使館裡有間諜。實際情況是，蘇聯外交部很可能控制不了克格勃。1971年夏天，希思決定公開驅逐蘇聯間諜，英國外交部給蘇聯官員提供了一份名單，驅逐90個間諜，還禁止15個當時不在英國的蘇聯人入境，也就是說，一共驅逐了105個情報人員。這次行動被稱為“根除行動”，削弱了克格勃在英國的偵察行動。“根除行動”之後的十四年，克格勃一直報告，在倫敦蒐集情報，要比在歐洲其他地方難得多。
希思面臨的第二個挑戰是愛爾蘭共和軍，以及其他一些剛冒頭的恐怖主義組織。愛爾蘭共和軍是一個主張把北愛爾蘭從英國脫離的武裝組織，會進行爆炸、暗殺等暴力活動，被許多國家都視為恐怖組織。1972年是恐怖活動的高潮期，英國一共有479人死於各種爆炸襲擊。希思做出指示，瓦解愛爾蘭共和軍，可以使用兩個重要手段，一個是自由支配金錢，這意味著可以用行賄的手段收買線人，獲得情報。另一個手段是不經審判進行拘留，這意味著可以秘密逮捕，刑訊逼供。英國情報機構的工作重心開始轉到反恐工作上。
我們重點來看第二個手段。作者說，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英國就以審訊手段的創新性聞名。英國駐中東的情報官會讓囚犯躺在波斯地毯上，下面藏著電極，如果回答問題不配合，就會遭到電擊。這一招如果還不奏效，就把囚犯倒掛起來，往他的鼻孔裡撒尿。到1965年，英國情報部門建立了一套審訊規則，還強調說，不提倡各類酷刑和肉體折磨，因為受刑者在折磨之下，說的不一定是實話。
對待愛爾蘭共和軍的時候，北愛爾蘭警方在情報人員的指導下，採用了一種叫作“深度審訊”的手段，這種手段有五種新方法，分別是：面牆站立，戴頭罩，強噪聲干擾，剝奪睡眠和剝奪飲食。五個辦法，一週內輪番上陣。這些方法，不像電擊、皮鞭抽、灌辣椒水那麼直接，但是對於打擊囚犯的意志很有效。這五大酷刑很快被英國報紙捅出去，輿論譁然，國際特赦組織和歐洲法院也展開調查，壓力之下，希思發佈命令，說不許再使用五大酷刑，但他底下幹活兒的人堅稱，和顏悅色是獲得不了情報的。
實際上，英國人發明的這五大酷刑，如今也在世界上某些地方使用著，比如美軍在古巴設立的關塔那摩監獄，那裡關押的是拘留犯，不是囚犯，囚犯的權利受到《日內瓦公約》保護，而關塔那摩監獄的拘留犯沒有被判刑，不能請律師，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會被釋放。如何刑訊逼供出情報，同時又不違背西方人權標準，這是情報人員需要拿捏的事情。
希思擔任首相期間，面對的第三個挑戰是工人運動。他一上臺就碰到了碼頭工人罷工，政府屈服認輸。希思就要求軍情五處對運輸工人工會主席進行監控，攔截郵件，電話竊聽。用一句俗話，叫“上手段”。1972年，英國煤礦工人工會舉行大罷工，工會主席斯卡吉爾同樣也被上了手段。
軍情五處擔心這些工人運動跟蘇聯、跟想要顛覆英國政府的組織相互勾結過從甚密，就和一些大企業進行合作。比如，大型企業在招工的時候，要對所有工人進行背景審查，徹底清除顛覆分子。希思對軍情五處提出的要求是能發出罷工預警，也就是說，情報部門要知道哪裡將會發生罷工。然而，很多時候，工會主席本人也不知道哪裡會發生罷工。
1972年，國際上發生了兩樁大事，一個是慕尼黑奧運會上的人質劫持事件，一個是水門事件，尼克松竊聽政敵被曝光，黯然下臺。英國情報部門對這兩件事都做出自己的反應，第一，訓練一支解救人質的特種部隊；第二，繼續搞竊聽，評估自己面臨的風險。
和平時期，恐怖主義和國內不穩定，是情報機構要幫助首相處理的兩個大問題。希思外表看起來溫文爾雅，但五大酷刑和竊聽，在幫助他負重前行。
閱讀更多 穿插游擊隊 的文章
